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锦听罢,一双眼睁得老大,吃惊不已。
这、这、这……难道是尤姑姑那日带她见过的那位?
原来这位大人是伺候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人!
秀锦甚感惶恐!
她突然觉得……事情变得好复杂……
☆、第十五章
七月里的夜风泛着些微的凉意,吹得白日里被酷烈日光折磨下的花草似发出一声舒畅的叹息。
屋内,秀锦仍睁着眼,木讷地望着茹嬷嬷,她还是不明白,这位大人是为何会赏识她?难道是她口中所说的三分相似,那这三份似的究竟是谁?
秀锦纠结于此问题上,连茹嬷嬷之后说的一些话都没怎么认真听入耳中。
茹嬷嬷说着说着见没人回应,便唤了一声秀锦。
秀锦似被水浇了一脸,甩甩脸,张大眼仰起下巴看向茹嬷嬷。
茹嬷嬷无奈摇首,心道这兰秀女真当是个傻孩子,若换做别人得了这机会,必定会好好表现自己,哪里同她这般,对现下情况一知半解不说,还不晓得去钻研。茹嬷嬷脸色沉静下来,脸上表情变得严肃许多:“嬷嬷便同兰秀女你掏心窝子的说一句,这位大人曾是用性命救过太皇太后的,对于皇上,亦打小关怀备至。听说,皇上小时候曾受过一些不为人知的对待……那会儿,还是这位大人悉心照顾皇上……”
秀锦眨着眼,亮晶晶的眼宛若一颗圆润的红樱桃,鲜嫩欲滴,让人瞧着似一道甜滋滋,极有味道的一盆甜点。
她眼里闪烁的光皎洁无暇,微微半张的唇瓣如一块剔透玲珑的玉,泛着明亮光洁。
秀锦格外认真地问:“那秀锦应该怎么抓住机会呢?”
茹嬷嬷未曾想到秀锦居然会问这个,一时失笑,旋即便道:“这机会是要靠自己去把握的,即便是嬷嬷说了,你不会做仍是无用之功。嬷嬷觉着兰秀女暂时也不会急。这位大人平素轻易不会对谁感兴趣,如今他既然对您起了兴趣,您便只要伸出手去拽住这机会,别松手放开,想来应是不会有什么差错。”
秀锦听不大懂茹嬷嬷所说的伸手拽住机会,她疑惑地问:“机会要怎么伸手拽住?”
“这个……”茹嬷嬷拧起眉头,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同秀锦去解释,茹嬷嬷瞧着秀锦这天真样,心想就算她与兰秀锦解释了,恐怕她还会冒出更多的不明白来。
如此一想,茹嬷嬷便直接同秀锦道:“你往后经历多了,不用嬷嬷同你细细说,便自然明了。”
茹嬷嬷这么一句话阻断了秀锦所有的疑问,即便秀锦再不懂看脸色,也隐约能察觉到茹嬷嬷眼中的一丝无奈,秀锦闭口不再发问,她大抵是明白自己的资质差,许多问题就算茹嬷嬷解释得再周详严密,或许于她而言,都理解得异常困难。
茹嬷嬷见秀锦乖巧听话的模样,心中忧虑更深,但她终究也不过是尤姑姑派来伺候这位兰秀女的无关紧要的一人。
许多东西她不能同秀锦讲得太清楚,这后宫里头,少说多做才是正理。
特别是似她这般的宫女。
秀锦便挨着枕头自己琢磨了一阵子,遂不忍心茹嬷嬷一把年纪还要侍候她,秀锦便假装泛起困意,用手捂着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眼里逼出些许水雾来,一副倦态同茹嬷嬷轻声道:“嬷嬷,我想睡了,嬷嬷下去休息吧。”
茹嬷嬷见她耷拉着脑袋,精神不振的样子,还道她是被自己之前那番话给弄得脑袋糊涂,想不通透,因此陷入这不明白的圈子里,便好声好语地同秀锦说道:“兰秀女不用担心,即便这位大人会特别看重你。那么你身上,必然是有不同之处。若这位大人愿意提携你,你将来必是光明无量。兰秀女好好歇一晚,若明日身子还是不适,尽管和茹嬷嬷说,嬷嬷会告之尤姑姑,让你再多休整两日。”
茹嬷嬷对秀锦的关怀之意令她心里感到很温暖,秀锦甜甜一笑,两圈小酒窝显得秀锦的笑容十分甜美可人。
“去吧,嬷嬷,做个好梦。”秀锦从床上坐起,冲茹嬷嬷挥挥手道别。
温润的灯光之下,秀锦的身影纤细如灯影晃荡,茹嬷嬷眼眸里的影子随着幽凉的烛火一颤,似心头飘摇的灯火亦动了动,如平静的湖泊上被人丢下一粒细小的石子,泛起一圈极细微的涟漪。很快,转瞬不见,复而归为平静。
茹嬷嬷转身离开,待把门戴上后,临行前朝门口看了眼,摇头叹息了一声,便径自离开。
屋里只剩秀锦一人,她装睡骗走茹嬷嬷后,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
遂盘腿坐在床上,从床头柜的抽屉里一抽,拿出一串佛珠,一颗颗佛珠莹润滑手,摸在手里触感极好。
这窗门紧闭,夜里的风透不过一丝进来,秀锦只觉浑身燥闷,她心里又还想着茹嬷嬷所谓的“机会”,一边小手已经转动起佛珠。
娘说,佛祖会保佑她的。
故而她心烦意乱,解不开疑问时只要借助佛祖的力量,就能想通了。
秀锦就这样静静地,手里拨弄着大颗的佛珠不停转动,眼睛闭着,似坐定入神,外界事物一概不能入脑。
夜下,是轻风拂人,吹着吹着,就把这燥热的夜半时光吹去。
晨曦渐露,万籁俱寂的大地逐渐复苏,坐了一整晚的秀锦,也从睡梦中醒来。
她一睁眼,才察觉到自己居然就这样转佛珠打坐了一晚上,手下的动作不知是何时停下,她只隐隐感到周遭都归为静寂,渐渐地,她的思绪亦开始放空,浮躁心烦的一颗心镇定下来,秀锦感到自己有些想通了茹嬷嬷说的话。
拽住机会,是指让她拽住尤姑姑带她所见的这位大人吗?
