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兄叔伯们都在外面打仗,回来一趟不容易,侯冉诚、文建德也是一样的,元帅怕也是有这个考虑才等不得你们父亲同意”,总要找些理由让女儿们心宽的,“你们嫁的也是当世英豪,并不辱没,爹娘也只有希望儿女们好的”,日子总要往好了过不是,这么个吃人的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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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儿子,醒醒”
“他刚睡你又逗他,逗醒了你来哄”,万红湖“啪”的打了下丈夫的爪子,又继续叠小衣服,俞州也不恼,嬉皮笑脸的贴上去,“好个狠心的小娘子,竟要谋杀亲夫”,万红湖被她缠的实在没办法了,拿胳膊捣他,“哪个能想到修罗将军竟是这个样子,起来,起来”
见把娘子快逗恼了,俞州起来了,他最喜欢看自家娘子要恼又忍着不能恼的样子,哈哈大笑,万红湖见状便也不恼了,重新坐回去就是不理睬他。
“你不问我怎么把那三个名士请来的?算了我告诉你,我绑来的,这不都老实了”,不抬头。
“你不问我元帅生没生气?当然生气,当着那三个人面骂了我一顿,我也赔了不是,他们还能和我个粗人计较”,还是不抬头。
“不想知道岐山那里的消息?”手顿了下,还是不抬头。
“娘子,为夫又要出征了”,抬头了,俞州心里一乐,“元帅那我带兵去帮着岐山和施正,三日后动身”
“这般快吗?”万红湖一叹,心说自己大度,不和他一般见识,还是理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压境
“大嫂,您说,我听着”,郑英娘被床上垂危的妇人死死攥着手,眼睛有些模糊。
“月荷,你们多费心了,寻个老实人家就好”,侯大夫人废力的叨气,好半天才能接着说,“我最放心不下冉诚,太要强了……若是,若是有朝一日犯了错,英娘,大嫂求你,多为他说句话,求你了”
郑英娘忙点头,“大嫂,您先歇一会,歇一会,冉诚即刻就回来,快再去看冉诚到哪儿了“
大夫人废力的眨了一下眼,“秋意,平日多,劝着冉诚些,月荷要敬重你大嫂,我怕是等不到,冉诚了……”
“大嫂,大嫂”“娘!”
两个大夫忙上前,扶脉、探息,都摇头,“大夫人已去了”
“周嫂,持我令牌,去前面报与元帅”,郑英娘擦了两把泪,压抑的很疲惫,老话讲至亲之人死后未装殓前是不好听着哭声的,“秋意你去那边歇歇,孩子也紧要,大嫂会体谅你的”,想着大嫂还是没能看到孙子出生,再度哽咽,“月荷,白嫂,蔺家的,随我给大嫂安置”,自己亲自动手给净面、着丧衣,心里明白冉诚最快也就能到越州,此时是万回不来的。
金州城遭遇自他们入城后最大危机,凌云重带着十数万众绕路直下褚州、庆陵,庆陵守军不过几千人,顾将军被俘不降被杀,曹勋战死,庆陵失守,金州直面对敌,除却各州正打仗的将领,多数大将都被调回,侯冉诚也是因为这个被调回来的。
“凌云重自称汉帝,如今暂停江州,想来是等着与东边的余茂诚联合,欲一举拿下我金州”
“他们两家兵力均胜于我,若联合,我军何来取胜机会”
“元帅若正面迎敌,该如何应对”
“不若撤出金州,向南过越州,或是向北渡江,以保实力”
“放屁,打都没打,就想着跑了,你不如直接说去投降,你怕死,老子不怕”
“谁说投降啦?谁怕死啦“
又吵起来了,这已经是第三次议事,第三次吵了,赵八万嘴上说不过那几个文官,手上也没兵器,直接拽领子抡拳头,眼瞅着打起来了。
“你们置我于何地?”侯破军气的拍桌子,见人松开了,忽的直问“李籍你道如何?”都说这人有本事,但他被绑了来金州就没做过甚事,这次也是坐在后面,一言不发。
“下官以为,凌云重此人疑心重,杀上官、杀同僚、杀属下,部将未必同心,我等若让他不待余部而深入,设伏兵击之,我军以逸待劳未必不能胜”,长脸衣着甚是整洁干净的青年人起身而答。
“甚合我意”,当即做决定,迎敌,若敢再说退者当投敌论处,散会后又独留其密议。听闻长嫂去世,哀痛难言,一日不食,却也只能让夫人照料后事,自己接着排兵布阵、设计诱敌。这一战若败了,别人都可以投靠了去,独他,凌云重决绝不会给他翻身机会,他的妻儿老小也不会有命!
