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定居
“玲子,翠儿,这边这边,顾姐姐在这边”
嫩黄色小袄小裤的小女孩欢快的跑着,小小的双丫髻上各攒着一颗小珍珠用红线掉着,跑起来一晃一晃的,看着假山后面的小姑娘,忙停下脚步,小声的招呼着后面紧随的丫头们,见他们过来还小声吩咐着“玲子从那边,我和翠儿从这边”
“哈哈哈哈,抓到了,抓到顾姐姐了”,一下跳到假山后面着红色的比她略大些的小姑娘面前。
“每次都能抓到”,红衣小姑娘跺脚,“婉儿,是不是封家大姐姐告诉你的?刚只她看到我在这边”
“才不是,封家大姐姐顾不得这些的”,孟婉拉着顾娥的手外往走,贴着她耳朵小声道“我偷听我娘说的,说是何家大娘想定下封家大姐姐给大柱哥当媳妇儿”
“媳妇儿,我知道,我知道,前些日子万叔叔娶媳妇我还去给坐床了呢,新媳妇可漂亮了“,小女孩们凑到一处的耳语,一会儿又呵呵直笑,各自带着丫鬟们过家家去了,商量着谁当新娘谁当新郎。一旁的婆子们唠着闲嗑看着她们玩耍。
孟家的小花厅上,十来位夫人正因为盛家夫人的一个笑话哄笑着,“快拧她嘴,咱们可不都让她编排进去了,没得再比这个猴子嘴厉的”上着交领短袄下着马面裙的顾夫人笑的直揉肚子,让一旁的封夫人拧盛夫人嘴。
封夫人作势去拧,头上的累丝镶宝簪颤巍巍晃动,说着“来,我看看你这嘴里可是钢牙不成”
“好姐姐,好姐姐,你饶了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顾夫人连连求饶,那边何夫人求情才被放过,坐直身子,整整短袄襕群,扶好头上的双蝶金步摇,又稳了稳手上的镶宝金戒子,问孟玉氏“你家二郎的病可好了?”
“好了,原是着凉了,用了两服药便全好了,你家满营呢?”孟玉氏让婆子把蜜饯干果给添上,“这几盘给姑娘们送过去”
“他呀还有些咳嗽,又换了个大夫”,盛夫人捻起一颗酸梅蜜饯慢慢吃了,眼睛一转“何嫂子你不准备让我这那份谢媒钱?”
“行啊,妹妹若乐意最好不过”,一身无袖对襟比甲的何夫人在品着雨前茶,她家长子已经在军中效命一年多了,该娶媳妇了,看上的是封家大丫头,两家都满意,等这次出征回来就定亲。
“你也不怕她狮子大开口”,孟玉氏拿着美人团扇笑指盛夫人,“要你七桌八宴的山珍海味”,被盛夫人按着一顿捶。
三年时间对于留在这城中的妇人们来说,过得总是很快的。三年来,元帅带着将士们往西、往南、东南扩进了十多个大州县,打仗、屯田、兴水利、修城墙、招揽士人……一样都没耽误,去年平了程家部众的叛乱,女人们也没闲着,生孩子、理家、照顾老人,如今孟玉氏已经生了第二个儿子,弟弟也已经去军中了,母亲身体还算健康,家里又添了十来个奴仆,她的丈夫连下三城,更得重用,金州越来越稳固,想来都是好事。
“万妹子可是在家憋得可以,先是侄子娶媳妇又是生了儿子坐月子”,一身姜黄大袄的张夫人在那边瞧着要开花的水仙说着,“俞家弟妹又在伺候月子,这人呐竟是难凑齐”
“可不是,等何大妹子娶儿媳妇必是能凑齐的”,赵夫人抓了一把松子挑着慢慢吃,还抓了两把分给一旁的安娘子、楚娘子,问安娘子“昨日在你家看着的那盆深黄色的花又是个甚物?”,安娘子最是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
“那个不是花是一种药草,庄子上的户农送来的”,安娘子坐一会儿起身,她还有身孕,不好老坐着,“能治腹泻”,军中缺少医药,她弄那些也是为了让自己丈夫多带些药材,他丈夫本事有限,级别不如这里的众位,但是也是最早追随元帅的,便与在座的夫人也相熟,当然也有她自己广结善缘的原因,元帅夫人也很待见她。
人的适应能力总是很强的,这些人来金州,虽不怎么和城里贵妇们打交道,但从吃穿到行止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男人们在外打仗,打赢了就要留人把守,元帅是不让带妻子儿女父母随行的,在外面慢慢的也就另置了妾室,元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不会随便弄出孩子。家里妻子也知道,能说什么?和谁去说?不知道是金州让人改变,还是岁月让人低头。
赵夫人都不折腾小妾了,何家更是一房接一房,夫人么也有自己的乐趣,也说服自己丈夫都不是没谱的人,也没见哪个男人被妾室丫头迷住了眼,多数去留都随她们,不高兴抬手撵了也没说的什么,也就退一步不管了,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想,这辈子行善积德只求下辈子拖成个男人……
盛夫人还是特殊的那个,他家老盛在家在外都没别的女人,她也一直是那般活泼热情。
孟玉氏没有问过丈夫在外有没有女人,丈夫也从来没和她说过,她就当是没有的。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热闹嘈杂起来,孟玉氏赶紧叫钱运家的快去前院问问何事,不一会儿钱运家的满脸是笑的回来了,“回禀夫人,是说施将军拿下封州了,刚派了人回来报捷”
“当真?”那边正和林娘子讨论怎么做点心的施娘子惊喜的站起来直问。
“当真当真,外面都传开了,喜报已经报到府里了”
府里议事厅外一小校拿着喜报而来,如常的解剑、搜身,问“老赵,元帅还在见那帮酸腐?”他就不明白了,那帮子酸腐能做什么,元帅专门修了礼贤管来招待他们,自来又是礼遇有加,他们懂打仗吗抗的起到吗?
