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维舟终于按捺不住,厉声道:“简直就是满口胡言!”
他一开口,那夫妇一家都松了口气!
“如今还是正月,京兆府开着门?!”楚维舟到底是周王,一上阵就开始反攻,“再者他们没去衙门直接来了这里,正是因为痛恨‘仁庆堂’,等不得衙门来做主,先把这处害人的铺子砸了出气即使不合规矩,但也是情有可原!”
声音陡然一厉,“倒是你!宁颐郡主!瞧你小小年纪又是女孩子,心思这样狠毒!当着受害之人的灵前,当着受害之人的家眷,不反思‘仁庆堂’的草菅人命,居然还妄想颠倒黑白、污蔑良善!真是贵胄之耻!你这样的人也配做郡主?!本王很该禀明皇祖母,削去你的郡主之封!”
“殿下请自重!”苏合等人闻言变色,秋曳澜却是轻描淡写的道,“本郡主的郡主之封来自于先父西河王,西河王之爵始于殿下您的曾祖父高宗皇帝!高宗皇帝曾许我西河王之爵世袭罔替,代代嫡女为郡主,视同宗室郡主!本郡主没记错的话,大瑞国法里,废封郡主也不该由诸王来提吧?这是后宫之权,殿下堂堂男儿,呵呵!”
“呵呵”二字的精髓,即使换了一世,仍旧妙用无穷。
楚维舟原本高贵优雅中时而带上温柔、时而带上严厉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除了那个让他看到后犹如老鼠看到猫一样的嫡母江皇后,他从来没有在其他任何人、包括谷太后跟前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讽刺和挑衅!
“你既然跟本王说国法。”好在自幼受到的顶尖贵族教导,让楚维舟在最短时间里冷静下来他知道虽然论身份他没必要跟个无父无母的郡主讲什么国法什么公道,直接拿地位碾压就成!但跟前这个宁颐郡主,是这次二后新一轮争斗的引子!
眼下不管是谷太后还是江皇后,或者中立那派人,可以说朝野上下都在盯着她!在这时候拿身份拿权势压她从小到大的经历,楚维舟绝对不想给嫡母任何机会找自己的麻烦!
所以他生生按下满腔狂怒,森然道,“那本王倒也要问你一问污蔑王爷,该当何罪?!”
秋曳澜诧异:“这话怎么说?”
“你方才怀疑本王砸了‘仁庆堂’!”楚维舟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就这个把柄一鼓作气的收拾这个可恶之极的郡主结果秋曳澜惊讶道:“王爷您这话说的,本郡主什么时候怀疑你来着?本郡主就是请教您一个问题而已!难道因为您也是王爷,您就以为本郡主当时是在怀疑您?!”
“你!!!”楚维舟没想到她居然当场不承认!
可仔细一回想当时秋曳澜的原话是:“敢问殿下,我大瑞国法中,有哪一条是王爷可以随便砸人铺子的?”
她当时分明是反问同质问!
但现在,秋曳澜显然要咬死了是疑问她还给疑问用了个漂亮的词叫做“请教”!
“这里还真热闹?”楚维舟正被气得死去活来,忽然门外传来一声他自幼熟悉的轻笑,跟着,一个着朱砂地折枝四季花卉纹织金缎锦衣、雍容华贵的少年,缓步而入!
“二皇兄!”楚维舟看到同母的燕王楚维则来了,大喜之下,站了起来!
秋曳澜则是心头微微一沉即使她揣测这二王都不敢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拿自己怎么样,但二王到底是二王就在这时,楚维则身后又转出一人,松绿地连云纹暗花缎锦袍,翡翠竹节簪,风采卓然,口角含笑,如噙春风,扫了眼屋中景象,嘴角笑意更深:“宁颐郡主别来无恙?哦,周王殿下,昨日匆匆一别,不想这么快又见面了?”
“……江崖霜!又是你!!!”楚维舟咬牙切齿!
第三十五章 果断的燕王
一听楚维舟的话,就知道他在江崖霜手里吃过亏而且还就是昨天的事情,秋曳澜勾了勾嘴角,毫不掩饰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
楚维舟恼怒的看了她一眼,向楚维则道:“二皇兄,您怎么和他走在了一起?”话语中对江崖霜的不满,溢于言表。
“我们是在路上遇见的。”楚维则比楚维舟大一岁,今年十八,但性情却要比胞弟沉稳得多。从他脸上丝毫看不出来对江崖霜或秋曳澜的任何不喜,神态怡然而雍容,“三皇弟怎会在此?”
“路过,看到有人喊冤,就停下来看看。”楚维舟阴着脸,“却没想到宁颐郡主口齿犀利,三言两语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不但反过来要问这对可怜夫妇莫须有的罪,甚至还要问起本王的不是来!”
秋曳澜满眼无辜:“周王殿下这话,我可不敢当!一来我从未问过您的不是;二来这对夫妇究竟是讹诈还是真的受了委屈,我说没经过衙门,不好说,难道有错?”又道,“即使他们真的受了委屈,自有国法为其讨个公道!先过来把‘仁庆堂’砸成这样子算什么事?”
