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醉卿前几句话倒是说的合情合理,但这最后几句,却又生生的事实扭曲成了另一番模样,花士衡心里冷笑了一声,“督主这话可就不对了,季疏觅乃是天下皆知的妖人,当初中原的江湖豪杰齐聚古月诛杀这妖人以安天下,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奈何当日没有证据让这妖人逃过一劫,如今这妖人总算露出了狐狸尾巴,竟引。诱我侄儿,采阳补阴,让我侄儿惨死,人证物证俱在,督主方才也是认了这妖人的所作所为,想必是不会再包庇这妖人了,还请督主将妖人交出来,花某好带回去向父亲请罪。”
施醉卿嗤笑了一声,“听说少傅大人将二公子的尸身也带来了,本督这辈子还没见过死在妖人手下的人是个什么鬼样子,不如给本督开开眼界。”
施醉卿一番话句句辛辣,花士衡也不介意,只是笑了一声,便令人将花承毓的尸身抬了上来,正要放在千岁府的门前,千岁府的侍卫立刻上前,拔刀拦住,花士衡看向施醉卿,“督主这是个意思?”
“本督这千岁府是风水先生千挑万选出来的好地儿,少傅大人怎能抬了一具尸体搁在本督的屋檐之下,那不是生生的要给本督招晦气?本督可着实有些怕呢。”
“想不到督主也注重这些。”,花士衡冷冷的说了一句,这地儿是施醉卿的,施醉卿不让人抬了尸体上去,花士衡便只好命人将花承毓的尸体抬在雨幕中,让人用大伞遮着,可即便如此,花承毓的尸身也免不了遭了些罪。
冷飞流上前,挑开了缚住尸身的白布,花承毓已经失去血色的脸在惊雷闪电之下令人心悸,他那鼓得几乎暴突出来的眼珠子昭示着他死前看到的一切和他所受的酷刑是如何的令人恐惧,他全身上下全无半点伤口,施醉卿一眼便看出,花承毓不是死在觅儿的鬼能之下,而是被觅儿的鬼能之术活活吓死的。
在他得到极致的快感之时,睁眼突然看见觅儿那双鬼魅般的眸子和浑身的黑气,那种极度兴奋和极度恐惧的情绪交叉,足够让他心悸而死。
“少傅大人抬着这么一具尸体到我千岁府,便非说是鬼能妖人所为,未免太牵强了吧?”,施醉卿淡然一笑,笑容讽刺,“这种死法,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不过要学起来,还真的是简单的可以,别说本督这千岁府,即便是少傅大人这群侍从中随便揪出个人来,也能有这般本事,少傅大人却非说是鬼能妖术所为,可真是有些小题大做,让本督不得不怀疑,少傅大人你的用意。”
觅儿要是普通人,自然是没什么,可偏偏觅儿修习了鬼能,这便关系到整个天下,先前施醉卿包庇觅儿,燕归谷还因了此事招来杀身之祸,已让天下人对东厂的用意有些忌惮不已,如今花士衡带着这所谓可以证明觅儿身负鬼能的证据来,自然会再次将施醉卿卷入到无法逆转的漩涡风暴中。
所以施醉卿这一句话,正巧暗讽了花士衡就是借机发作针对千岁府,想以觅儿之事陷千岁府与风暴浪潮之中,其心可诛。
如此,施醉卿要是反击他或者直接弄死了他,那也是他活该。
照着施醉卿以往各种冠冕堂皇的杀人借口,这个借口当真是不算什么了,所以,花士衡即便今日死在这千岁府了,也真没人觉得大惊小怪的。
“负责验尸的是你大夏国刑部之人,他一口断定这是属于鬼能致命,难道督主还以为是花某作假不成?”,花士衡板着脸,一脸的不悦。
☆、627.第627章
“是吗?”,施醉卿目光扫了花士衡一眼,“少傅大人提醒了本督一句,这刑部之中竟有人连心悸而死都看不出来,想来也是个拿着公家俸禄却碌碌无用的废物,本督会记得向皇上奏言,筛了这只拿钱不办事的东西。”
施醉卿这字字句句的,就是打死不承认季疏觅是以鬼能杀人。
觅儿生前最惧怕被人发现自己是个半人半鬼的,这死后,施醉卿也想保全他这最后的一点尊严,同时,这不止是为觅儿,更是为了千岁府。
“督主若当真是有怀疑,花某不介意督主再招人仔细验尸,若是众口一致,督主又当如何?”
