“是,家里或是爹娘没了,或是家人病着,或是孩子太多养不起,或是天灾水货逃难至此,各种各样的缘故,家贫便是如此,城外,这天下还有很多人吃不饱肚子,更没得书读,咱们家原也是如此的,三年旱灾三年水灾,地里没得收成,蛮子朝廷又是征粮征钱,你们伯父姑姑都是因为没钱请大夫,就那么没了“,孟玉氏给三个儿女平静的讲述着,他们眼里是震惊还有些听不懂的疑惑。
孟婉是第一次看到乞丐,第一次看到和自己一般大小的一群娃娃抢着个黑黑的包子吃,惊呆了!孟昌大些,出了吃惊,也能觉出母亲今日带他们来这里的意义,低了头,小声说着“娘,我错了……”孟兴还太小,除了疑惑还不懂更多。
孟玉氏笑笑,“等以后你们大些,让你们爹爹带着去屯田的地方看看,出了咱家种的瓜菜也认认别的庄稼,七哥,钱运家的,把馒头给那些孩子,咱们没得那么多大本事也只能做点这些,给银钱也留不到他们那里“,又对着两个儿子说,”娘是妇人家,本事有限,但你们是男儿,该有大本事,让更多的人能吃的上饭”
“走吧,咱们去你们林婶子家看看他家小妹妹去”
孟玉氏也是用心良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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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张鹏来拜见自己的族叔,张芳义才从北县回来。
“叔父,您放心,已经有眉目了,袁家那几个小子这次都别想得好”,张鹏没大本事便专门做这些阴暗事。
“你不许轻举妄动,有事来报我,定准了让别人去举报,你和咱们人都不要出面”,张芳义小声吩咐,“也别牵扯别人,如今这城里的买卖哪家背后都有点人,你别踩了雷”
“侄儿晓得,您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立威
“大姐,您看我写的对不对?”
“对,如娘写的很好”,郑英娘摸摸义妹小小的螺髻,上面各缀着两个红珠子,她已是义父在这世上唯一的一点骨血,义母病故前所托,郑英娘待之如妹如女,男人们争权夺利、争地盘财宝美人、争活下去的机会,她人微力小、管不了那么多,也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能做的便是把如娘养大。
“清荷也说我写的好”,程如娘歪头甜笑,“大姐,您忙着,我去与清荷一道绣花啦”,行礼完毕,很欢快的走了,郑英娘摇头笑笑。
“夫人,左夫人到了”,郑英娘忙收了泪,“快请”,左将军亦是比较早参加聚义军的,如今也在外面打仗,他与黄、普等人又有些不同,侯破军对他也是两手准备,又拉又压制的。他家两个闺女甚不错,侯破军有意说给侄子和文建德,只左夫人一直说要问丈夫意思,父母之命这原也是合情合理的,郑英娘便时而请她来磨一磨,也让大嫂相看相看,大嫂的病越发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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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来?架子还挺大,再去请,让白先生带着几个儒生去请”,侯破军扔了笔坐下,“你说谁私自酿酒?拿人“
“夫人,城中有人举报袁家几个族人私自酿酒、以备高价出售,如今人赃并获了,元帅很生气,让明正军法”,周嫂匆忙的进来报告。
郑英娘回神,“袁将军可有来府里求情?”
“还没有”
“再去探探”,铤而走险不过是为利,冒多大风险也就图多大的利,郑英娘想扯出一个笑却没有扯出来。
“夫人,扯出来施家大公子了……他认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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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施将军素来忠心公正,求您网开一面”
“施正如今正打著州,若斩施定,人心怕是不稳……”
“元帅,老施立功那般多,就不能顶了他儿子死罪?”
“违反军令是他不对,但看在老施面上,能否让他将功折罪”
坐下文武多半都在给施正的儿子求情,侯破军没想到是这个局面,“军令如山可是玩笑?侯家军军令可有因人而异过?今日哪怕是我的子侄违抗了军令也是照斩不误,否则何以我统军何以服众?今日是施正子,明日会否也有你我的子侄效仿?”
