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娘娘,长宁殿那边出了点儿事,皇上请太后娘娘过去一趟。”
“可是我那侄女又惹了皇上不高兴,不打紧,就让我这老婆子做个中间人。少年夫妻,哪有不拌嘴闹脾气的道理。”
说着,慢吞吞地站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个宠溺晚辈的慈爱的长者。然旌德并不敢掉以轻心,躬身等太后走在前头,默默无声地跟着这一群人,浩浩荡荡而去。
***
公孙展颜哭着嚷着要伸冤,又口口声声骂元氏贱/婢,说虞素是贱/人,虞素却也不恼,何吕比旌德来的要早些,元顺华被送回寝殿,没多久就传来落胎的消息,何吕请来的太医派上了用场,虞素与东方止对视,用几乎微不可闻地声音问他:
“你早就算计好了,是不是?凭公孙展颜与皇太后的心性,不可能会安于现状,而元顺华早被你收买,为你所用。”
“这些阴谋我看不上眼,不过对付女人,若用男人的招数,那可真算是大材小用。”
虞素不再说话,她不了解这样的阿衍,在十五岁之后的漫长岁月,她几乎再没有过与阿衍独处的机会,仿佛在她心中,她的阿衍仍旧是个只懂得保护她,不苟言笑,沉默寡念的少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中有丘壑江山。
她一闪而过的复杂目光被东方止捕捉,但他并没有戳穿,也不曾问询,只是扯了扯她的袖子,说:
“皇太后要来了,咱们出去吧。”
***
太后才进了长宁殿的门,就听见公孙展颜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又问旌德:
“皇上在哪里?”
旌德适才觉得太后容色肃然,不敢怠慢,便道:
“小的这就去请。”
太后点点头,又说:
“叶嬷嬷,你与这位小公公同去。”
旌德听了,自然不敢反驳。
“母后。”
声音从耳后响起来,太后听见,回过头之间皇帝面目含笑地看着她。她从小养到大的好儿子,记得当初为了争得此子,自己险些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从那时候起,她就隐隐觉得这孩子是她命里的煞星。但没有法子,她需要一个孩子,而满宫里就这一个强壮的男孩,外家的势力又薄弱,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后来渐渐养大了,养的他荒唐懦弱,她借此扶持自己的母家,而让自己在家人口中,也成为一个可与太/祖元后比肩的红颜巾帼。现如今……想到此,太后看向东方止的目光,十分的复杂。
“叨扰母后休息,恕儿臣不孝。”
太后淡淡说了句平身,虽说早有准备,但在院子里就能听见和妃刺耳的叫骂声,太后还是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母后说的没错,表妹的性子,确实有些急躁。”
皇太后倒没料到他会为公孙展颜开脱,得意与谨慎相比,心中的得意还是占了上风,便说:
“你既然知道她年纪小,就该多相让才是。”
让东方止始料未及的,是到了这地步,太后还要拿乔。
“母后说的不错,只是和妃这次犯下的过错,即使朕有心宽纵,也无力回天。”
太后只当他夸张,轻嗤一声,很不屑地说:
“皇帝这话,怕是有夸大之嫌。”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这几天粗去旅游,之后考科四,一切落定就恢复更新,元旦回来尽量更,爱妹子们,谢谢妹子们不嫌弃,鞠躬
☆、小轩窗
虞素冷眼瞧着这二人,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仅凭一个眼神就能分出胜负。这是她第一次直视皇太后,她有些老,嘴边有两道很深的纹路,因为保养得宜,乍看之下,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公孙家的女人,长得都不会太差。
虞素脑海中不知怎的浮现出昔年旁人的笑言,虽是初春,春意却料峭,在路口站久了,人会有微微的寒意,那寒意不知怎的直抵人心,虞素将目光逡巡一周,又说:
“进去吧,外头冷。”
太后像是这才看见虞素一般,倨傲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不屑,又夹杂着些许恨毒,看上去颇是复杂。她捕捉到皇太后的眼神,却受之如贻。
“朕倒是忘了,这是风口,风口冷。”
边说边要把大氅解开给她披着。叶嬷嬷眼尖,又懂得审时度势,心知太后见此情景,心中必定不虞,忙说:
“皇上真是好孝心,不过太后娘娘也心疼皇上,这件大氅,还是穿在皇上身上的好。”
言下之意是皇上怕太后受冻才脱了大氅,话说的厉害,既臊了皇帝,又臊了虞素。虞素无心恋战,也不想在这样的时候挑起争端,微微一笑也就罢了。叶嬷嬷见了,自然更加觉得她难缠。
