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掀开马车帘子,越祁修望着前方宁静的苗园小圃,简单、清贫,收拾的倒是清爽干净,只是仔细一寻,却不如看到的那般简陋了。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光是栽种在门口的那株“岁千红”,正是楚国王宫独有的植物,唯有楚王钦点,不然连他们这种贵族都不配种植的。倘若花朵成型后出售,别说是整株花了,单一片花瓣,就能在楚国卖到上千金的价格。
越祁修眼睛一眯,这个苏子初,真是好大的排场,想是算定了自己会前来,如此将这下马威摆在门口,除了示威,只怕还有羞辱吧。
“哼!”越祁修口中不屑:“当真以为本王相信,那是楚王亲自赏给你的吗?”心中早就有了定夺,跳下马车,越祁修便快步向着房门走去。
不料还未等他敲门,门自己却打开了。
苏子初依旧一张笑盈盈的脸,正站在门口呈作揖状,对着越祁修笑道:“祁王爷,草民在此恭候多时了。”
虽然一心觉得苏子初的笑太过欠揍,但想想重病的秦桑,越祁修只得忍下,也不管苏子初招待,便一把推开他的身子,进了门去。
苏子初脸色一僵,却也很有涵养地紧随其后,只是两只手却握成了拳,似乎在宣泄眸中不满。
房中摆设皆是贵重之物。虽然在这种林间小屋承托不出其价值,但是金子总会有其自己的光芒的。越祁修目光沉重地扫视一眼,转过身对着苏子初道:“看来苏公子是寻到了好的下家了,如此大的手笔,只怕不是一般人吧!”
苏子初不卑不亢道:“王爷这话可真是说笑了,难道只许贵族发财,我们这些贫民便只能耕田织布了吗?”
“那倒也不是,只是能将背弃了良心之财花得如此畅快之人,苏公子只怕是本王所见头一个了吧!”越祁修不咸不淡地回击过去,面上也带了一丝不屑。
淡淡地一笑,似乎真不在乎越祁修的冷嘲热讽,苏子初接着道:“王爷所言差异,皆是凭借自己能力得来的金钱,怎可就成了背弃良心之物了?”这样讲着,苏子初忽然做出茅塞顿开之样继续道:“若真如王爷这般讲,那利用一个官位换了我那退亲纸约的您,岂不也是背弃良心之人了?”
“苏子初!”越祁修一把提住对方的领子吼道:“你别给脸不要脸,莫忘了我好歹是楚国的祁王爷!”
苏子初丝毫不畏惧,反而一脸笑意道:“草民怎敢忘记王爷您的身份,只是王爷此次前来不该是有求于我吗?难道这便是您的求人之道?”
越祁修闻言一愣,随即怒道:“果然是你动的手脚,你五次三番利用桑儿来逼我,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那就请王爷试试吧!”苏子初道:“想必黄泉路上,还有桑儿陪我呢?不是吗?”
越祁修看着他那一脸笑颜的模样,真心觉得这个人太过可恶,丝毫配不上秦桑的喜爱!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还要求他。
“既然你知道。”越祁修平定了心情,松开抓着苏子初的手道:“桑儿是心病,我们自然知晓她昏迷是因为你。虽然之前告诉了她你的所作所为,可她并不相信,所以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本王也不会来找你。”
“哦?”苏子初道:“那王爷希望草民如何?”
“你跟本王回去,若是你在她身边陪着,想她也会选择醒过来的。”越祁修说着,忽然感到有些落寞。
苏子初听此却丝毫没有反应,只依旧淡笑着道:“承蒙王爷看得起草民,只是桑儿已是您的王妃,草民以何身份再去回到她的身边呢?”
“你!”越祁修又要发火,但想到事态紧急,只得强压怒气道:“桑儿醒来,若,若她想跟你走,本王便成全你们!”
“哈哈哈哈……”听到这个回答,苏子初反而大笑起来,仿佛知道了什么笑话一般。他笑眯眯看着越祁修,上下打量他一眼道:“王爷真是好心气儿,能把桑儿抢来送去的。不过,既然王爷今日是来求我的,那是否也要有点诚意?”
“你想怎样?”越祁修眼中警戒倍生,果然这个人渣没有那么轻易会答应去救秦桑。
要是真把秦桑交给他……越祁修心中计较,要是秦桑真的醒来,他就算做一辈子的罪人,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只是眼下,要先把这个难缠的苏子初解决了。
苏子初忽然面色变冷,一改往日温润笑颜的模样。他的目光瞬间冷寒,嘴边也逐渐挂上一抹讽刺。他看着越祁修满面焦虑的样子,口中轻语。
“既然是有求于人,那么就请王爷跪下来求我吧!”