下面还又一二想上前说话,也被拉住了,眼色制止。
“他也是我看了这几年的,和我的侄儿有什么区别?这样我更痛心,别人都能遵守,他却带头违反军纪,把我这个元帅、这个叔父放在何地?把他父亲放在何地?痛心,痛心呐我”,侯破军拍着自己心口,痛心疾首状。
“军令如山不可违,我来监斩,送侄子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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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嫂子,您节哀啊,当心身体”
施夫人哭的死去活来,施正娘子呆呆的跪在灵前,眼泪已经哭干了,众夫人都在陪着哭和劝。
“我想过定儿可能会熬不过灾荒瘟疫,可能会战死沙场,可能会老死病死,从未想过竟是这般下场,为了酒,竟然是为了几坛酒,定儿啊是我对不起你啊,若不是为了我娘家亲戚你何尝在乎那么些钱财,定儿啊,娘对不起你啊”,施夫人是个不善言辞不大爱言语的人,平日里和同样的林夫人最是说得来,坐在灵旁的椅子上,哭了一阵又说一阵,嗓子已经哑了,谁劝都不行,到了最后就变成小声的只叫儿子。
孟玉氏和何夫人几个都是抹着眼泪,谁也没想到那孩子是这般下场,孟玉氏看她哭的实在不是办法,再看施定娘子也劝不得,那眼扫过去,看到了跪在那边的施家小儿子,走过去蹲下,“三郎,和婶婶去劝劝你娘可好?”抱着他过去。
“大嫂,三郎一直跪在那里水都没喝一口,家里乱成这样也没人管他,你便是不想自己的身子也想想三郎还小,二郎还没娶亲呢……”,孟玉氏哽咽着说完,把孩子放到施夫人怀里,施夫人慢慢地、抬头、慢慢地睁眼,看着小儿子好久,眼里才有了焦距。
何夫人一看,忙吩咐,“快扶你们夫人少爷回去,把定儿娘子也拽回去,这里我们看着”,他家男丁都在外面打仗,亲戚好几个都牵扯到了案子里,帮忙照看的人都少,来吊唁的不能都是奴仆招待啊,几人便出面招待,相交几年了,到了金州虽不像庆陵时那样总串门疏远了些,但有了大事还是会看顾的。
“夫人到”
郑英娘知道此时来尴尬,但此时不来更让人说嘴,且军令如山,她也觉得此风不可长,接过香敬上,施定媳妇已经带着施三郎出来还礼,“把三郎带回去吧,还太小了,我是来送送侄儿,你们只当我是婶母便是,定儿媳妇也回去歇歇,脸没个血色”
执意让他们回去了,郑英娘看孟玉氏她们,“辛苦几位嫂子妹子了,施嫂子如何了?”
“回夫人,施嫂子才刚给劝回去睡下”
“别去打扰,她原就有心悸的毛病,你们费心看着些,药也备下,没个母亲能受得了这个……”,郑英娘也只能这么说了,“你们都去招待客人吧,我自己在这待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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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挤我啊,满囤眼睛最尖,露个衣角,他远远的就能看见”
“哦,他们……”
山石后面,一红一蓝两个小娃娃在小声的对话,女衣的女娃娃还稍稍的露头往外看看情况,然后回头和蓝衣的男娃娃比了个“嘘”。
“他们不会这么快找到啦”,蓝衣男娃娃亦压低了声音,“我让缪讯把他们指去西院了”
孟婉笑出弯月眼,拍了拍侯大郎的肩膀,“还是你聪明”,看看周围,掏出帕子铺在地上坐下,发现侯大郎没地方坐便往一旁让了让,让出一半帕子,示意他过来坐。
帕子不大,其实容不下两个小孩子,侯大郎还是跑过去坐下了,“你怎么最近都没来府里了?”
“我外婆病了些时日,娘在照顾,就没来了”,孟婉自怀里掏出个荷包,拿出两块糖,一块给侯大郎,一块自己吃,又把荷包收起来,今天众多伯母婶母一起来府里奏事唠家常,有带来的小孩子们便被放在府里一起玩,“听说你要拜先生读书啦?”
“恩“,侯大郎把糖放进嘴里含着,“先生们都在来金州的路上,你爹没给你请师傅吗?”
“没有,我几个月没见着我爹了,娘说在什么州打仗”,孟婉把糖咬碎了几口就吃下,看看西院方向还没动静,便又起身在周围采了几朵小花玩。
“道州,文叔父孟叔父都在那”,侯大郎的糖还没吃完,也顺手拔了几颗小草,“大妞妞,给”
“你比我小几个月,要叫姐姐的”,孟婉一派训弟弟的样子,“你那个不好,我自己找”,拔了课看着劲道些的草茎,两人对着斗草,“你说满囤他们是不是找不到我们就不找了,自己在西院玩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