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逆小手一摊,道:“二十两!”
叶孤城默然。
皇帝大笑,“二十两?你算了这许久,这许多名目,只区区二十两?”
覃逆愕然扭头,少?
旋即立刻扭头,眼睛发亮,断然道:“叶孤城,把你身上的衣服扒下来赔给我。”
毫无疑问,西门吹雪的衣服在某人眼中已经成了顶级财富的象征,连带着叶孤城那身相似的也是。
皇帝的笑声立刻卡壳了。
就连南王世子,也愕然地看着覃逆。
叶孤城却很平静,“你在拖延时间?”
覃逆突然笑了。
月满中天。
月更圆。
秋风中浮动着桂子的清香,桂子的香气之中,却充满了肃杀之意。
风从窗外吹进来,月光从窗外照进来,风和月同样冷。
剑更冷。
冷剑刺出,热血就必将溅出。
覃逆的刀却没有出鞘,她的人甚至已倏然后退。
剑光带着森森杀气,如影随形,转眼以至眼前。
但,就在这一刹那,剑停,风止。
长剑的剑尖已被两根手指夹住。
屋子里已多了一个人。
“陆小凤!”
叶孤城失声而呼道:“你竟也来了?”
陆小凤道:“因为你来了,她也来了。”
叶孤城忽然看了覃逆一眼,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何必来,她何必来,你又何必来?”
陆小凤也叹了口气,道:“你不该来,我不必来,她本也不需来,只可惜我们现在都已来了。”
叶孤城道:“可惜。”
陆小凤道:“实在可惜。”
叶孤城突然对覃逆道:“你为何不拔刀?为何不接我的剑?”
覃逆道:“因为你和西门吹雪很像。我是个捕快,只是捕快。”捕快的职责是抓人,不是比剑。
叶孤城似乎明白了什么,再次叹息,手中的剑忽又化作飞虹。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这飞虹般的剑,并不是刺向陆小凤的,也不是刺向覃逆的。
陆小凤闪身,剑光已穿窗而出,叶孤城的人也已穿窗而出。
覃逆没有去追,陆小凤也没有。
陆小凤突然叹息一声,道:“天下间都知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剑是杀人的剑,却忘记了,对付他们的最好方法,是根本不拔剑。”他转头看了覃逆腰间的刀一眼,道,“连刀也不必拔。”
覃逆眨了下眼睛,道:“但他们终究还是会杀的,只要他们想杀。”比如被毒蛇咬死的龟孙老爷,比如被缎带勒死的公孙大娘,还有张英风,泥人张一家……
屋子里只剩下五个人,覃逆、陆小凤、皇帝,还有脸色灰白的南王世子和王安。
皇帝已将捕快腰牌还给了覃逆,并愉快地告诉她“涨薪的不行,升职的可以,特警部门六扇门正缺人”,于是覃逆默默地扭过头,使了使劲,在陆小凤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强压下那句“谁敢让我升职到六扇门,我就砍了他”,扭头诚恳地对皇帝表示“二两银子的薪水已经足够了”,结果,引起皇帝陛下和陆小凤陆大侠的哈哈大笑。
覃逆面无表情地扫了眼两个笑得欢畅的人,慢慢扭头看向陆小凤,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道:“大概在‘望门寡’的时候吧。”
覃逆盯了他两秒,垂下眼帘,面无表情道:“我一定会告诉西门吹雪的,你眼睁睁地看我被叶孤城砍。我差点被砍死。”
陆小凤瞪眼,笑不出来了。
“最高上司”皇帝陛下则笑得更欢
☆、1
圆月总是明亮,今夜,却格外凄凉。
叶孤城飞奔在月下。
他在逃亡。
世事难测。谁能想到,孤傲如仙的白云城主不仅会背后杀人,更会亡命逃生?