江崖霜立刻道:“宁颐郡主说的很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何事,总是要按着规矩来。周王殿下偏听偏信,实在委屈郡主了!”
“这区区委屈算不了什么,只是‘仁庆堂’好歹也是数十年的铺子了,上下两代人积累声名不易,就这么被践踏入泥,实在叫人痛心!”秋曳澜微微哽咽。
“唉!周王殿下委实卤莽!”江崖霜同情的唏嘘,打量四周,“这铺子也是民脂民膏啊!”
秋曳澜悲切垂泪:“外祖父卧病在榻,诸样的药都不能断的。阮家如今产业已经不多了,这‘仁庆堂’乃是最紧要的一份,后面库房里就放了外祖父要用的药……我到现在都不敢去后面看,万一也被毁了……家母去年故世,如今我外家长辈只有外祖父一个……”
说到这里,她顺理成章的哭出声来!
江崖霜脸色一沉:“真是岂有此理!到底是不是‘仁庆堂’抓错了药,还没弄清楚,居然连阮老将军用的药都毁了老将军一生为国,如今病倒在榻,居然还要受这样的侮辱?!这简直就是不把为国效劳毕生的将士放在眼里!!!”
因为插不进他们两个的话里,正在向楚维舟询问经过的楚维则闻言微皱了下眉,走了过来:“十九表弟且勿激动,想来也是这些庶民不知道后面有阮老将军用的药,不然怎么敢下这个手?”
又责备的看向秋曳澜,“这正月里,药铺按照常理是不开门的,阮老将军用的药,为何还放在药铺、而不及时取去将军府呢?如今耽搁了老将军用药可怎么好?这样吧,缺哪几味药材,本王先设法给你补上!”
他这番话不简单,先是把毁药的责任推给那披麻戴孝的一家,给周王脱身;跟着质问秋曳澜不重视阮老将军用的药,老将军用的药居然放在药铺而不是将军府里;继而做好人
不过秋曳澜自不会顺着他的计策走,立刻楚楚道:“燕王殿下好意,我代外祖父与表哥心领了!实不相瞒,之所以把外祖父的药存在这里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将军府这两年家计艰难,除了外祖父住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多年没有休整过了。若把药材放外祖父的住处,药味太浓会熏着外祖父的!要放其他地方,又怕失修的屋子漏风漏雨又漏雪,会导致药性流失,这才……”
楚维则微微皱了下眉,感到有点不妙。
“若非表哥过继到外祖父膝下后拿了自己的银钱来补贴,外祖父这两日的药都吃不上顶好的。”果然秋曳澜还没完,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很可怜的道,“修缮整个将军府如今是不敢想的,就是只把原本放药材的库房修一下,至少也得五六千两银子表哥所携银钱也不多,还要给外祖父诊治,实在是……实在是抽不出来啊!”
“郡主何必哀哭?”江崖霜气定神闲的补刀,“燕王殿下不是已经答应帮你了吗?以后老将军的药,再不必担心会失了药性!”
秋曳澜立刻惊喜的看向楚维则:“燕王殿下肯替阮家修缮将军府?!”
楚维舟差点没气晕过去,怒喊道:“你不要太过分!”
“……本王尚未开府,囊中亦不丰裕。”楚维则苦笑着拦住楚维舟,“修缮整座将军府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若只修缮下存放药材的库房,大约还可以。”转头吩咐亲信侍卫,“回去后取六千两银票送去将军府!”
“殿下您义薄云天又平易近人!这叫我无以为报”秋曳澜感激得擦着泪,千恩万谢,“您真是个大好人!”
楚维舟在旁听着熟悉的台词,感到无比的憋屈与羞辱,他忍不住用力拉着楚维则的袖子,怒道:“二皇兄您别听她的!她就会装可怜!刚才你们没来的时候,这小丫头一句一句厉害得紧!现在倒是左一个委屈右一个凄苦的真是不知廉耻!”
“周王殿下好凶啊!”秋曳澜马上用行动告诉他什么才叫做不知廉耻她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更加怯生生的朝江崖霜背后躲去,露着小半个头,委委屈屈怯怯弱弱的道,“燕王殿下,您的钱,我不敢要了……”
江崖霜一皱眉:“周王殿下却是过分了,区区六千两银子,也值得您当众恐吓年幼郡主?传了出去,却不好听吧?”
楚维舟怒道:“江十九!你这几日处处跟我作对,如今又话里话外偏着这小丫头是什么意思?!别忘记她是邓易的未婚妻!你好歹也是大家子弟,这么做不觉得亏心么!”
秋曳澜脸色一僵,暗骂楚维舟不要脸本来以为这周王城府浅,听了他这话才知道他也不可小觑男女关系本来就是最说不清楚的,这世道又是做表妹的挽一下表哥手臂都会让表哥感到不自在,江崖霜虽然沉稳,到底年纪不大,哪里禁得住人拿这种事情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