“甚酸腐,人家是徽州名士,用笔杆子杀人的,你呀小心说话,读书人惹不得的,等着我去报”,亲卫队长青布罩甲、腰间跨刀,不再多说,转身大声道“报,封州大捷”
“拿来与我看,呵呵呵,施正不负我望!”侯破军已经留起了微须,边看捷报边抚须,“好”
“恭喜元帅”下面几个文士打扮的人起身抱拳,年纪不一。
“刚说到哪里了?任先生啊,你接着说”
“是,老夫以为不宜尽早称王称帝,俗语尚云枪打出头鸟,纵观天下,先称王称帝者现下如何?月人朝廷一直是分重兵围剿称了王称了帝的义军……”,
后院小亭子里,郑英娘扶着已经八个月大的肚子勉强坐下,那边长子嫩着声音背诵“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二儿子在屋里睡觉,身旁侄女拿着自己的新作,“这是给大弟弟的,这是给二弟弟的,这是给月妹妹和大妹妹的,这是给三弟弟的”
“你怎知是三弟弟?”郑英娘看她摆弄小鞋子、小衫子、小裤子,还有手帕,“确实更精益了”
“大弟和二弟都说是弟弟,婶母这胎必还是个弟弟”,侯清荷笑着说着,“是去岁来府里的沈师傅教了我的,她原和徽秀大家学过”
“恩,她是池州才女,你平时多向她求教不会错的”郑英娘点头,清荷资质一般但她们原也不是要把她养成才女,只是都学些为她以后好。
府上请来的女师傅也有三个了,都是从不同地方请来的才德闻名的妇人,就在府里教导七岁以上的高级别将领家的孩子,此时共十六个,兼之替她来讲史讲规矩仪度,这些人不似仆婢,受尊敬,府里府外都要称声师傅的。路学那里也修缮好了,七岁以上的十四岁下男娃子都在那里和老师学习,十四岁上的都带着进了营里,路学现在四个师傅,都是营里的文书典史一类,轮着来教授课业。
“坐的累了,陪我去走走吧”,侯清荷忙扶着起来。
“娘,盛家姐姐这几日不来咱们家里了吗”,侯大郎背完诗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想了半天,众人习惯了也不打扰他,许是想到了什么问母亲这么一句。
“你盛婶母也有诸多家事要处理,盛大姑娘还要陪着她外婆,不能常来咱们家的,大郎很喜欢盛姐姐吗?”郑英娘笑着问儿子,盛家大妞妞去岁第一次见着大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他给打哭了,小孩子打架也是常事,她根本不在意,自小不爱和女孩玩的大儿子倒是记着这位小姐姐了。
“她会玩好多东西”,侯大郎眼睛亮亮,“而且,她现在不打我了”
郑英娘和侯清荷都是大笑。
“大姐,金鱼我让小林子给你送去,就是你喜欢的那两条黑白色的,娘,孩儿去前院找爹爹解惑了,周婶你们好生照看娘”,侯大郎也不是必须和孟婉玩耍,听她不来便也不问了,说道了这么些,行了礼,迈着小方步子走了,后面的小斯要抱他走还不让,只能“大公子,大公子”的跟着。
“大弟记性也太好了,我只半个月前偶然提了一句那金鱼,他竟然还记得”,侯清荷再一次诧异。
“打小记性好”,郑英娘一笑,这是随了他爹,“从今夏开始似乎更好了些,就是也太老成了些”
侯清荷拿着团扇挡着偷笑,“大伯娘说三叔和大哥小时都是这般的”
郑英娘脑中浮现那情景也笑了。
“夫人,清姑娘”,柳氏去年生了个女儿,此时正学走路,见着她们过来忙带着女儿行礼。小姑娘长得也是粉嫩粉嫩的,嘴甜的叫“母亲,好,大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