第一卷 若情待静好 第五章 满弧长(一)
越祁修瞳孔猛地收缩,双手几乎控制不住地想上去一掌拍死这个得寸进尺的苏子初,然而这想法也只是一瞬,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冷漠道:“苏子初,你当真是活腻了?”
“草民的性命自然不值钱,死活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可是桑儿就不同了,也不知昏迷了这么久,她还能撑住几日呢?”说罢,侧头看向越祁修,反问道:“您说呢?祁王爷?”
趁人之危当真是真小人。越祁修原看着这苏子初也是个有学识的人,不成想竟如此卑劣!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他楚国祁王爷,不管是敌外还是内朝,何曾有人敢这般放肆要求他!这个苏子初,背后 到底有什么撑腰,竟敢如此忤逆放肆!
青崖本一直守在门外,房中话语自是听了不少,只是自家主子都忍着没动,他一个下人也不好插手。可是此刻这个苏子初竟让王爷跪下来求他,真是太放肆了!
闪身进门,一把将随身佩戴的刀刃抽出,还未等越祁修出口,青崖的刀便已经稳稳地架在了苏子初脖子上。
“青崖!”越祁修呵斥道:“谁准你进来的!”
不理会越祁修的斥责,青崖一脸冷色望着在他刀下的苏子初道:“青崖还请王爷恕罪,只是这苏子初太过可恶,青崖不忍王爷遭其**!”
越祁修顿住了声,此刻不知再做如何。青崖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他自己想要做的。只是,他不能……
“祁王爷的侍卫真真是忠心,只是也太过没有规矩了吧。”苏子初脸不变色忽然开口道:“王爷,想必这笔交易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你的侍卫弄得我很不开心,所以,我也不想再跟您多做交涉。”
“不行!”越祁修打断道:“你不就是想羞辱本王吗?好,本王成全你,只要你苏子初受得起!”说罢,竟是笔直地跪了下去,一双眼死死瞪着苏子初,一脸寒意。
“王爷!”青崖见此也顾不得苏子初,急忙将刀柄扔在一旁,上前去扶越祁修。
然而越祁修此刻真是鼓足了劲,任凭青崖怎么拉,他就是不起身。唯独一双凤眼盯着苏子初,口中冷冷:“现下本王跪了,你可以跟本王前去探望桑儿吧!”
苏子初不开口,却慢慢俯身将青崖扔在地下的那把刀拾起,他转过身子,装作才看见越祁修的样子,佯装出一副惊讶样道:“哟,祁王爷这一跪,草民怎能受得起呢?”说着,竟像无意一般将刀架在了越祁修脖子,语气变冷道:“更何况草民何时答应了,只要您跪下,就会去看桑儿呢?”
越祁修不再回答,只冷眼看着苏子初那一副厌恶的模样,心中顿时明了。不管他今日如何,即便是死在这里,只怕那苏子初都不会去看秦桑一眼。他当真是冲昏了头,才会觉得这个畜生会对秦桑抱有歉意,愿意去探望。
心中已然明晰局势,越祁修便起身将要离去。
谁知苏子初拿着那把刀略带劲道下压,竟铬得越祁修肩骨疼。越祁修见此冷笑道:“苏公子一届文人,想不到劲道还挺大。只是不知您这般架势是要如何?难不成想要本王的命?”
苏子初亦是冷冷一笑:“草民不敢,只是想借此告诉王爷,富贵权势不过都是虚的,若要真想在这世上站住脚,就千万不要留给敌人丝毫弱点,不然只怕死了,都是活该。”
意有所指,然而越祁修并不在乎。他起身将那刀刃握在掌心,以同样冷漠的语气回道:“本王倒认为,一个人有弱点,说明他还是个人。不然,只怕称之为畜生,都污了畜生名讳。”说完,将刀一抽,转身便离去。
青崖回头狠狠瞪了苏子初一眼,赶忙随着越祁修的脚步离开了。而苏子初看着那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眼中一抹犀利闪过,与他本身竟是如此格格不入。
“王爷!”回程的路上,青崖听着马车内长久没有声音,不由得出言担心道:“您,没事吧?”
良久,青崖听闻一丝轻叹,随即便是越祁修略带疲惫的声音:“无妨,快点回府吧!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府中情况怎么样。”
青崖低应一声,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夜幕缓缓降临,马车徐徐,在逐渐清冷的街道引起一阵嘈杂。一个时辰后,越祁修轻巧地跳下马车,便疾步向着秦桑房中赶去。
他心中杂乱如麻,一是担心秦桑现在的状况有无好转,二是觉得苏子初今日表现极其反常,背后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人在跟他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