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心思
青蕴这样想着,不自觉就红了面孔。进宫头一件事是去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虽依旧有些冷淡,但瞧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也热忱不少。“太皇太后。”她是很少叫太皇太后母后的。不过想来太皇太后也不愿意自己这么叫她。太皇太后微微颌首,又说:“你身子还好?”“回娘娘的话,一切都好。”两个人似是确实没什么话说,又是沉默了一会儿,就有宫人来禀:“娘娘,黄夫人带着黄小姐来瞧娘娘。”“让她们进来。”太皇太后并未避忌青蕴,不过她自己倒也是无所谓的。瞧得出来黄舒澜今儿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的。“见过太皇太后,见过王妃娘娘。”那黄太太一瞧就是个精于算计的妇人。因太皇太后在,许多话都轮不上她说。也为此,她便是一心一意的坐在下首喝茶。“王妃娘娘衣裳上的花样可真是精致。”黄舒澜先是与太皇太后说了会子话,就又凑到了青蕴面前。瞧着这女孩子的眉眼,青蕴却恍惚觉得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没她这样精于算计的眼睛。“黄姑娘打扮的也不差。不过不晓得黄姑娘今儿用的是什么香粉,比上次那个要好闻得多。”她素来不喜欢以上位者的态度与打量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见黄舒澜就觉得浑身不舒坦。要晓得她对季如璟都没有过这么大的敌意。黄舒澜听罢便说:“王妃要是喜欢,改日舒澜带着它登门拜访便是。”“好啊。”听见肯定的回答,黄舒澜颇是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瞧着她期期艾艾的神情,青蕴心里更是觉得这女子可笑。她可不愿意在太皇太后面前做个不容人的恶人,这姑娘怕是心中深以为自己会拒绝,到时候趁热打铁,再让太皇太后觉得自己善妒不贤。与人做小有什么好的。名不正言不顺,不能出府替丈夫交际,日后生了儿子,也只是个抬不起头的庶出,还要一辈子受主母压制。这样想下去,也只能叹一句人各有志罢了。黄舒澜头上插着一朵纱做的牡丹,看上去十分别致,又透出许多闺阁女子透不出的妩媚来。青蕴示意她低头,拿走她头上的妆点,又道:“到时候拿你的香粉来换。”黄舒澜尚不晓得为什么王妃会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平易近人。还记得上次见王妃的时候,虽然也是以礼相待,但是她能瞧出她眼睛里那股子淡淡的不屑于防备。黄舒澜生怕是个圈套,但转念又想,应该没有女子会拿自己的孩子来开玩笑。毕竟她现在也只有这个孩子了。通过这几天黄太太的耳提面命,黄舒澜已经充分相信这位国夫人也不过是这几年的威风了。没有娘家撑腰,又不得太后喜欢,而且听说也不是满腹经纶之辈。王爷现在是在朝廷上行走的人,许多政事要闻都得王爷一一把关过问,而这位除了相貌以外一切平平的王妃怕是做不得红袖添香夜伴读之辈的。而相反,自己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虽不敢说是女中诸葛,但饱读诗书这四个字还是当得起的。黄舒澜若是自己这么想想也就罢了,想来这若是哪天要她亲爹知道,怕是要气的吐血。老子把你养大成人,还找了那么多先生替你开蒙教你读书,不过就是为了让你别像这世间许多妇人那样只知攀附权贵,眼睛也永远只会盯着后院那些腌臜事。青蕴自然不晓得黄舒澜心中所想。她拿了黄舒澜的那朵假花反复把玩,只觉得做得十分精致,但又不像是外头工匠的手艺。于是又开口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吧?”“王妃明察秋毫。”青蕴微笑之后,也就没再说话。