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曳澜擦了把冷汗:“那是府上哪位千金?”话才问出来她就后悔了,江崖霜一旦说出人选,阮清岩不上门提亲可就是落了江家面子了!
如果是她最熟悉的江绮筝倒也无妨,但她对江家其他小姐都不太了解,万一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儿,岂不是坑了阮清岩?
所以不等江崖霜回答,秋曳澜秒速转移话题:“对了,你说,最可能把咱们锁在这里的人会是谁?”
这话问出来,秋曳澜忽然觉得很有必要讨论下去,“我说句实话,以贵家现在的权势,就算贵兄约了什么不该约的人在这儿,按说也没人敢这么做吧?”
江崖丹连皇帝的宠妃都能当玩物,更何况其他人家的女眷?就算捉。奸的人不怕被人嘲笑他戴了绿帽子,好歹也要考虑下,江崖丹恼羞成怒之后的报复吧?
“……”江崖霜尴尬了片刻,才道,“我也不太清楚。”
看出来他未必是不太清楚,而是不好说秋曳澜心念一动:“该不会是豪门恩怨吧?”
今天要真是江崖丹跟谁家女眷在这雅间里被人捉了个正着,铁定是满城风雨!这样秦国公等人哪能不生气?然后迁怒江家四房……
两人闲谈的功夫,镜湖上花船已经都聚拢到了湖心。因为花船的装饰多是红色,从云意楼上远眺,俨然湖中盛开了一朵大曼荼罗。
花船组成的曼荼罗却也没绽放多久,就开始了游湖这是赛花魁的第一环,各家花船按照上次赛花魁的名次排列,环湖一圈,展示一下这三年来的培训成果也就是让上届没露过面的几个清倌人摆好姿势站船头,这姿势也不是白站的,环湖一圈的过程里,支持者会往船上抛掷钱帛等物。
是的,第一环的胜负,就是看一圈湖游完,谁家船上所得财帛最多。
看着云意楼以及附近几座楼阁涌出大批豪奴,个个手持肩挑着各种禁砸的金银细绢,连打带骂的推开人群朝湖边跑,秋曳澜忙问江崖霜:“你的呢?你的是不是送不出去了?”
江崖霜不在意的道:“我是怕人多挤着了姐姐们才来的。”言下之意就是他根本没准备给花船打赏。
“唉,也不知道表哥这次要被凌醉敲掉多少银子……”听着他这勤俭节约的话,秋曳澜顿时就替阮清岩肉疼起来尤其是一阵湖风吹过,把两个豪奴吭哧吭哧抬着的箩筐上蒙的布掀开,露出满箩筐足以亮瞎围观群众眼睛的黄金后,秋曳澜脸色都变了,“这些土豪要不要这么一掷千金啊?!”
个个都这么玩,阮清岩岂不要倾家荡产?!
第二十三章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做什么?!
想到阮清岩今天被迫要跟这些色令智昏的土豪斗富,秋曳澜就觉得如坐针毡:“虽然表哥一直暗示我他不缺银子,但这场面哪是不缺银子的问题?妥妥的珍珠如土金如铁抬银子到湖边的人都不好意思揭箩筐!”
她忍不住问江崖霜:“往年捧出个花魁来,都要花多少银子?”
江崖霜愣了愣道:“我不知道。”
见秋曳澜失望,他低头思索了会,才道,“所费应该不少,我八哥平常开销算大的了,但他也左右不得这花魁之选。”
江半朝家的公子的手笔当然不会小。
秋曳澜默默估计了一下,更绝望了:“表哥这次挨的竹杠也太重了!那个凌醉简直不是人!”
这时候花船之首已经到了云意楼附近,今日天气甚好,惠风和畅,湖碧如玉,云意楼又是临湖而建,俯瞰下去,比花船甲板略高,可以说视野绝佳。
所以秋曳澜一眼看到这艘花船的甲板上,四五个十三四岁、花枝招展的少女对弈、或抚琴、或伫立远眺,虽然年纪半大不小的,但到底身在风尘,眼角眉梢已经流露出妩媚风情,颇为勾人。
“饮春楼,是饮春楼的船过来了!”楼下人群发出轰然之声,纷纷朝湖畔拥去,最前面的一排人甚至有被挤下湖去的。
“庆丰记东主、顾讳宗浩贺饮春楼细绢二十匹、黄金百两!”嘈杂人声里,从那打头花船上传出一把悠长洪亮的嗓音响起,生生压住了喧哗。
跟着,就看到湖畔几个豪奴正举着细绢、装黄金的匣子朝花船上递,而花船上也出来一批穿戴一致的彪形大汉,跪伏在船舷边接应。
饮春楼开张之后,后头花船上也陆续传来唱名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饮春楼这艘花船再往前走,经过云意楼时,忽听一阵噼里啪啦声!秋曳澜起初以为是下雨了,一惊之后才发现原来是楼上雅间里的客人,解了荷包、扇坠之类的小物件,朝船上扔去。
中间还有轻薄少年浪声淫。语的调戏着那四五名清倌人,但一个在楼上、一个在船上,众目睽睽之下,也就是嘴上讨点便宜,那四五名清倌人显然早就被教导过有这样的情况,都专心致志的摆着各自的姿势,并不理睬。
秋曳澜目送饮春楼的船过去,疑惑的问道:“既然可以从楼上扔东西下去,为什么还要送到湖畔?即使黄金之类的沉重,从楼上放下去,船上抬手接一把也方便吧?”
