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吩咐什么就是什么。”
“是。”
几人唯唯诺诺的道了是,相互交换一个迷惑不解的眼神,抬着便往慎刑司去了。
不过几日光景,连门上的匾额看起来都像是已经败落不少。她是知道他的手段的。
内监落了轿,舒乐凑过来扶她,还是一张孩子的脸,眼睛却不复初时的纯粹灵动。这孩子长大了,因着她长大的;虞素心里顿时生出一些感慨,她晓得自己日后必会善待她。
“咱们进去。”
“娘娘。”
舒乐急急地喊了一句。
“怎么,害怕?你不必害怕,皇上如今十有八九是在里头,那些整治咱们的人,终归是要被咱们整治的。”
“娘娘,奴婢是怕那地方污糟,脏了娘娘的眼。”
“不怕,再污糟的场面我都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惹~~评论来不及回,啊看到妹纸们的评论好开心~~~
终于有了重大进展的虞素跟黄桑~
☆、相见欢
她说罢璀然一笑,神情如桃李般冶艳。舒乐直觉得她的主子是这世间最好看的女子,她忙殷勤的上去搀扶,却仍要规劝她:
“奴婢还是觉得那不是娘娘应该去的地方。”
“我就是打冷宫里出来的,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忌讳?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把你举荐给我的。”
言语间流露出对她的满意,这让舒乐有些郝然。黄门将轿子抬到墙角的阴影处,以免让来往的人见了生出不该有的流言。慎刑司门前的台阶修的很高,像是在象征着有来无回,她微微提起裙摆,阔步迈过去,突然一阵寒风涌过来,像刀子似的刮人的脸。慎刑司的院子很是疏阔,花木凋零,像是从来没人打理。细微之处都可见的灰颓,没有希望的地方,那胖婆子说的是,保管能要人有去无回。
大厅里,那些犯下了罪,面如枯槁,日日劳作的人不知去了哪里,虞素循着声音拾阶而下,还是她来时走的那条路,不过心境不同,让她有些时移世易之类的感想。
“娘娘当心脚下。”
舒乐声音不大,却恰恰好能让里头的人得着消息。虞素只觉得数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过来,她许久未承受过这样景仰的目光,却不会因此而错步或紧张。虞素款款而行,下头是地狱,上头是人间。她是被东方止从地狱里给拽出来的,但说实在的,她从未想过因此就感激他。
很熟悉的血腥气,兼之有腐败的气味,不知道是放久了的饭菜还是新鲜的人肉。
“皇上。”
她强忍着恶心,也不在意那密密麻麻的各式各样的目光,越过众人,站着的也好,跪着的也好,趴在地上连声告饶的也好。论理,她不是个眦睚必报的人,只是她上辈子虽出身高贵,却从未曾有谁理直气壮的替她出头,她从来,从来都是站在最前头,替人出谋划策,替人挡风遮雨的那一个。
皇帝见是她,当即便舒展了眉头,他右手执一支长鞭,紫色圆领窄袖龙纹的常服,血将衣裳染成深紫,他用很温柔的口气问她怎么会过来,询问的时候,还用左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手掌宽厚,薄有温度,还带着淡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虞素勾唇,右手托到他手背上,这才又见到了光。
底下的人都瑟瑟发抖,那胖婆子几日不见,如今看上去像是瘦了。她似乎发现虞素在看她,便也循着目光来处望去,还没来得急对上虞素的眼睛,就被人一脚踢翻在地上。
“贵人没恩典,你个贱婢抬什么头。”
皇帝仿佛罔若未闻,只是问舒乐:
“那日行刑的可是这几个人?”
舒乐见皇帝这个样子,不免有些怯怯的。她将伏在地下的人仔细瞧了一遭,有那受刑受的重的,一双腿已是血肉模糊,舒乐看了便觉得不舒服,又不敢御前失仪,强忍着心绪点点头。
虞素见东方止还要动手,笑着拦住了,只说:
“皇上让我问那人几句话。”
“你想问什么就告诉下人,让下人问就是。”
屋子的四角一样摆着一件火盆,粗制滥造的铜炉,因见皇帝来,临时抱佛脚才备着的银碳。屋子里潮湿且冷,人站久了,身子都会浸上寒气。虞素搓了搓手,方露出贝齿道:
“皇上大抵是忘了,我不是个娇贵人。”
在圣上跟前,庄裕夫人从来都是一等一的大体面。御前的人对此司空见惯,慎刑司上下如今正体验着朝不保夕的恐怖,也没心思惊讶或多想,倒是鞠曲与他带来的人,真真见识到了什么是非同凡响。
鞠曲将目光移向别处,虞素眼尖,正被她逮个正着。不过那是旁人的故事,同自己却没什么关联。
“你姓邱?”