黄太太一面与与太皇太后说话,又一面拿余光去瞧青蕴。在她眼里,青蕴不过是个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竟能得着这般体面的美艳女子罢了。总之与自己的女儿相比,那叫一个不值一提。可叹到了吃饭的时候,青蕴居于上首,她与女儿居下。黄夫人心中更是不甘心,也更是打定了主意。晚上回了家,黄夫人心里的那个念头怎么都压不下去,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良久,今儿黄老爷又去了那个狐狸精那里宿着,这般凄凉,黄夫人在内心深处更觉得做正妻与做妾没什么相当。黄夫人翌日起来的极早,她那陪嫁丫头有长家的见了,便问:“夫人昨天可是没寐好。”“有后院那个狐狸精,还有舒澜的婚事压着,我怎么能睡好?”那有庆家的打小胆子就大,又护主,一听黄夫人这么说,立马起了警醒,就道:“上次夫人想的那个法子,虽说有些狠毒,但算不上危险。夫人要不要试一试?”黄夫人仍旧是有些忐忑,就说:“你说的那人可靠吗?”有庆家的长着一双三角眼,这么一笑,眼皮越显得耷拉。“那姑娘与有庆有些亲戚关系,夫人您尽管放心。”黄夫人听了,便哦了一声,却也没再说其他。她毕竟是个后宅妇人,把手伸到别人宅子里这事……她还真没干过!有庆家见黄夫人脸色一会阴一会晴的,心里也有了计较,便不再多话。且说昨儿晚上回了府,青蕴心中便开始筹划分房一事,其实有了孩子,她不但准备分房,心里还盘算着提拔两个丫头做通房。她进门之前的那几个,不是不得陶越轩喜欢,就是跟季如璟牵扯太深,总之都不怎么堪用就是。不愿意黄舒澜进府,是因为她年轻,因为她出身太好,因为她有一张不甘平凡的脸;黄家如今如日中天,太皇太后答应了青蕴不让黄舒澜此时进府,不过是怕黄舒澜走了歪路,害了她的孙子。但这不代表太后愿意让她在身怀有孕时还霸占她的儿子。虽不晓得陶越轩心里怎么想,但青蕴总归觉得,男人嘛,即使在你面前说的天花乱坠,一样也会喜欢甚至沉迷于新鲜肉体。大概是孕中多思的缘故,青蕴越这么想,心里的难过就越是重上几分。她从来是个守规矩的人,也晓得生存在这世间的众多法则,也因为如此,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活得着实不是那么快乐。她起先自然是把主意打到双华身上,翌日一早等陶越轩去上了朝,双华过来伺候的时候先是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倒是闹得双华好不惶恐。“双华,你虽不是打小跟着我的,但是你为人稳重,又不像旁人那样轻薄无行;所以有些时候,我倒是很倚重你。”双华听了自是受宠若惊。忙要跪下表一番忠心,青蕴却是自顾自的扶起双华,也不顾身边伺候的两个婢女,道:“如今落玉有了身子,画枝又嫁到了庄子上去,我身边已没多少旧时人了。”双华一面唯唯诺诺,一面又不敢多说话。有时候她们这些做丫头的太过伶俐了,难免会惹得主人忌惮。更何况她与落玉画枝又不同,毕竟她既不是打小就伺候在王妃身边的,再就是让她跟着过来,本就有一层陪嫁丫头的意思在里头。双华在心里盘算的同时,青蕴也在观察双华。若要在这宅子里过得好,必然不能是个笨人,但她若是自己亲手提拔的人才,必也不能聪明过了头。她淡淡一笑,便说:“从这个月开始,你在我这里领双份的月钱。”双华听了自是掩饰不住心中的讶异。只可惜王妃除了这句话之外再没有其他什么暗示,也没说给她换屋子或是赏首饰下来什么的。双华现在生怕自己表现的不得当反惹王妃觉得自己轻浮,但心中那种喜悦自然是按捺不住的。谁不晓得,只有抬了通房,才有资格在主母这里领双份的首饰。她不敢妄想直接就由王妃做主抬了姨娘,但是凭借着自己的容貌与温柔,加上王爷对王妃的爱重,到时候成孺子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何况王爷现在是什么光景,为这样风光无限的男子做妾,有什么觉得羞的。青蕴瞧着她眼角眉梢抑制不住的喜色,心中却更是涌上一层莫名的难过。脆枣见了,便笨笨地对双华说道:“姑娘去给王妃再拿些梅子来吧。”说完又笑着对青蕴道:“酸儿辣女,是好兆头呢。”瞧着脆枣一心为她的样子,青蕴只觉得五味杂陈。双华是个聪明的,起码比脆枣要聪明。于是很快应了脆枣的话下去,当她转身的时候,嘴角是撑不住牵起了笑意的。青蕴瞧着双华的背影,心中复又涌起一阵莫名的感伤。