“不如何。”,施醉卿道:“他若当真是身赋鬼能,要练个什么妖术采阳补阴,本督也不会吝啬送他些年轻力壮的好货色助他一臂之力,哪里还需他自己外出觅食?再说了,季疏觅乃妖人之传闻本就是燕归谷无端生事,所谓谣言止于智者,想不到少傅大人竟也会被迷惑了。”
施醉卿将事实扭曲得面目全非,这到底是大都城,花士衡拿施醉卿半点办法都没有,“不管他是人是妖,总之他杀人行凶是不争事实的事实,我等身为来者使臣,却在你大夏国遭此横祸,督主不想伸张正义情有可原,可别为了包庇这妖人,让千岁府也跟着受累才是。”
“受累?”,施醉卿目光轻抬看着花士衡,沉郁幽冷,“花士衡,你觉得你区区一个太极国的少傅,动得了我施醉卿?还是你以为,太极国皇帝就会为了你花家,大举兴兵与我大夏国作对?”
施醉卿那话被落雨遮掩,能听到的就只有她与花士衡而已,花承毓死在妓。院这么不光彩的事儿,花家有什么颜面将此事提到太极国皇帝跟前去?
花士衡目光阴鸷的缩了缩,施醉卿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直视着他,张狂而倨傲,“季疏觅是本督请到千岁府的客人,本督好喝好喝的养着他,荣华富贵不少,他这脑袋瓜子可精灵着呢,没事跑去青。楼杀什么人?少傅大人看的不甚明白,但天下人的眼睛却是雪亮的,是是非非,他们心中自有一番明镜,不是少傅大人几句话就能左右民心的。”
这话中之话,无非便是在指摘花承毓品行不端,抢掠觅儿,最终觅儿不堪受辱才杀了花承毓,导致了这一场血光之灾。
说来,一切都是花承毓自找的。
“既然民心非一人所能左右,花某说了不算,督主一面之词也算不得真,不如便将那妖人交出来,再请了仵作验尸,一切是非便自有分晓。”
“你要验尸便自个验去,本督没拦着你,不过季疏觅……”,施醉卿语气沉了沉,不知沉到了哪里,许久她才将后面的话接上,“当年季将军犯上作乱被本督诛杀,本督都没舍得动季氏一脉的这根独苗,今儿个却被你花家活活的将人逼死了,本督还想着你花家要如何对本督交代,竟不想少傅大人先发制人,倒是将过错全推到了我大夏国,这一招可真是够毒的啊,连本督也甘拜下风。”
“你说季疏觅死了?”,花士衡显然不信,施醉卿淡淡的看着花士衡,“花承毓无耻,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着无耻吧,季疏觅本就是将门之后,性子刚烈,如今不堪受辱,自杀离世,连尸骨都没留下,少傅大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督主舌灿莲花,如今这人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全由了督主说了算。”
“怎么,那你难不成还想去搜本督的千岁府不成?”
“不敢。”
“少傅大人,据我所知,花承毓来了大都城,便净是往那风月场所钻,少傅大人身为长辈,忙着游山玩水忽略了侄儿在所难免,但平日里总该是要有几句谆谆善诱的吧?少傅大人学识渊博,深得贵国陛下的赏识,却对自己侄儿的荒唐行径视而不见,姑妄纵容,导致他不知收敛,恣意妄为,才种下了今日的苦果,少傅大人,花承毓一事,你责无旁贷。”,施醉卿往台阶下提了一步,语气似有森森的笑意,“义子到底比不上亲外孙重要,花承毓如今死了,少傅大人却安然回到太极国,不知道你这养父花淮英会如何想你。”
花承毓是与花士衡一道来的大都城,只花承毓死在青楼这一点就能让花家颜面扫地,花士衡就算将责任推到了大夏国又如何?太极国皇帝不会问罪他,但花家上下却绝不会放过他。
“少傅大人,本督若是你,便不如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在太极国皇帝面前,将话说的圆满了,让花家无话可说,而不是这般去咬着不相关的人,反而弄得自己难以脱身。”
花士衡沉眉一想,施醉卿的话的确有道理,不管季疏觅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施醉卿如今既然有意替季疏觅遮掩,以她的本事,怎会让季疏觅再在人前现身,所以想要捉住季疏觅带回太极国,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而花承毓的死因又有诸多纷争,但不管他是如何死的,都不能摆脱他是死在寻花问柳的途中。
所以,就算他花士衡费尽心机将这件事强行与千岁府扯上关系了,对千岁府的损失也不大。
“督主不会以为就这么几句话就将花某给打发了吧?”花士衡笑,他真正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替一个无足轻重的花承毓讨回公道,“今日督主若是不将人交出来,我花士衡也不会善罢甘休。”
花士衡相信,只要他闹,将花承毓的死扩大化,到时候既能气死花家的老东西,又能达到乱了大都城的目的,回到太极国,皇帝不止不会罚他,定还会嘉赏他,他倒是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