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那穿石榴红的清倌人,“万绿丛中一点红,无怪自古以来以花喻人。这小……这姑娘看起来真是艳若石榴。”
江崖霜随她目光看去,却不以为然道:“仗着衣裙颜色吸引人而已!长相也不过那么一回事,我倒觉得像你穿一身素衣还艳色逼人才是……”说到这里猛然住口,狼狈的看向秋曳澜。
秋曳澜目光盯在那红衣清倌身上,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被他一看方醒悟她吃不准江崖霜说这话是真无心呢还是故意而为,所以跟他对望片刻,才恼怒的道:“你拿什么人来比我?!”
“对不住,我没有冒犯郡主的意思,只是觉得那红衣清倌颜色不过尔尔。”江崖霜这会只觉得自己比谁都冤枉天地良心,他绝对没有调戏秋曳澜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问题是他这番实话说出来,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调戏啊!
秋曳澜狐疑的看了他一会,觉得他不像是暗恋自己已久的模样,松了口气,忿忿道:“那你有话直说不就成了?扯上我做什么!我才觉得你换身女装站船头,比方才的清倌还好看呢!”
江崖霜心想我可不就是有话太直说了,才闹得这场面?他苦笑着道:“是我失礼,万望郡主海涵!”
“这家伙应该不是故意占我便宜……”既然如此,秋曳澜象征性的抱怨了几句,维护了“我可是个重视名节的女孩子”这一形象后,也就宽宏大量的原谅了他。
揭过这尴尬的一幕,两人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窗外的花船上这时候,门上传来响动!
秋曳澜二话不说起身,迅速站到江崖霜身后,作垂手侍立状。
而江崖霜拿起几上多出来的两盏残茶,连茶水都不及泼,直接扔到外面湖里!
两人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衣袍,江崖霜端出江半朝家嫡出公子的气势来,神态矜持之中略带不耐,预备在来人一发现误锁了人后立刻发难,尽快把想捉。奸的人都赶出去然后悄悄脱身!
然而
片刻后,雅间的门被打开,却没有预料之中一群人气势汹汹冲进来,而是小心翼翼的探进一个脑袋。
几乎一探头进来就看到雅间里除了一站一坐的两人再无余者,江绮笙脸上的忐忑迅速变成了愤怒!
她不敢置信的低叫道:“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做什么?!”
话音未落,陶佩缤的身影跟着出现在门里,清秀俏丽的面容上,满是悲伤与嫉恨:“十九表哥、宁颐郡主!你们……?!”
“冰壶献玉”雅间内,被这种完全没有想到的局面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江崖霜与秋曳澜,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第二十四章 没必要跟你们解释!
良久,秋曳澜正欲说话,江绮笙忽然快步走了进来,她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冲到秋曳澜跟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秋曳澜自然不可能任她打,惊怒交加闪身避开,急朝大惊之下站起的江崖霜叱道:“你还不快点解释!”
江崖霜赶忙拉住江绮笙,喝道:“十七姐!你做什么!”
江绮笙挣了几把挣不开,咬牙切齿的骂道:“你给我让开!让我好好教训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你想到哪去了?我们是被人锁在这里的!”江崖霜恼怒的道,“出不去才只好在这里待着!你不要胡说八道坏了宁颐郡主的名节!”
这时候陶佩缤也进了门,又反手把门掩上,闻言哽咽着道:“十九哥哥你向来性。子好,又以诚待人,无怪被人利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到这里来吗?因为宁颐郡主她迟迟没有回去!”
江崖霜皱眉道:“我知道……”
“她的丫鬟苏合回雅间去说了,十八姐姐很是吃惊,打发人到楼下去找,结果发现西河王府的车驾在,车夫也说没看到她,又去问了这云意楼的掌柜,掌柜道是根本没人找过宁颐郡主!”陶佩缤打断他的话,阴沉沉的看了眼秋曳澜,冷冷的道,“我们都说宁颐郡主怕是要去其他不方便叫我们知道的地方,这才托词而去!但十八姐姐觉得还是在云意楼中找一找的好……”
江绮笙冷笑着接话:“十九,宁颐郡主过来多久了?”
江崖霜脸色不太好看:“是过来有一会了,但宁颐郡主来这边是有缘故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江绮笙因为是堂姐,江崖霜又是江家子弟中公认的好脾气,她顿时就不客气的训斥了起来,“你成天被祖父祖母拘在家里读书,见都没见过人心险恶,你知道个什么!”
她瞥一眼面无表情的秋曳澜,冷笑了一声,“她是不是告诉你,她本来在‘白鹤卧雪’里同我们一起,然后楼下有人找她,她就带了一个丫鬟下去但因为种种缘故跟丫鬟走散了,误入你这里?”
江崖霜一怔:这番话与秋曳澜刚才说的经过确实一般无二!
