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希望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海晏突然笑道,“她肯定会后悔。”
“公主,高皇后已经不在了,你还活着,你要振作起来,”陈思佳激动地抓住海晏的手,“你越是这样,高家越是得意,现在后宫都沦为木贵妃的天下了。”
海晏看向陈思佳,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思佳急道,“公主,你千万不能消沉,你可是大周最尊贵最骄傲的公主。”
看海晏有些动摇,陈思佳立即对听雨说道:“听雨、清韵,快来伺候公主更衣。”
听雨、清韵立即上前,扶海晏下床,洗漱穿衣。因为高皇后离世,海晏服丧,所以衣服是素净的白色。陈思佳扶海晏坐到梳妆台前,听雨开始给海晏梳头发,然后挽了一个朝云近香髻,头上没有任何装点,脸上也只施了一点胭脂,让海晏看起来不是特别憔悴。
“这才是我认识的安和公主嘛。”陈思佳笑道。
海晏略微打扮一番,的确精神很多,但脸上还是带着浓浓的哀愁,有着一种病态美。
听雨又让人煮了碗粥,端到海晏面前,海晏只吃了两口,就放下勺子。
陈思佳和听雨对视一眼,听雨眼里满是恳求,陈思佳想了想,提议道:“公主,今天天气不错,也不是很热,我们出去走走吧。”
“对啊,公主,现在院子里石榴花开了,非常壮观,您应该会喜欢。”听雨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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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石榴花是五月的花神,有多福多寿、子孙满堂、兴盛红火等诸多美好的寓意。在后宫,经常可以看见石榴花的身影,海晏没想到开国侯府竟然也种植这么多石榴花。
“这一大片石榴花,看着可真壮观!”陈思佳说道。
石榴花开得繁盛,海晏心里却有些落寞:“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
“公主,不用这么文绉绉吧,你该想的是多子多福才对。”陈思佳打趣道。
说道多子多福,海晏更是皱眉,她和韩江还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啦,她心里想念韩江,却不知韩江的任何信息,她可真是一名失败的妻子。
陈思佳发觉自己说错话,尴尬笑道:“公主,韩将军领导有方,洛阳形势那么危急,他都能化解,肯定很快就能回来。”海晏勉强笑笑,没有谁比她更清楚韩江什么时候回来,在韩江回来之前,她注定孤立无援。
陈思佳又陪着海晏走了一会儿,等回去的时候,发现崔云正在院子里等她。
“公主,这是将军让我交给你的信。”
海晏有些意外,甚至呆立了很久才接过信件,等崔云离开,她立即跑回房间,还特意避开陈思佳等人的窥探,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
海晏看到平安扣时,眼睛立即湿润,白玉和黑曜石的光泽,和谐地融合在一起,在她手心绽放温暖的触感。海晏又拿出信纸,纸上字数不多,每一个字暗藏锋芒,让海晏像是看见了韩江。
“见平安扣如见吾,吾会一直陪着你。”每一个字,似乎还散发着墨的芬芳,明明是很简单的话,却差点让海晏留下眼泪。
“公主,你要不要给将军回信?”听雨问。
“当然要。”听雨立即去给海晏准备文房四宝,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看见海晏笑了,是开朗的笑容。
海晏对陈思佳说道:“思佳,谢谢你,我会振作起来,不会让人小瞧。”
“你想明白就好。”
海晏将平安扣佩在腰间,对清韵说道:“韵儿,今天多准备兰草,我要以兰草汤沐浴,去除晦气。”
上辈子海晏已经够窝囊了,遭受父亲遗弃,死在乱军之中。今生,她绝不想重蹈覆辙,她没能改变母亲的命运,但今后的人生,她不想再有遗憾。
海晏已经对周帝死心,不再对皇家淡薄的亲情抱有一丝幻想,她要做的只有壮大自己,不再受人摆布。
“父皇,长安被困之时,你将怎样?”
海晏嘴角勾起一个绝美的弧度,七月,那是她上辈子的死期,但今生将会成为她崛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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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第四十六章 韩府立威
早晨,听雨来敲门的时候,海晏已经起床开始穿衣服了。
“公主,我来吧。”
海晏放弃捣腾手上的衣服,张开双臂让听雨给她更衣,海晏说道:“雨姐姐,一会儿我要去拜见祖母,选正式一点的衣服。”
听雨点了点头,拿了件白色绣玉兰花的交领襦裙,玉兰花由浅粉渐变为白色,与衣服的颜色融为一体,使衣服素雅又不单调。
海晏做到梳妆镜前,任由听雨给她梳头发,海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雨姐姐,前些日子,我很颓废吧?”