宫门在即,叶孤城的脸色却苍白地可怕,他不知道他想逃离的,究竟是生命,还是命运。他甚至不知道他此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海上、在白云城、在月白风清的晚上,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迎风施展他的轻功,飞行在月下。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觉得心情分外宁静。
今夜正是月白风清,此地乃是金楼玉阙,他已施展他最快的速度,可是他的心却很乱。
他不知道他的计划出了什么漏洞,他也不知道他的去路该在何方。
风,吹在脸上,在他耳边呼呼地响。
他已听到身后大内侍卫纷乱追逐的声音。
从宫墙上跃下,叶孤城突然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
“放!”
随着一声厉喝。
那是弓弩扣响的声音,不是一声,是几十,甚至上百声。
万箭齐发,飞蝗石铺天盖地而来。
孤身一人,剑光闪烁,天外飞仙已刺出,“叮叮”的碰撞脆响伴随着箭支暗器的跌落,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箭,更多的飞蝗石……
叶孤城的眼中突然出现了绝望,或者还有痛苦,就像一只深陷陷阱,却遭遗弃的孤狼。
这本就是一个陷阱,一个即使白云城主也无法逃脱的陷阱。
孤剑难敌,身后却是高墙厚壁,叶孤城已无路可退。
忽然间,一道剑光凌厉闯入,长剑在月光的返照下,森森凛然,杀气毕露,带着绝世的风采。
叶孤城知道,这世上,除了他,就只有一个人能使出这样一柄剑。
月色凄迷,仿佛有雾,皇城的阴影下,有一个人飘然近来,一身白衣如雪。
叶孤城看不清这个人,他只不过看见一个比雾更白、比月更白的人影。
但他已知道这个人是谁。
那种无法形容的剑气,就像一重森森凛然的雪峰,压向岌岌可危的现场。
西门吹雪。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西门吹雪的剑,叶孤城的剑,两柄绝世无双的剑一旦联手,世上何人能挡?
周围的箭弩暗器似乎都顿了一下,但随即,便铺天盖地地涌向叶孤城,更加迅猛,更加焦急。
西门吹雪已飘至近前,眼看便与叶孤城相会。
但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直到叶孤城终于身中一箭,他都没有动。
箭弩与飞蝗石也都已停了下来。
陆小凤、司空摘星、老实和尚……都赶到了。
还有大内侍卫魏子云、屠方等人,他们立刻包围了已然受伤的叶孤城。
西门吹雪静静地立着。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少女。
她就挡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月光照射下,她手上的金色铃铛格外耀眼,反衬着她白皙的肌肤、平静的神色。
他看着她。
她也在看他。
“人生,总是会有遗憾的,不是吗?”她开口了,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更没有退缩,只有平静。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陆小凤等人也都没有说话,适才还杀声满天的场面,竟沉入了诡异的寂静。
月光如水洒下。
覃逆静静地看着西门吹雪,突然抬脚前行,木屐“嗒嗒”的踏响在夜色里格外清晰入耳。
及至近前,她仰头看着西门吹雪,他们的距离不足一臂。
西门吹雪低头看着她,目光还是冷冷的。
眨了眨眼,清澈的瞳仁中映出西门吹雪冷然的面容,覃逆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睛,道:“我说过,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阻止你的。你也说过,你不会气我一辈子。那么,你准备气多久?”
你准备气多久……这话跟西门吹雪连在一起,众人一时有些接受不能。包括陆小凤在内,都有些无语。
西门吹雪还是冷冷地瞪着坏了他事的小捕快。
谋反作乱,错过今夜,他不会再有与叶孤城交手的机会了,可是,现在叶孤城却受伤了。
这一切,毫无疑问,都是拜眼前这个小捕快所赐。
“你安排了这些?”西门吹雪冷声问。
覃逆点头。
“何时?”
“你和陆小凤去庙里找叶孤城的时候。”覃捕带着“坦白从宽”的良好态度老实交代。
那边,埋伏的几百人已鱼贯现身,身背箭囊,腰缠暗器带,虽衣衫不一,却还算井然有序,但仍可看出,是派系分明的两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