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曳澜心里哼了一声,这小窦氏不愧是孙辈中的长媳,三言两语就把劣势挽了回去,还倒打一耙。
看着她那一脸长嫂如母、不忍妯娌之间起龌龊的慈蔼神情,秋曳澜在心里骂了句“影后”,这才道:“大嫂这话说的我真是一头雾水了,我是敬茶那日才见过二嫂的,能有什么误会?倒是大嫂,开口就揣测我跟二嫂之间有误会……大嫂难道很盼望我跟二嫂有误会吗?不然为什么会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十九弟妹你这样想的话,那以后咱们真的不敢跟你来往了!”小窦氏目中怒意一闪,随即摇着头,道,“不过几句平常话,你竟这样怀疑……这叫咱们该怎么同你说话?”
“这事都是误会一场,咱们今儿是要和和乐乐聚一聚的。”小陶氏到现在才鼓起勇气开口,恳求的看了眼双方,“要不……不要说这些了好不好?咱们入席吧?”
张氏这边其实巴不得秋曳澜跟小窦氏掐得再厉害点,大房跟四房矛盾越深刻越好。
但小陶氏这么说了,她们也不敢继续看热闹万一事情闹大传出去,秦国公知道三房的媳妇们袖手旁观之举,必然不喜。
虽然说秦国公从来不会公然说媳妇或孙媳不好,但因此牵累了三房的印象分,和氏也饶不了她们!
所以她遗憾的暗叹了一声,出声道:“正是正是!咱们都是一家人,即使偶尔有些小小的口角,一会喝上三五盏,也就过去了……怎么能当真呢?”
她打了头,施氏、和水金、米茵茵都纷纷附和众人又哄又劝,又拉又扯的,好歹把大房的三人,以及秋曳澜全部按坐到席上,张氏忙不迭的催人上酒菜,好掩盖之前的冲突。
“十九弟妹才进门,嫂子敬你一盏!”酒上来之后,秋曳澜还没敬嫂子们,小庄氏在小窦氏的暗示下,无奈的端起瓷盅。
“该我敬嫂子们的,如何敢当嫂子们敬酒?”秋曳澜一仰脖,倒转酒盅,亮给众人看底。
见她如此爽快,小窦氏与苗氏目光闪了闪,都似笑非笑的举盅:“一家人,有什么敢不敢当的?你才进门,咱们敬你几盏也应该……祝你跟十九以后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说完一口干了。
秋曳澜立刻跟上。
完了苗氏“咱们也喝一盏”,秋曳澜继续一口闷。
再次收到嫂子们眼色的小庄氏苦笑着举盅:“弟妹好酒量,再来个?”
“敢不从嫂子之命?”秋曳澜心情愉快的亮盅底。
……大房三人轮流敬了两圈,小窦氏已经觉得头有点晕了,秋曳澜竟然还精神抖擞,她哪里猜不到这位主儿居然是个海量?!
“这里坑不到她了吗?”小窦氏暗自咬牙,“这贱。人好生嚣张!今儿不灭一灭她气焰,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她急速思索了下,故意把微熏装成十分醉意,站起身,脚步踉跄“醉眼”朦胧的走到秋曳澜跟前:“十、十九弟妹!嫂……嫂子!嫂子再敬你一……”
话没说完,她忽然连人带酒盅朝秋曳澜身上摔去!
第四章 有丈夫撑腰,真好!
苗氏早在小窦氏离席时就心领神会她们两个不但是一个房里的,而且都做了十来年妯娌了,还不知道彼此的酒量吗?
见状立刻惊呼一声:“十九弟妹你快扶大嫂一把!”
按照妯娌两个的默契,哪怕秋曳澜身手敏捷,这时候有机会跳开,被苗氏这么一喊,也不好意思闪避了。否则万一因此摔着甚至摔伤了小窦氏,她要怎么交代?
至于说她伸手来扶……秋曳澜年少美貌一副娇滴滴的样子,现在还是盘坐席上,而正当壮年的小窦氏居高临下的摔下去,怎么看在力气上,都不是秋曳澜能扶得动的扶不动,那就会一起摔倒在榻上!
然后小窦氏起身前悄悄藏在袖子里的簪子,就可以趁机做点什么了……
她也不怕秋曳澜痛喊出声,毕竟,大家都看到她醉了嘛!不小心摔在弟媳身上,簪子戳痛戳伤了弟媳、然后掉落榻上……这事她也不想啊!既然发生了,所以也只能给弟媳赔罪……至于说其他,难道为了这么点无心之失,还要她这个长嫂怎么样?
苗氏静静看着小窦氏袖底那点银光,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快意!
只是她这个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小窦氏竟发出一声惨叫!
“大嫂?!”苗氏听得不好,把半盅残酒朝旁一泼,腾的站起!
与此同时,秋曳澜也正紧张的长身而起,一手稳稳的扶着小窦氏的手臂、一手按在她腰上让她不能动弹,满脸关心的问:“大嫂,您怎么了?难道肚子疼?”
