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炖汤的事儿是将军让小厮回来说的?”
“夫人,这是将军早上嘱咐的,您当时还说不用麻烦,同往日一样即可。”
陈珈倒吸一口冷气,无数猜想掠过心头,她紧紧地扶住桌子,小声问:“今儿几号?”
丫鬟说了一个日期,见陈珈面色不好,她问:“夫人,您可是不舒服?”
“将军昨夜同我歇在一起?”
丫鬟点点头。
陈珈挥手就将丫鬟送来的炖汤扫落在地。
谢济轩骗她,这人骗了她。覃月说七日回府,一定是七日回府,她和覃月差了整整一天。
她在熟睡中被蝉劫走,醒来是半夜,她以为只过了一会,其实是整整一天。她的时间从那天起就比覃月晚了一天,他们约好七日后见面,那日子是昨天,而不是今天。
覃月昨日已经回府,她和谢济轩缠~绵时,同覃月在一起的女子应该是花落……她差点忘记了,花落最早的主子就是谢济轩!
“哈哈……哈哈……哈哈……”
陈珈仰天大笑,谢济轩真好!他说她残忍。他又何尝不是?
覃月是大剑师,人皮面具只能骗过他的眼睛,却骗不过他超级敏锐的五感!他昨日居然就把花落当成她。今日还体贴的嘱咐厨房炖汤……
谢济轩这一耳光打得真漂亮,前一刻她还信誓旦旦的说覃月可以给她一切。这一刻,谢济轩用事实告诉她,覃月根本就是在骗她。
“夫人,”丫鬟被陈珈癫狂的样子吓到了,“您没事吧!”
“没事,把这些收拾干净。告诉门房。我等大将军回来。”
更深露重,寒冷的空气平复了陈珈内心的激愤,她对着烛火自我安慰道:谢济轩这厮太过狡猾。他定是用其他手段糊弄了覃月,昨夜的事情就此揭过,见到覃月什么都不用提,只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听到脚步时。陈珈像极了等待晚归丈夫的妻子。殷切的看着门外。
“回来了,”不等丫鬟动手,陈珈迎了上去,主动帮覃月脱下大氅,小心地拂落他发梢上的积雪。
“出去吧,这里有我。”
丫鬟们陆续退出时,她已经将大氅挂在了衣帽架上,转身又将毛巾放在丫鬟准备好的热水中。打算服侍覃月净面。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覃月有那么一瞬分不出这人是陈珈还是花落。同样一张脸,同样高挑的身段,只不过花落的脚步远没有陈珈轻盈。
净面后,陈珈动手帮覃月脱外衣。
看她垂头解衣扣的模样,覃月承认自己有些后悔,早就知道这姑娘对他动了心,也知道她不会跟无相公子走……只是没想到他的计策并未生效,丫鬟都已经明说了他和另一个绵绵在一起,为何她不懂?
他不爱骗人,对于无相公子的要求只能选择让这个姑娘自己离开。没成想这姑娘居然选择了装傻,逼迫他只能违背良心去做一些事情。
“瞧你笨的,衣服扣子就那么难解?”
大家都在演戏,但覃月的戏份伤害到了陈珈。他居然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演戏!陈珈抬头试图朝他一笑,花落就会这样,可是挣扎片刻后,她放弃了。
她问:“昨夜那人不是我,你知道,为何还要将她当成是我?”
覃月抬起她的下颌,反问:“不都是绵绵吗?有何区别?”
“你说过要保护我,还说过,狼选定了伴侣就是一生一世,为何骗我?”
“我一直都在保护你,府里府外都有侍卫跟着你。怎么,你受伤了?骗你,我何曾骗过你?狼选定了伴侣自然是一生一世,但我说过伴侣是你了吗?”
陈珈惊愕的看着覃月,他的回答无懈可击,如果继续问下去就是在自取其辱。
谢济轩果然好手段,能让覃月改变主意的人只可能是他。
她不想知道覃月的解释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他的苦衷是什么,她不需要一份充满了条件的感情。若覃月变得同谢济轩一样,她还不如选择谢济轩。
这段感情一开始就有错,她想利用覃月却不想假戏真做,对覃月真的有了感觉。现今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一件目的不单纯的事情很难发展出单纯的结果。
不过片刻的失措,陈珈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大将军,今夜还在这里歇息吗?”
