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逆猜测他在暗暗估计这些东西的来历价值。
但她已决定,当作没看见。
“他在说谎。”
毫无疑问,陆小凤的话,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感到惊讶。
巴老大当然在说谎。花满楼曾经来过这里,也曾在这里见到过孙秀青和石秀雪。花满楼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没有人会怀疑他说出的话。因为他有一双天下最灵敏的耳朵,还有一个最敏锐的鼻子。
陆小凤拿出那朵枯败的彼岸花,这朵花是在颜家发现的。就在颜震的房间里。而颜震死了,他的尸体却不见了。
上官飞燕也死了,她的尸体也不见了。
花满楼道:“大殿里没有花,一朵也没有。”
陆小凤点点头,“巴老大一定不喜欢那些花。不管是罂粟花,还是彼岸花。”
司空摘星道:“难道他也喜欢小野花?”
陆小凤和花满楼都笑了。
没有人知道巴老大是不是喜欢小野花,但他却显然是不喜欢罂粟和彼岸花的,虽然他种了它们。
陆小凤道:“他可能只是害怕它们。”
谈罂色变。就像几乎每一个现代人都会对罂粟避而远之。尽管很多人都知道只有它的果实制作的鸦片才能造成危害。
陆小凤忽然喃喃道:“葡萄美酒夜光杯。酒是好酒,只是可惜。”
司空摘星道:“可惜什么?”
陆小凤道:“可惜不是西域美酒。”
司空摘星道:“不是?”
陆小凤笃定道:“不是。”
司空摘星道:“那是哪里的?”
陆小凤道:“南洋。”
覃逆扭头:“南洋?”
陆小凤点头:“南洋。不过一样是好酒。酒香甘醇。”
花满楼忽然笑道:“诗也是好诗。”
陆小凤道:“确实是好诗。尤其是对这位彝族出身的巴谷主而言。”
司空摘星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道:“一个出口成章的彝族人啊。真是了不起,如果他真是一个彝族人。也许他可以去考状元了。”
覃逆忽然沉下脸,淡淡道:“状元虽然不一定能考上,但可以试试也来一次紫禁之巅比武。他不是不怕西门吹雪么?”
☆、第五十三章
西门吹雪是乘着西风走的,又踏着夜色来了。
睡得正熟的覃逆凭借她多年特警生涯培养的警觉性,迅速察觉到来人身上熟悉的气息,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抄起刀就横在窗口。直接将将自己抛弃在西风中的“渣”男友挡在窗外。态度坚决地表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闪边去。
西门剑神很大丈夫地身形一转,拐进陆小凤的房间。
彼时小凤凰正斜靠在床上,一手搂着巴老大派来送酒的美女,一手握着美女的纤纤玉手细细地研究,话说,自从覃逆发表了那一通以手辨人的高论后,他就对美女身上的这个部位格外感兴趣。
不过,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
西门吹雪还没进屋,他便警觉了,一记手刀将美女劈晕,他人已立在床下了。
可攻可守……可逃跑。
不过来人是西门吹雪。
以上种种都可以省了。除了……有点尴尬。
但不管怎么说,陆小凤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他今晚美妙的春风一度肯定是被这骤然降落的天山冰雪一剑劈泡汤了。
不过好在,他对西门吹雪的到来倒并不十分意外。
陆小凤懒懒地走到桌边,拎起壶,斟满一杯。
壶,自然是酒壶。杯中,自然只有酒。
西门吹雪是不喝酒的。所以,陆小凤是给他自己倒的。
这不是一个好的主人该做的事。
但陆小凤并没有放在心上,西门吹雪也没有。
他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本就不需要客气。正如陆小凤到万梅山庄总会主动讨酒一样,西门吹雪本也不需要陆小凤帮他斟茶。想喝的时候,他会自己倒。
但西门吹雪却没有倒。
他只是坐在桌边,面色冷峻,他正在思考,似乎有什么问题让他感到困惑。他此刻没有出剑,但身上的寒气却并不比出剑时少多少。
任何一个男人被心爱的女人拎着刀堵在窗外都不会感到愉快,尤其是在,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的情况下。
西门吹雪一年最多出门四次。除了跟他的剑相亲相爱,他只对杀人感兴趣。覃逆之前,他跟任何雌性生物都没有过相处的概念。
这样一个男人,难道能指望他忽然有了出门要向女朋友交代行程的觉悟?