和妃正在内室,被左右看押,身边的婢子也被遣散。正孤立无援,得见太后,登时露出喜色,大声喊了句姑母,像是胜利者。虞素往后退一步,免得到时候她发起疯来伤了自己,何况这事上她只是个看客,这是东方氏与公孙氏的博弈,百年前就开始的错误,现在该由他亲自裁决才是。
奈何和妃眼尖,一眼就看见这个自入宫始就与自己格格不入,抢尽了自己风光的庄裕夫人。她正咬牙切齿,刚想骂一句贱人,就听见她的姑母问她的心上人:
“纵使展颜犯了天大的错,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该这样苛待她。”
东方止从来不喜欢这一位太后,兼之他不算是个好揉搓的,见她跋扈,也不客气。
“且不说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她私藏秘药,已是犯了大错,朕未曾当即将她仗杀,而是请来母后,已经是给了公孙家颜面。”
东方止自认句句出自肺腑,不过在太后听来,却已经是大不敬了。太后气的多咳了两声,叶嬷嬷自觉刚刚在话面上讨到了好处,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一次机会,毕竟对她来说,太后比皇上值得她奉承尊重得多。
“皇帝大了。”
说着,不过一个眼风,左右会意,正准备将守在和妃身边的御前的人换下去。何吕在前头支撑着,见那些人按部就班的上前,他颇为恐惧的看了太后一眼,又看了看皇上,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很大声的呵斥上前的人。
“母后也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
先是何吕的一声喝,又是皇帝的话里有话,本来上前的宫人,三三两两的都有了退却之意,太后因此横生出更多的不满。
“什么秘药不秘药,后宫中多得是腌臜手段,展颜心思恪纯,皇帝怎么知道这不是别人放在宫中加害于她的?”
“证据确凿的事,母后为何还要颠倒黑白。昔日金云绸之事多少内情朕很清楚,母后这样包庇,岂不是法度全无。何况母后想必不知道,元氏落胎了。”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着太后,太后却再不愿像初时那般去看东方止。虞素站在东方止身侧,突然觉得这场面看着好笑,她偏过头去看公孙展颜,年轻的脸上气血上涌,看上去像是要把自己撕碎。
她上前两步,低声叫了一句和妃娘娘,公孙展颜听了,猛地一抬头,一双大眼炯炯地看着虞素,眼神里迸发出阴冷光晕,就如同吐着毒汁的蛇信子。
“贱/妇。”
虞素听了却不恼,和妃不是个狠角色,也不配被她当做对手。她的对手早已作古,享尽了世间尊荣,连身后都有无尽容华。她没法跟个死人斗,从来不能。虞素突然有些黯然,不甘心总是一种轻易就能左右人的情绪,和妃其实像她,只是眼神不如她睿智,也不像她那样善于掩藏自己的野心。念及公孙雪,虞素突然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起伏。
“把她看好。”
说着,替她把有些歪斜的簪子放正,缓缓地下了台阶,见皇帝与太后都平静了,凑上前去潦草地福了福,又说:
“妾有些乏了,想回去。”
太后微微颌首,她也不等东方止回答,转身便走了。
她回去做了个好长的梦,她梦见公孙雪抱着个婴孩,又梦见那婴孩穿着不合体的黄袍,但她没有因此而惊醒。翌日醒来的时候,听说和妃被贬为庶人,要在冷宫安度余生。虞素听了,心情并不很好,也不会低落,只是平平静静地叫朱砂上前伺候她更衣,那种挫败感,打昨天开始就如同生长在骨头里一般。天气回暖,虞嫣收拾好东西,虞素让拂柳送她,自己却歪在贵妃榻上迷了过去。
待再醒过来,眼前浮现的就是东方止那张观之可亲的脸。
“什么事这么高兴?”
虞素笑问她,却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她右手带着一串蜜蜡手钏,在阳光下泛出光泽,看上去如同他的面容一样温润。她懒洋洋的,宝石蓝的蜀绣长衫还有那么一块盖在地上,上头绣着白色的蔷薇花,精工富丽,是她喜欢的样式。皇帝伸出一只手,她愿意接受这橄榄枝,与他并肩而坐。
“太后的娘家,大房的长孙打死了福成郡主的幼子,今儿宗室在朝堂上吵嚷了一早,要朕治公孙燕来的罪。”
“福成县主?”
“不算太近的宗室。”
对于公孙家,东方止一直都是讳莫如深。虽说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要整饬世家,但是她久居深宫,对于外界早是一无所知。但是历来天家惯用的手笔都大同小异,她微微端正了身子,也不看他,双目直视前方,显得有些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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