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先全关在这儿,死是件简单的事,就这么轻巧地杀了,也太便宜他们。”
与庄裕夫人一样的眼神。那小丫头暗地里打量着这位皇上,他穿着白衣裳,袖口衣角都有金色龙纹,熠熠生辉,但正气压不住邪气,嗜血修罗。小丫头痴痴一笑,男子身上有诱人而危险的气息,让她觉得刺激。
“皇上,咱们现在。”
“回宫。”
东方止脸上没有表情。他只是将脸埋在她怀里,低声说了一句:
“明华,你得活着,你得亲眼看见朕让这些欺辱你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明华,我现在应你,我愿为你负天下人。”
作者有话要说:
☆、玉蝴蝶
慎刑司乱作一团。庄裕夫人被救下来的时候,连外衣上都沾着血,鞠曲眼见皇帝盛怒,如同那杀红了眼的恶鬼,他久在锦衣卫,见惯重犯与酷刑,却从未有人像皇帝如今的眼神一般让他胆寒。
鞠曲倒退两步,掸一掸他那尚来不及换的玄色长衫,家常公子,武人长着张文弱书生的脸,也是难得。
“皇上放心,这儿就交给臣下吧。”
“好,你替朕瞧瞧,慎刑司七十二道刑,是不是能越过诏狱去。”
没人敢在这当口说深宫大内,外男不得久留的话。只是到底没成想皇帝应承的竟这样爽快。
胖婆子早被着突如其来的转折惊的险些昏厥过去,还是胖婆子身边的小丫头一直暗地里扶着她。小丫头够胆气,知道自己现如今必定是难逃一死,却仍撑着没让自己看起来太跌份。
鞠曲也是得圣心的人,他用余光瞧了慎刑司上下一眼,老的老,小的小,不然就都是些阉人……但皇上要罚,谁又拦得住。
“留着性命,留着知觉。”
东方止最后给鞠曲留了八个字。
***
“娘娘慢着些,别慌。”
“皇上都回来了,我,我能不慌吗。”
眉毛画缺了一笔,像不知道轻重缓急的孩子。宫里烧着银碳,哔哔啵啵的,听久了也觉得舒心悦耳。平日里也是她喜欢听的声音,如今听来却让人觉得刺耳的很,公孙展颜将手钏耳环一应地取了,又不喜欢这样的素净,比比划划,胡说了一通,碧落就匆匆过来给她福了一福。
公孙展颜心绪不佳,开口便没有什么好声气。
“都这时候了,还闹什么虚文。”
“娘娘,金夫人来了。”
“她来了?她竟还有脸来?当初要不是她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这事能成,我也不会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上了她的当。皇上竟然在这当口回来了,碧落,这可怎么是好?”
被捧得再高,十几岁的孩子,就是十几岁的孩子。遇着了大事先将自己摘干净,如果是在摘不干净,就找个依靠,躲在人后头,也能逃过一劫。
金云绸,依旧盛装而来。她有靠山,足够她一辈子荣华富贵吃喝不愁的靠山,到时候实在不行,前头还有皇太后,再不济还有张云芙,事情要真闹起来,她跟鲲鹏是吃亏的那一边,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罚起来也轮不着她。金云绸祖上是行商起家,洗了几代身家,这才渐渐混成了书香。但金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精明市侩仍一分部落地印在她的血液里,虽不曾增一分,却也不少一分。
“和妃娘娘。”
“你竟还有脸来。”
公孙展颜是小孩子脾气,当即就将桌子上的首饰尽数掷在地下,很是不愿意给她留脸面。
“娘娘急个什么?进了一道慎刑司的人,难不成现在还有气力跟皇上告状不成?我虽说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到皇上跟前的,但咱们这时候先去皇上跟前喊冤,皇上不是个硬心肠的。且娘娘您新入宫,容颜娇俏,我再带着鲲鹏娇蕊,没什么不成。”
“你之前不也说没什么不成?”