“诚少夫人,您去歇歇吧,夫人让人备了些汤水”
左秋意非常吃力的起身,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坐着尚吃力,更不要说跪着,到偏厅却见自家姐姐在,“姐姐,你何在此处?”
“是夫人让我来先照看你,你也就这几天就要生了,也是怕有个照应不到”,左春蓉忙扶着她坐下,“这些都是我让人看着做的,你略用些,娘在前面帮衬着”
“月荷还在灵前跪着,你也让人看着些,哭过去一回了”,小姑子她不敢怠慢,何况两人相处还算可以,“夫君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明日就要出殡了……”
郑英娘正听着安排明日出殡的人员、位置,不合适的赶紧换,却见楚嫂悄悄走进来,示意有事,“冉诚今晚上必能回来,不必要大郎摔丧子盆,先去把不合的换过来,一个时辰后来回报,让月姑娘先到后堂歇歇,清姑娘替着,大郎、二郎、大姑娘轮着来守灵,让婆子奶娘们看着”
楚嫂见人下去,忙上前附耳,郑英娘脸色变微变,“周嫂,你在这里看着,万不要让孩子们惊了,若还有夫人们来吊唁,暂请月姑娘或少夫人出面”,大步出了门,直接从西角门进府。
“是谁先发现的?让李良过府来,不得声张,尸首呢?”
“王海少爷派人看着呢,已拿了全部经手的下人,那丫头估计就是嘴馋偷尝了两口,这就要了命”
一路已了解大概,一少年见着郑英娘忙拜,“义母,厨房共十二人,经手的除了那个死的另四人,已全扣了起来,孩儿正在审,不出个把时辰,孩儿一定给您的交代”
“王氏并褚大你可先问,他们追随我们多年,该不会有甚问题”,郑英娘脑中盘旋着那些人身影,都能对上号,却不知是投的毒,早听说余家那边细作厉害,她千防万防……“让大郎他们先留在府里,白嫂你去东府和少夫人瞧瞧的大概禀报一声,让她们也小心着吃食饮水等物,虽快生了,但在此时也必须经事,“元帅何时回府?以后他的吃食都先拿给我,另,让人盯着如娘”
侯破军刚施下算计人的计策,让人假意投靠凌云重与他里应外合,骗他深入,回府就发现别人也在算计他。王海的本事,一个时辰就让人招供了,外在看不出多少伤,是余部的间谍不错,但不肯说出是何人接应、城中同伙,寻着被带出来的空子自尽了。
“以后你的饭食如果在前面吃就让王婶直接送到我这里来,我尝过再亲自给你送去,饮水让于亮先验,在外面也让他先验,怎么了?”郑英娘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不明就里的问。
“无事,是想着细作防不慎防,你不知道老何那边更是花样百出”,侯破军只有一瞬间的诧然甚至震惊,他生来和天地争、和各色人争,偶尔也会觉得累,总算老天还有待他不薄的地方,“我会让王海去查,他还是让人放心的。冉诚已回来了,明日大嫂出殡诸事可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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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过来了”
一身素服的孟玉氏带着长子在祭篷前,代表孟家设路祭送侯大夫人出殡,男人们都在备战,各家路祭篷里都是夫人和孩子。
“停,祭,跪,起”
又是下一处,孟玉氏随着丧队直到坟地,安葬了才坐着车回来。诚少夫人实在是走不得了,坐车去坐车回,余者皆是和她一样,便是府里大公子、二公子都是由人抱着走的,三公子、四公子小,没有随着来。
元帅、夫人都哭的伤心,换谁也伤心,才多大,和他们一辈的至亲已经没有了。诚公子、月姑娘也是在坟前哭了许久,被堂妹、堂弟劝起来。
孟玉氏不知道是不是真个富贵天定,但真要不行的时候,多少富贵也是留不住命的。
“娘,您看我写的对不对?娘您怎么了?”孟婉把字拿来让母亲检查,却见母亲在发呆,“这个是给我做的新衣吗?”拿起榻上的小衣裙比量,却是有些奇怪,没有绣纹,料子像是家里下人常穿的。
“大妞,以后,若是爹娘不在身边,要听外婆和哥哥的话”,她不能肯定这仗就一定打得赢,谁也不能有十成的把握,若是万一……她会和丈夫同生共死,却不能让母亲和孩子陪着他们,“还记得娘和你说过老家吗?”
“记得,远县南河村,叔父婶母舅公他们都在那里”,孟婉敏感的觉察到母亲的异样,可虚岁不过六岁的她无法理解兵临城下的含义,虽也经历过金州城打仗,却都与此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