张氏等人本也看出小窦氏到秋曳澜跟前是不安好心,但巴不得两房之间矛盾加深的她们,不但没有提醒秋曳澜,甚至故意拉着小陶氏说这说那,根本不让她分心去照顾弟媳:“这秋氏才进门,跟十九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她若吃了亏,哪怕没证据,能不去跟十九哭诉?以十九的得宠……到时候……呵呵!”
结果她们正期待着秋曳澜哭闹呢,倒是小窦氏先喊起来了!
众人诧异的一望,却见小窦氏煞白着脸,完全顾不上装醉,按着小腹的双手不住颤抖,盯着秋曳澜的目光,直欲喷出火来!
“大嫂,您怎么了啊?您……您可别吓唬我!”秋曳澜似乎很担心她,死死按住她,不让她拿开按着小腹的手,神情惶恐、语气温柔,俨然一个万分关切嫂子的弟媳,“您快说句话啊!”
“大嫂!”苗氏看出小窦氏哪里是不想说话,竟是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变了脸色,赶紧抢步上前,用力拨开秋曳澜秋曳澜二话不说顺着她这一拨“啊哟”一声,直接在榻上打了个滚才撑着边沿稳住自己,险险摔下地去!吓得小陶氏酒盅都没放,起身太快,被裙子绊了下差点摔着都不及管,踉跄着扑过来接她:“当心当心!”
就着小陶氏的搀扶,秋曳澜慢慢爬了起来,换上委屈的表情,看着苗氏把小窦氏扶着慢慢坐下这时候小陶氏还在问她有没有碰着,盛逝水也离席过来嘘寒问暖蓦然苗氏倒抽一口冷气,尖声喊道:“秋氏你好毒的心肠!”
小陶氏莫名其妙,正要替秋曳澜分辩,苗氏竟已大步走了过来,抬手就朝秋曳澜脸上扇去,咬牙切齿道:“歹毒的小贱。妇!这样龌龊的手段用到咱们家里来了!真以为你是个郡主就了不起,做嫂子的教训不了你了?!”
“二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十九弟妹刚才只是扶了把大嫂而已,大嫂不舒服,能怪她么?”小陶氏是怯懦,但看着弟媳这么被欺负,也无法坐视,一个闪身挡在秋曳澜跟前,“您……”
她话音未落,苗氏重重一记耳光掴在她脸上!
花园里,刹那间鸦雀无声!
不只小陶氏愣住,连苗氏都呆了一下若是秋曳澜,她确实打算名正言顺的抽下去的,但她真的没想过打小陶氏,她只想吓唬吓唬小陶氏而已……怎么……就真打了?!
一片寂静中,秋曳澜忽然一声不吭的推开小陶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苗氏尚未收回去的手腕,厉声喝道:“你一个堂嫂,胆敢当众掌掴我们四房嫡长媳?!你这是欺我们四房父亲母亲都不在京里?!欺我们八嫂好。性。子?!还是欺八哥宽宏大量到明媒正娶的发妻受此大辱都不跟你们计较?!”
苗氏被她一迭声的一问,也有些慌了,本能的分辩:“我……我没有……”
“啪!”重重一个耳光,扇得她转了个转后仍旧站不住脚,踉跄后退数步,摔落在盛逝水的席位上,酒水、菜肴,翻了满身!
“十九弟妹!”众人都惊呆了,纷纷起身相劝虽然大家入席前就知道今儿这宴席不太平,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发展到动手的地步啊!
“怎么?就许苗氏侮辱我们四房长嫂,不许我们四房回敬一二?!”秋曳澜轻蔑的扫了她们一眼,挽住小陶氏的手臂,森然道,“我们去找祖母做主!今儿这事,大房不给我们四房一个交代……那就没完!!!”
“十九弟妹别这样……”张氏等人假惺惺的挽留。
“弟妹,这……这不用……”小陶氏眼中泪落纷纷她被妯娌欺负不是一次两次,可以说是习惯了,但这种当面掌掴,别说苗氏,就像秋曳澜说的,婆家娘家的长辈,乃至于一而再、再而三伤她心的江崖丹,都没下过这种手!
可她的性情还是让她本能的害怕把事情闹大……
正嗫喏着要劝说秋曳澜息事宁人,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正好,我们也想去二叔婆跟前问一问,我这伤……十九弟妹你要怎么给我交代?”
众人循声一望之前被苗氏和下人挡住,此刻才看到,小窦氏的腰间,颜色淡雅的缥色衣料上,破损处斑斑点点的血渍,已经洇出分明的痕迹!
“我扶你时,空着双手,你那伤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秋曳澜挽着小陶氏的手臂,朝她森然一望,目光之中,不带任何感情,小窦氏心头不由一寒!
“或者你有伤在身硬要来参加聚会……却磕开了伤口,那也是你自己不爱惜自己,我又不是令堂,凭什么比你自己还心疼你?”秋曳澜冷冷丢下这句,拖着小陶氏大步离去!盛逝水沉默跟上。
等她们走了片刻,苗氏才回过神,捶着案,歇斯底里的喊道:“她……她……那个贱。妇!她竟然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