胖婆子如今就跟一滩烂泥似的趴在地上,听见虞素问她话,人却仍是木木的,还是她身边的黄门又踢了她一脚,才知道抬起头来应是。
“邱嬷嬷,你当初应诺了旁人,要让我在你这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想过会有今天。”
邱嬷嬷听了,忙摇头喊冤。眼泪像是已经流干,声音也沙的厉害,身上的鞭痕从脖子连到衣襟,看得出来是新伤。
东方止听着便十分不耐烦。鞠曲知察,还不等皇帝开口,就又粗着声气催了催邱嬷嬷。
邱嬷嬷被鞠曲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吓的一个激灵,本来还算哀恸的面容瞬间就变得痴傻起来。
“那人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拼着一条命不要了都要替她守着?”
邱嬷嬷仍是不为所动。虞素烦躁,直起身子便要走,却突然听见一个很清亮的女儿声。
“娘娘明鉴,邱嬷嬷那是猪油蒙了心,又深觉那贵人身后势大,这才把宝尽数压到她身上。”
是上次那个让邱嬷嬷别扒她衣服的女孩儿。
虞素挑眉,脚步也跟着停滞下来。再灰暗的地方也压不住女孩儿姣好的眉眼,这女孩儿身段妖娆,身上有伤却不算重,不免让虞素又看她一眼。
“你知道多少?”
那女孩儿又利索地给她磕了个头。
“回娘娘话,奴婢叫玉簪,打八岁入宫起就在慎刑司当差,到今天正好七年有余。因奴婢惯会审问犯人,加上奴婢年纪小,不会与邱嬷嬷争功,所以邱嬷嬷一直很倚重奴婢。慎刑司本来就是审讯的地方,娘娘只要被送进慎刑司,进来就一定是要受刑的,这是千百年来掖庭的规矩,不会因娘娘一人更改。但邱嬷嬷错就错在她接了贵人的银子,答应那位贵人,要让娘娘在皇上回来之前屈打成招。”
玉簪徐徐说了这么多话,句句掷地有声,但最终落在实处的,还是最后那一句屈打成招。
“证据呢?”
“回娘娘的话,邱嬷嬷房里的炕下有个小洞,小洞里头全是贵人赏的金银财帛,娘娘带人去搜,里头有些首饰,按规制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戴的。”
这女孩儿披头散发的,神情却十分的坚毅。她抱臂在她身边走了一圈,突然朗声同东方止说:
“这个姑娘我要了。”
火苗蹭的一下涌上来,虞素回头去看,眼睛里倒映出火的影子,东方止却有些不愿意:
“这人伤过你,朕不允。”
虞素眼见有人脸色一暗,心下清明,亲自上前携玉簪的手扶她起来,又对东方止说:
“她帮过我一次,况且我喜欢她的性子,皇上又何必拦我。”
邱嬷嬷这回才知道自己遇着了真佛。忙爬上去要抱着她的腿哭,却被人踩在脚下动弹不得。虞素拿眼风扫她一眼,她见着了这些人的惨状,也见着了东方止的手段,心中满足,自然不愿再做逗留。
东方止仍有些犹疑。
“皇上,既然……既然娘娘喜欢,不如皇上就遂了娘娘的意吧。”
虞素知道这人叫鞠曲,她回头看了玉簪一眼,见她淡然,心里就有了七八分的准头。其实她原先也是不爱这种才子佳人相爱相亲式的故事的。
“劳烦鞠大人替我说话,不过一个下人,皇上心中富有天下,这是小节,皇上不必拘着。”
虞素说罢,敛衽行礼,也不等东方止答应,带着月白与玉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乌烟瘴气的鬼地方。轿子没抬过一百米远,虞素就听人与她说慎刑司上下若干人,全被丢去了宫外的乱葬岗。
舒乐听了,不免与玉簪面面相觑。只是两个人眼里的惊异并不相同。一个是惊艳于庄裕夫人的帝宠,一个却是对自己死里逃生的庆幸。
虞素听了那内监的回禀,嘱咐舒乐给了打赏,兀自将轿帘放下来,孤零零地蜷在那四方天地里,却不再觉得孤单。也只有这样的男人,不爱拿金银饰物表示自己的郑重,却愿意为了你不修来世,愿意为了你罪孽深重。
天渐渐阴沉下来,离开春还早,数九寒冬却已经过去,估计再不能见昔日大雪磅礴天气。其实白雪映红梅是很好的风景。
“娘娘,咱们到了。”
玉簪跟在后头,八岁就进慎刑司的女孩儿,专司刑狱,却不懂得侍奉人。舒乐同东方止一样不喜欢玉簪,因觉得她是折辱过虞素的人,然这人是夫人亲口求皇上留下的,舒乐不看僧面看佛面,并没有刻意为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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