她便回想起容嬷嬷和大姐姐同她所说过,运气好,在宫里遇见贵人,一定要抓牢这次机会,切莫不可让它流失。
如今和茹嬷嬷的话重叠一起,秀锦恍恍惚惚地明白了些许什么。
她正出神想着,外头便叩叩地有提醒的人过来敲门。
秀锦转过头,外边的人恭声道:“兰秀女,该起了。”
秀锦的声音很冷静地回道:“知道了。”
门外的人听得秀锦的回话,先是一愣,旋即便离开继续下一位。
秀锦从床榻上松开盘坐的退,这一夜下来,腿必然酸乏,她揉着腿筋,一边慢慢地挺直背脊,她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妆奁来,正打开盒子,拿了一件首饰在脑袋上比划着,外头脚步声蹬蹬蹬地进了,一人从门里晃进来。
秀锦回头一看,见是茹嬷嬷,当下冲茹嬷嬷展开笑颜,刚要张嘴对茹嬷嬷说她明白这机会是什么意思了。
茹嬷嬷脸上带着惶然之色,疾步来到秀锦身边,道:“兰秀女,你赶紧准备一下罢,尤姑姑说,今日皇上就要过来了。”
☆、第十六章
秀锦乍一听,本来还准备好的言辞一下全都梗在喉口。
一双眼睛睁圆膛大,就像是受到什么剧烈惊吓一般。
秀锦前一秒脑子里都酝酿好机会是怎么样的台词,这会儿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秀锦却一下阵脚全乱,脑子好似一瞬间都放空,若是有一阵风吹来的话,许都能把秀锦给吹走了。
茹嬷嬷见秀锦这副呆傻样,眼神一丝焦躁升起,催促着秀锦道:“兰秀女,您赶紧准备下罢,这尤姑姑和茹嬷嬷说了,要你好生打扮一番,今儿个这位大人也会过来。这就要将你介绍给皇上了,这机会啊要来了!”
她一边说,眼睛崭亮刺目,像一道电光闪过,把秀锦都闪花了眼。
秀锦眨眨眼,瞧着自个儿就开始激动的茹嬷嬷,小声地问了句:“那个……茹嬷嬷,你说大人要将秀锦介绍皇上?”
茹嬷嬷连声道:“是啊,所以说啊,您赶紧准备准备,说不准您这一次被皇上瞧中,这未来荣华富贵可等着您呢!”
“……”
秀锦愣,意识清醒不过半晌,立马就被茹嬷嬷这火急火燎的态度给整懵了,准备?怎么准备?
许是秀锦这迷蒙的眼神实在没法叫人继续忽视下去,茹嬷嬷终是从激动中逐渐平复下心情,叹口气道:“您坐着,让茹嬷嬷来吧。”
茹嬷嬷这是瞧不下去秀锦这幅呆样了,若让她自己来,想来一副清汤挂面,平素是惹人疼的。但关键时刻,这莺莺燕燕之中,就算要去疼,这般不打眼,连看许都看不到,那还谈什么接下来?
就是这位大人亲自插手,以秀锦这样貌,这迟钝的性子,若不在扮相上用点功夫的话,皇上若看不中可怎办?
茹嬷嬷想着,这手下便越发地快捷迅速。
秀锦只感到头发被生拉硬扯,摆弄出诸多种发式来,铜镜里的人千变万化,连秀锦都瞧不甚清明,但她仍安静地坐着,任由茹嬷嬷手下风驰电掣般快速动着,待折腾好发型,便从添妆的奁子里取出胭脂薄粉,继续在秀锦的脸上动工。
秀锦便脚着脸上一阵喷喷香,手指尖在眼帘之下像是闪电般,飞速闪动,秀锦瞧着瞧着,意识就逐渐晕迷起来,没会儿功夫便自个半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起瞌睡。
直到茹嬷嬷一声喝叫:“好了!”
秀锦猛然惊醒,她左右飞快地环顾两周,最后把眼睛定格在铜镜里。
半点朱红淬眉间,半抹胭脂撩飞霞,柳梢斜飞入云鬓,明眸皓齿惑人心。
端得是美人胚子,惹人怜爱。
秀锦敬佩于茹嬷嬷这一手鬼斧神工,啊地张嘴,就被茹嬷嬷皱眉提醒了一句:“姑娘家可不能这样把嘴张开,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