陈珈的淡定样子让覃月有了一丝不安和愧疚,他突然说:“把面具取下来吧,喜欢看你真实的模样。”
“何必,绵绵的模样挺好。”
“不,我想知道你是否伤心了。”
陈珈抬眼看着覃月,道:“覃月,你既然笃定了我会伤心,说明这段感情我们都当了真。若你想看一张悲痛欲绝的面容,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取下面具,我依旧是这副模样,你可以不爱我,但我必须爱自己。”
说着她取下了面具,同她说的一样,面具下的脸非常平静。她的心早已抽痛难当,非常后悔对覃月产生了感觉,可她能怎么样呢?谩骂,哭诉?所有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行为,现在不过是为自己的愚蠢买单而已。
陈珈的眼神很平静,两人平视时。他可以轻易看透她眼底深处暗藏的痛苦。
“昨日你去了哪里?”
“找无相公子讨要解药,他用计耽误了我一天,我以为今日才是第七天。”
“你真的中蛊了?”
“对你。我可以选择不回答,但说出来的话没有假话。”
覃月回避了陈珈的视线,轻声说:“睡吧!”
陈珈顺从地躺到床上,覃月睡到她身侧。两人曾这样睡了大半个月。不过几日,一切全都变了,她所憧憬的爱情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是笑着入睡的,谢济轩应该很开心吧!在此之前。她狠狠地伤了他的心。转眼之间,她就被人伤透了心,还真是报应不爽。
到了半夜。陈珈习惯性的抱住了覃月。北国太冷,再多的炭盆都不如有人可以拥抱。
覃月离开房间已经是下半夜,房间外,一直等待着他的谢济轩早已被积雪覆盖成了雪人。
他问:“你只说劝她离开。从未说过她身上还有蛊毒未解。”如果一直以来蓝伽罗都受制于无相公子。那她寻求保护的心情一定很迫切。他可以拒绝她的情感,但他承诺过要保护她的……
谢济轩站起身抖落了积雪,问:“告诉你又如何,你会改变主意?”
覃月没有回答。
谢济轩看着沉默的他,突然问:“她怎么样?哭了?骂你了?还是……”
覃月道:“她很平静,入睡时还带着微笑。你跟她说过我们的交易?”
谢济轩呆住了。他了解陈珈,她的平静和痛苦成正比,若她不吵不闹。说明她真的很痛苦。如果她能笑出来,说明她对覃月动了感情。她希望大将军府是她可以避风的歇息地。
她笑了,定是在笑他,笑他的无耻……
他做了什么!将她从皇宫逼走,又将她从覃府逼走,天下很大,他却逼得她无路可去!
南朝是他的责任,与她无关。他给不了她幸福,难道还要阻止她去追求幸福?
“覃大奖将军,我想取消这次交易。”
覃月看着神色莫测的谢济轩,突然说:“你的到访让我纠结了很长时间,我不想同你交易,但你开出的条件却让我无法拒绝。”
“很少有事情能让我犹豫一日。我能知道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吗?她的态度?”
谢济轩万般苦涩的说:“我没有料到她会喜欢上你,整件事都是我的错,你只需转身回去跟她解释清楚一切,我不会再打扰你们。”
覃月有些不懂,“你千里迢迢奔赴北国就为了把她带走,为什么放弃了?”
“我不能给她幸福,但你可以。”
“我拒绝,交易不变。两月后,我们上都龙渊见。”
谢济轩看着覃月,轻声说:“你会后悔的,她是一个好姑娘。”
“你忘了江湖人把我成为什么吗?”
谢济轩没有再劝。
曾经,他和覃月一样的骄傲,可惜在陈珈前面,在爱情面前,他的骄傲是多么的不堪一击。覃月真以为他能如传言一样无情,若是这样,他又何须考虑一日?
天亮后,很久不曾露面的花落出现了。她抬着水候在屋中,平静地伺候着覃月和陈珈梳洗。
陈珈抬眼看了看花落,她相信覃月同花落并未发生实质性的关系。理由很简单,花落看她的眼神非常坦然,没有半分不安和愧疚。覃月能为了只兔子跑去温泉,显见他喜欢花落。昨夜那么好的时机,他为何不碰她?
更衣时,陈珈问:“前夜你们……”
“大将军熄灯后就跑出去练武,天亮才会回来。”
“什么意思?一直都这样?”
“他每过几个月都会有段时间身体不适,他那时既需要女人,又不能碰女人,奴婢……奴婢会帮他掩饰这种情况。”
花落的脸红了,显见这种掩饰并非普通的撒谎。
陈珈没有追问,这些事已经和她无关了!
花落转身欲走时,又道:“夫人,大将军……他……他……”
“有事儿快点说,我的耐性一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