☆、有客登门
不过很快,她就回复了镇定。“脆枣,你今年多大了。”“回夫人的话,奴婢今年十六了。”“你与我一般大呢。”“脆枣不敢与夫人相提并论。”“若我想提拔你,你答应不答应。”如果到时候双华真成了通房,自己身边的丫头怕是又少一个。脆枣听了脸上不知是个什么表情,你说她欣喜,细瞧之下却显得有那么些惶恐,但若说她惶恐的话,里头却着实有着惊喜的意思的。太阳也渐渐露出个头来,她素来不喜欢暖阳,觉得晃眼睛,却也不喜欢明净月色,只觉得沉静过了头,瞧久了让人觉得抑郁。她最最喜欢阴天,可这世上的阴天总是那样少。尤其是这京里,十天里总要有□□天的艳阳高照,一见到那样的大晴天,她的身子就越发倦怠,也懒得动弹。“奴婢,奴婢定当结草衔环。”脆枣没读过多少书,甚至没怎么瞧过戏文,就连结草衔环这四个字,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听来。却没想过自己在有朝一日也能用上这四个字。不知道为什么,青蕴听了她的话,却突然撑不住似的笑了。那笑容是绽开了,不带半点虚假。脆枣见了,觉得自己可算是做了一件让自家夫人开心的事,自然也就跟着她咧开了嘴。“若人人都如你般至诚多好。”不晓得是嗟叹还是说与她听,不过脆枣也听不太懂。只觉得自己不够聪明,也不像旁人那样轻易就能讨了主子的喜欢去,却没想到在青蕴这里,却又是一番议论。双华很快拿了梅子上来,她脸上呈现出的是那种刻意收敛过的神情;青蕴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耐烦看她现在的样子,惊觉自己原来也不过是个俗人。她心中既打定了主意,便也开始重新审视起双华来,如果可以,她大概会去太皇太后身边讨要一个宫女。她不想让黄舒澜进府是一回事,但黄舒澜究竟会不会进府却是另一回事。她毕竟没什么家世,即使陶越轩数次吐露心声,但总是等闲变却故人心,男人的话,信不得。她虽不得太皇太后喜欢,但总是面子上要做足,毕竟太皇太后有权有势,不比她,何况她并不善于玩弄权谋,即使现在王爷位高权重,也不代表她可安枕无忧。晚间陶越轩回来,她本想伺候他洗漱,却被他拦住,又说:“现在合该我伺候你才是。”她且说一句不敢,就听他道:“你总是太小心翼翼过了头,这样虽然好,但也不好。”青蕴不晓得为什么被他严肃的样子都笑了,就问:“那王爷说说,这样好在哪儿,又不好在什么地方。”“你这样的人啊,在外头是不吃亏的,不过心里苦不苦,我就不晓得了。”他半是正经半是玩笑的说到。青蕴听了就低头不说话。也是,她这样的性子,有好有不好。只是好不好苦不苦的,终究只有自己晓得罢了。夜风慢慢渗进来,她突然说:“王爷,我想给您安置两个通房。”她说话的时候自己亦垂着头,因她姓青,又喜欢绿色,所以成亲之后陶越轩总送她碧色的首饰。久而久之,不晓得是陶越轩有意为之还是确实新旧更迭太快,总之她现在已经许久没有戴过自娘家带来的首饰。可总不能跟过去一刀两断的。既然姓青,即使出了嫁,一辈子也去不掉这个烙印的。娘家的荣辱总是与自身的荣辱息息相关,若是她的母家得势,想必太后也不会这般咄咄逼人。她瞧着自己手上的镯子发呆,挑翡翠,讲究浓、阳、正、匀,听说民间有赌石者,运道好了,一夜暴富,但往往更多的是倾家荡产。她只是准备挑两个通房,却不晓得为什么,竟有了一种上了赌桌堵上全部家当的错觉,“为什么?”他本是剑眉,如今深深拧在一起,倒有些怕人。其实最开始嫁过来的时候她是有些怕他的,总觉得他虽是皇亲国戚,却也算得上是行伍之人,且常常不苟言笑,又懂查人心思。她总是怕被他挑到错处,怕被他看透,也怕为他所不喜。她是被选中的那一个,以虚无缥缈的情爱为因由,有时候她独坐在那绣花,想着自己年幼孤苦,却突然就嫁了人,成了亲,王妃之尊,如今更是显赫。