江绮笙察言观色就知道说对了,面上怒气更盛,低喝道:“你也不想想,今儿人这么多,她比我们都还小点,又是客人,我们这么多人在隔壁,能让她一个人下去?根本就是她推脱了十八妹妹要陪她下去的好意,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十七小姐怎么不说纯福公主想陪我下楼时,您立刻上前拉了她的手同她说话,让纯福公主走不了?”秋曳澜冷声截口。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江绮笙绝非因为嫉恨自己亲近纯福公主才跟自己作对的,否则断然不会这么不留情面!
虽然秋曳澜吃不准她为什么这么欲置自己死地而后快,但冲着江绮笙如今这副腔调秋曳澜心想除非阮清岩非此女不娶,不然这门亲事她拆定了!既然如此,她自然没了心情继续刷好印象,开始露出獠牙反击!
江绮笙被她揭穿真相,怒火更炽:“怎么?!我跟自家堂妹说话,还要你的准许?!还是你算个什么东西,要我看你脸色?!”
“我怎么敢让江十七小姐看我脸色?”秋曳澜不卑不亢的道,“只是我方才夸奖了一句陶家小姐鬓上珠花好看,江十七小姐立刻就说我挑事我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两位,要这样处心积虑的栽赃污蔑我而已!”
江崖霜闻言朝陶佩缤鬓上一望,诧异道:“这不是祖母给陶表妹的珠花吗?这珠花怎么不好了?”
江绮笙与陶佩缤当然不会说出就因为这朵珠花是陶老夫人给的,一心想嫁江崖霜的陶佩缤格外看重,偏偏秋曳澜不知道,随口夸了句好看,顿时就让视她为情敌的陶佩缤觉得受到了觊觎。
而跟陶佩缤向来投缘、情同嫡亲姐妹的江绮笙自然不肯坐看表妹受“委屈”,立刻出来打抱不平!
所以现在对于江崖霜的不解,江绮笙冷哼着道:“祖母给的珠花当然是好的,但现放着陶表妹一个大活人在,她不说陶表妹怎么样,却去夸一朵珠花,这摆明了就是看不起陶表妹!我说她一来就挑事有错吗?”
秋曳澜长睫颤抖了片刻,忽然之间清泪簌簌:“原来是因为我没有称赞陶小姐的美貌?但我今儿是头一次看到这许多贵女,若非纯福公主与和大小姐照拂,我方才进了雅间话都不会说了。紧张之下竟得罪了陶小姐而不自知”
说着朝陶佩缤深深一礼,“我年纪小不懂事,冒犯的地方万望您宽宏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又说,“其实陶小姐秀色天成,哪怕我不说,谁又看不见呢?”
“你!”陶佩缤最忌惮秋曳澜的地方就是容貌,在女伴中间也轮不着顶美的她,往美如花精艳若桃李的秋曳澜跟前一站,生生被比得黯淡无光!如今听了秋曳澜这番明为赔罪实为讥诮的话,只觉得好一阵气血冲脑,要不是还记着江崖霜在这里,简直想上去撕了秋曳澜的嘴!
见她被气得全身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了,江绮笙大为恼怒,用力一推江崖霜,怒道:“你听听这怪模怪样的话!你还要护着她?!”
“够了!”江崖霜却稳稳站着,仍旧挡在她跟前,向来口角含笑的他如今面上没有丝毫笑色,阴沉着脸道,“从来没有礼仪说女子见面非要称赞本人的,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十七姐你跟陶表妹也太小题大作了!怎么说,宁颐郡主今日也是十八姐姐请来的!”
江绮笙本来就不满江崖霜“恋慕”秋曳澜,见状大怒:“你还真被这贱。人迷惑住了是不是?!就是八哥老被长辈们斥责他放。荡,也从来没有因为外面的人,给咱们家里人难看的!”
“十七姐你说的什么话!”江崖霜本来就因为当初迫不得已跟秋曳澜同床共榻,对这小郡主一直心存愧疚,加上秋曳澜的身世又那么催人泪下,所以哪怕知道秋曳澜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总是对她存了一份怜惜,再加上他自认为跟秋曳澜之间清清白白
江绮笙却先入为主,口口声声认为两人有私情,饶是江崖霜脾气好,被这堂姐胡搅蛮缠的也恼了,“郡主是从一品诰封,论身份宁颐郡主更在十七姐你之上!你岂可口出恶言,辱及宁颐郡主!这是咱们江家的闺训么!”
“你居然为了她影射自家姐姐闺训不严?!”他越维护秋曳澜,江绮笙越生气江家人向来剽悍,这会她气极了抬脚就朝江崖霜踹去,骂道,“人家都说女生外向,咱们家倒是出了个男生外向的!真不知道江家上代作了什么孽才生下……”
陶佩缤本来在旁拭泪,坐看江绮笙给自己出气的,这会听江绮笙越说越不像话,心头一惊,正要阻止,然而同样站在江崖霜身后孤苦无助掉眼泪的秋曳澜已经幽幽的道:“江十七小姐心头不快,想拿我出气,冲我来就是,何苦说自家祖上的不是?怎么说,都是您的祖上尊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