“没有,公主生病了,精神当然不好。”听雨梳头发的手一顿,如此回答到,然后继续梳头。
“肯定是很颓废,但以后我再也不会了,母亲已经去世,我更要爱惜自己。”海晏说着弯起嘴角,对着镜中的人微笑。
听雨给海晏挽了墮马髻,奇异地让海晏多了两分成熟,然后听雨在发髻上插了一朵白色绒花。绒花在黑色的头发上显得非常突兀,提醒着海晏母亲去世的事实。
海晏紧握着双手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打开桌上的玉兰雕花金漆盒,漆盒里还静静躺着韩江给海晏的羊脂白玉扳指还有平安扣。海晏看的入神,手轻抚平安扣,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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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后,海晏前往韩老夫人的院子,仲夏时节,天气已经逐渐炎热起来,海晏走了一段路,就开始出汗。
韩老夫人并没有在房间里,趁着太阳还没有升高,在院子的凉亭里休息。海晏过来时,看见石桌上放了一套茶具,淡淡的茶香氤氲开来,桌上还放了一个白玉似的瓷盘,里面乘着盛放的石榴花。
韩老夫人坐在铺有软垫的石凳上,正把石榴花一朵朵剥开,剔去花蕊部分。她抬头看了一眼海晏,又继续忙手上的事。
“祖母。”海晏喊道。
韩老夫人仔细打量了海晏一番,终于让海晏坐下:“你多久没出院子了,现在病算痊愈了?”
“身体的病痛痊愈了。”海晏淡淡说道。
韩老夫人大概没想到海晏会如此坦白地说话,开始有些诧异,然后笑道:“你生在皇宫,长在皇宫,按理早该看透了这些。”
“以前抱有一丝期待,现在终于看透了。”
凉亭里好一阵安静,谁也没有说话,韩老夫人先开口道:“我嫁入韩家几十年了,这几十年风风雨雨什么没经历过,记得……老爷去世的时候,我哭晕了很多次,后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一步步熬过来了。”
“祖母……”
“公主,你看这石榴花,多喜庆啊,我本想等今年石榴花开的时候,韩家或许会再添新丁,但……韩江竟然再次出征。”
“祖母,是晏儿的不是。”
韩老夫人笑道:“自然有你的原因,但韩府起于战乱,或许也要衰于战乱,向来因果如是,”韩老夫人顿了一下,“公主,处于权力中心的皇家,更应如此。”
“晏儿知道。”海晏知道韩老夫人在委婉劝她,她也知道身为皇家子女的悲哀,但她不想听凭命运摆弄。
韩老夫人把石榴花清理出来,对戚妈说道:“找人把花瓣清洗干净,记得在滚水中过一遍,再放清水中浸泡,”戚妈领命离开后,韩老夫人笑道,“今天吃安南传过来的特色菜——小炒石榴花瓣,既清热又解毒。”
“这菜我从未吃过,那是什么滋味?”海晏笑着问。
“清淡又苦涩,但很脆,中午你就在这里吃饭吧,尝尝鲜。”
“好。”
这么闲聊了一会儿,海晏和韩老夫人的生疏感淡了很多,海晏发觉韩老夫人并不难相处,说话时多顺着韩老夫人,韩老夫人就会很高兴。
闲聊时,海晏和韩老夫人自然谈到韩江来信的事。
韩老夫人说:“韩江长这么大,出征这么多次,也没给我写过信,真不知他这信会写成什么样子。”
“他写了一句话,连同平安扣一起给我。”
“是那块白玉镶嵌黑曜石的平安扣?”看海晏点头,韩老夫人笑道,“还真是媳妇重要,这平安扣他一般不离身。”
听韩老夫人这么说,海晏心里很是甜蜜,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因为韩老夫人已经吃味了。
“公主,让人把信拿过来,我倒要看看韩江能写出什么?”
“祖母,算了吧。”海晏有些尴尬,不想把信拿给韩老夫人看,这可是她和韩江的秘密,可韩老夫人倔脾气一上来,就是不同意。
海晏无法,只好同意:“那我去取。”韩江的信对海晏很重要,她可不放心听雨和清韵去取。
海晏没曾想自己刚到走廊,就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而有些话让她嘴角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硬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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