因此,西门吹雪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被堵在窗外。
陆小凤也不知道。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干的。
不,事实上此人更渣。估计前一秒还搂着欧阳情,后一秒已经跟上官丹凤滚上床单了。别说交代行程了,只怕吃完就跑路了。好吧,按照古龙先生一贯的坏女人风格,基本上被用完就丢的那一个很可能是陆小凤。
其实不说别人,就是覃逆自己,还在前不久背着小包袱离家出走了。就恶劣程度来说,离家出走绝对比单独行动要严重的多。
但显然,比起自己的劣迹,覃捕快更趋向于记住对方的。
警察VS杀手,对的那一个永远是警察。没有任何事能动摇覃捕快的这一坚定信念。
从窗口探出半个头,眼瞅着西门吹雪的白色残影进了陆小凤的房间,覃逆很平静地收回刀,理了理衣服,收拾整齐,往陆小凤的房间去了。
此去纯属公干,绝无私情!
覃捕快一向公私分明。沿途还没忘将同行办案人员花满楼和司空摘星一起从被窝里挖了起来,三人一块儿乘着夜色去陆小凤房间溜圈儿赏景。
花满楼倒没什么,只是微微地笑得有些微妙。
司空摘星就不一样了,整个儿黑了一张脸。
众人都知道,司空摘星瞧不起西门吹雪,原因是西门吹雪瞧不起他。
任谁三更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挖了起来,只为了去跟一个瞧不起自己自己也瞧不起对方的人混个脸熟,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过,做为一个贼,即使他是个贼祖宗,在捕快面前也是没有发言权的。尤其,是在没有律师的情况下(司空摘星:……挠墙,请问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同行办案人员?还是贼?覃逆:辩证唯物主义告诉我们,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覃逆脸不红气不喘地敲开了陆小凤的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这一晚上很难熬。难熬到连花满楼都开始苦笑。
气氛僵硬地堪比大理石。
五个人围成一桌团团坐。两个面瘫,一个雪目森冷,寒气四溢。另一个面无表情无波无动,眼观鼻鼻观心,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却偏偏一句话也不说,只板着脸无视另一个。问题是,这两只还都不肯走。好吧,其实问题在其中一个身上,非拖着其他三个人一起“洽谈公务”。
于是,苦逼的,就成了另外三个人。大半夜的,不让睡觉,围在一起挨冻。
陆小凤连酒都灌不下去了。
覃逆蚌壳似的紧闭着嘴,西门吹雪冷着脸。司空摘星浑身冒黑气,怨念无限。唯一能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花满楼还算正常,可惜目不见物,连跟他对个同病相怜的眼色都不能。
这是他的房间啊。
他本来以为会有个美妙的夜晚,美女相陪,美酒相伴。最不济,也可以睡个安稳觉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覃逆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做为一个被半道扔在西风里的女朋友,覃逆认为自己有充足的理由吹响冷战的号角,不搭理那个将她甩下的人。
但是西门吹雪来了,跑进了陆小凤的房间。
这样的情况下,她完全没想过自己要躺回床上继续睡。于是,她也来了。还顺手拖上了两个人,以示自己绝对不是为了某人而来。
可是进门以后,覃逆发现,她后悔了。她就应该在房间里安安稳稳地睡觉,然后第二天继续无视某人。
而西门吹雪,他就应该在她窗外踢着墙角乖乖罚站。最好天上再下场大雨……雨中痴痴地等待求得原谅什么的……
小说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可是西门吹雪不但没有罚站,还跑了。
他们明明是小说电视里的人物,却为什么不按照剧本走?覃逆的脸又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