有时候人对于突如其来却觉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表现出一种本能的恐慌,先怀疑自己,又害怕失去。“这不是规矩吗?”她不知道陶越轩问什么突然这么问,而他这么问了,自己却又不晓得该怎样答。她实在不晓得回答,不能答是因为怕日后会有别的女子进府,也不能答是为了讨太后欢心,更不能答是自己害怕有朝一日不再得他的庇佑。“这不是规矩,起码在我府里不是。以后这种事情不必再提。”青蕴倒没想过他会拒绝的这么彻底,听了这话,要说高兴不是没有,但除了高兴之余,更多的却是迷茫。“王爷,我总怕我做不好。王爷晓得我的身世,晓得太后不喜欢我,甚至晓得有很多人对我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不晓得是不是孕中多思而显得优柔寡断的缘故,她倒是将这些隐忧和盘托出,她曾经也不是这样。她性子算得上是温驯静默,柔中带刚,但现在竟成了一味的软弱。陶越轩瞧着她,先是叹一口气,又像是感慨一般的说道:“你年纪还小,让你承担这些,也确实是难为你了。”“王爷,不是难为,是我想晓得王爷究竟在想些什么。”因她总是瞧不透他,自是害怕渐渐与他离心。但不晓得为什么,他总是不对自己敞开心扉,似乎是不愿给自己这个机会。“其实我什么都没想,就觉得日子要慢慢过。你总是喜欢操之过急。再加上你说的母后或是外人什么的,我觉得都与我们两个没多大关系。”青蕴皱皱眉头。若说他以前是看不透他的话,现在倒是不懂他了。怎么会没有关系?人活在这世上,不就是与各方势力僵持,受各种关系牵连。“我晓得你的担心,从你嫁进来开始我就只让你放心,就好像迄今为止,都没出过一件让你担心的事情不是。”不晓得究竟是他想得少,还是自己想得多。“那通房的事情?”“不必再提,青蕴啊,其实认识你之前,我不近女色的。”不晓得为什么,瞧他这么严肃,青蕴突然觉得忍俊不禁了起来。且说双华自打那日开始,真的开始领双份的月钱,夫人慈悲,甚至给她多贴补了前头三个月的银子。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却远不见夫人有下一步的动作。最起初,那些人对双华还颇是敬重,毕竟都以为她日后是要成为通房的人,明里暗里都让着她,也不过是为在她面前卖个好,日后若真有个什么事了,也好去求。却没成想双华做通房的事情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没有了音讯。双华觉得自己被耍弄,实在是又羞又恼,心中恨恨之余,做事也越发漫不经心了起来。也正是这段时候,脆枣也渐渐成了青蕴的左膀右臂,她人虽老实,不太会举一反三,但基本的人情往来还是懂得。季如璟嗤笑青蕴身边竟连个聪明丫头也没有,几次旁敲侧击,都被青蕴驳回。也不晓得她是个什么心思,难道自己用聪明丫头,竟是对她有好处不成。那一日黄舒澜应了青蕴之邀上门,她头一次进王府,做盛装出席,妆容也艳,不过还好都在一定范围以内,算不上出阁。只能说看上去惊艳过头,虽说不上一句轻浮,但总归失了闺秀体面,而黄太太的情商也在此时可见一斑。自己女儿登门做客,自己即使不来作陪,也总要嘱咐打扮的素雅些,免得失了体面,又落人话柄。但黄太太似乎并不这么想,她从来只晓得争强好胜好勇斗狠,何况在黄太太心目中,这位护国公夫人性子实在温吞,而越是这种人,越是欺软怕硬。青蕴将黄舒澜通身打量一通,因长久不见,加上两个人本就陌生,所以一时之间就有些冷场。青蕴是主家,若主家这般冷淡不言,做客的总不好反客为主,但她亦觉得这样下去不成个体统,便着人叫了季侧妃来。季如璟从来是交际上的好手。她为人好强,凡是习惯亲力亲为,加上青蕴嫁过来之前那几年从来是她掌家,所以早练就了一副交际的好手腕。却不晓得为什么,黄舒澜见着季如璟比见着青蕴的时候还要热忱。青蕴心中并未多想,却不料季如璟见黄舒澜这个样子,心里竟闪过一个不寻常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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