江崖霜沉思了一下,道:“我以前也没看过赛花魁,不过那些人把缠头之资抬到湖边的用意,倒能猜测一二:应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夸耀他们的豪富。”
……是了,真土豪,哪有不炫富的?
坐在楼上一扔一箱黄金,最多也就是被花船上唱名的人喊给大家听听,估计听过也就算了货真价实的黄金珍珠细绢络绎抬出去,单是排开人群一路挤到湖畔时,所收获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都够土豪们受用无穷了。
这么好的炫富机会他们肯放过才怪!
秋曳澜觉得这问题太降低自己智商了,赶紧转开话:“刚才花船上的几个小姑娘都俊俏得紧,只可惜误落风尘。”
话音未落就见江崖霜朝自己投来好笑的一瞥,秋曳澜还没觉得怎么,江崖霜已带着笑意道:“我瞧那几个女子里,有两个年纪肯定比你大。”
“……”秋曳澜再次无语。
过了一会,第二艘花船慢悠悠的晃过来因为听楼下人喊说这艘就是“锦葩阁”的船,秋曳澜自要格外留意。
不知道是不是跟“锦葩阁”现在当家的红牌蓬莱月走冷艳御姐路线有关系,“锦葩阁”拿出来参加环湖比赛的清倌人也都是冰山美人胚子,并不像饮春楼那样巧笑嫣然,反而个个神情淡漠、庄重得堪比贞洁烈妇。
“锦葩阁”的船上已经堆放了些钱帛按照这场比赛的规矩,钱帛都不收进舱的,就是在甲板上堆得没地方站人,才显得粉丝众多有面子!
秋曳澜抱着给阮清岩减一点负担是一点的想法,摘了自己身上所有能摘的钗环扔下去。
江崖霜看着好笑:“郡主也喜欢‘锦葩阁’这几个清倌?”
“我是怕我表哥被凌小侯爷坑得倾家荡产!”秋曳澜黑着脸道,“我表哥可还没成家呢!还有我外祖父要赡养!”
早知道这赛花魁土豪这么多、玩得这么丧心病狂,她当初说什么也要阻止阮清岩践诺!
江崖霜忍笑道:“我说句实话:你刚才扔下去的首饰,加一起顶多几百两银子。”
“不积跬步,何以致千里?”秋曳澜义正词严的道,“几百两又怎么了?你看楼下还有抛铜钱上去的哪!”
说着忽然叹了口气,“要不是这套首饰不算贵重之物,颜色又素,鲜少能用上,哪能继续留我手里?”
江崖霜一挑眉,道:“廉太妃的嫁妆单子?”
“拿是拿过来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你推荐了‘天涯’。”秋曳澜抿了抿嘴,“不过伯父身体才好,我想过两日再跟他商量。”
江崖霜沉吟片刻,道:“今日之事是我家连累你了,回头若有什么麻烦,只管跟和姐姐说,让和姐姐给你安排。”知道她对和水金不太了解,特特提醒,“和姐姐前年接了我家产业的总账本,咱们家的门生故旧,她都知道。”
秋曳澜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总账本,就算只是明面上的总账本,以江家现在的声势,也不是寻常人能拿了。
和水金不但是女子,还是外姓之人,这让秋曳澜对她跟江家的关系非常好奇,思忖江崖霜性情温和,就算自己问错了话,他应该也不会忽然翻脸,就试探着问:“和大小姐这样能干?”
“和姐姐是我三伯母的外甥女,也是我十四哥的未婚妻。”江崖霜果然没生气,解释道,“本来总账本是我三伯母拿着的,但这两年我三伯母年岁渐长,和姐姐又擅长打理这些,征得我祖母同意,就先交给她管了。”
秋曳澜惊叹:“我想和大小姐一定非常非常精明能干!”
就算和水金是江家三夫人的外甥女,也是江家准媳妇但还没过门就掌了总帐本,以江家的家大业大,以及众多子孙,这绝不可能是秦国公夫人与江家三夫人支持就可以达到的,必定是和水金本身展示出了她的才干与天赋换句话说,这位大小姐十有八。九是个商业天才!
果然江崖霜笑了笑,道:“确实如此。”
说话的功夫已经晃过去了两三艘船,正款款而过的花船上,三名清倌人的打扮别出心裁:各穿一套纯色衣裙,从高到矮分别是石榴红、油绿、湖水蓝,连钗环都着意配了跟衣裳颜色相似的。
三人娉婷立于船头,略带羞涩又笑意盈盈的左顾右盼。
秋曳澜看到现在这种打扮还是头一遭,也觉得耳目一新,点头道:“这三个不错,我看着比‘饮春楼’、‘锦葩阁’的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