金云绸话音才落就被她驳回,心里骂她一句不识好歹,身上也不消停,也不让人领,自己找地方坐下,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娘娘,惠昭仪也来了。”
“叫她进来。”
“惠昭仪的耳报很是灵通。”
金云绸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
她混混沌沌,溺在梦里。
在梦里,有人喊她明华,多少年了,从前世到今生,她多少年未听过这样哀恸又至柔的语气。她浅浅地笑,只是一笑就牵动神经,衍生出浸到骨子里的疼痛。她不耐烦的皱眉头,似乎是被人拥在怀,温暖馨香,值得依靠。
“明华。”
她察觉那人又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皇上当心脚下。”
这声音也熟,只是何吕是今世的人,今世又怎么会有人叫自己明华?莫非梦乱了?也不该。风冷的很,她尽了力睁开眼睛,男子的面容与自己梦中那人并不相同。
“明华。”
他低呼一声,脸上露出惊喜万分的笑容,如同千树万树梨花开。她微微眯起眼睛,虽说疼的厉害,但她知道自己神智尚清明。下雪了,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急,从年下到如今,竟已不知下了多少场雪,那雪花个个都如鹅毛大小,落在肩上,就如肩上蝶。
他眼神里有流转的温情,即使移了面目,他仍是她熟悉的阿衍。虞素心里有一闪而逝的惊异,但她自己就是绝好的例子,对这事,倒不觉得奇诡。只是她却不知自己该以何面目见他,说到底……
舒乐今儿净给她捡淡色的衣裳穿在身,如今衣衫上浸了血,血色暗红如落梅,倒与这样的天气有绝妙的匹配。没想过会再见,更没想过再见会是这样的光景。比起昨日总总,这更像是一个梦。
是孽还是缘法?虞素不解,却又觉得,这说不准还是个梦吧。
她阖上眼,人可以因为疼痛忘记现实。渐渐地,她又溺到另一个梦里。
虞素旧病未愈,如今又添了新伤,昏昏沉沉几日,做各式各样的梦,人却怎么都不醒。皇帝急的狠了,直接往太医院放了话,若人治不好,整个太医院都得陪葬。如今是年节,言官也得休息,也得过年,一时之间倒没多嘴的说他不慈。
舒乐比她主子的身子倒强健很多,没几日就能下床,自请要在虞素床前伺候。东方止感念她的忠勇,直接下了道旨,将她从下仆提拔成了官身。
金云绸带着人过来喊冤,不料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何吕挡在了门外。何吕不算是个只知道拜高踩低的内监,但皇上这些日子,日日侍奉在庄裕夫人床前,眼睛都熬红了也不见说要休息,且慎刑司那边现在是水泼不进的,听说鞠大人如今就住在那里面,将诏狱的刑具一应搬了过来不说,还挪了几个阉人进来。鞠大人虽是个粗人,却很会体察圣意,他摸不清皇上的意思,找人去问鞠大人,鞠大人也只让人回了他两个字;变天。
可不是要变天了,皇上连太后也不愿意见,又将今年的节延到廿十,京官们都说皇上仁义,论理说,皇上日日守着个女人,又不顾孝道将太后拒之门外,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言官们忙活着过年,折子也不会少。但到如今,竟半点声气都没有。
事情到了这份上,即使没有皇帝的吩咐,何吕也不敢对金云绸她们太客气。皇上如今一心一意守着庄裕夫人,宫里尚能风平浪静,但等夫人醒了……何吕又想到庄裕夫人当时的惨状,便明白这事不会善了。
虞素最近日日梦见人叫她明华,那人的声音说熟悉也不熟悉。总之不是阿衍,可除了阿衍,谁又会用这样的语气叫自己明华。
她还梦见她的母后。母后慈眉善目,像是拥有永生永世的青春不老容颜。她还梦见弟弟的幼子,弟弟宫里那么多女人,最终却只活了那么一个孩子,那孩子才生下来的时候,他父皇就去了,他母亲是个软弱的宫女,见国破家亡,带着孩子要死,最被她拦下,最终她救了孩子,却没能留住大人。
但后来想想,自己贵为一国的大长公主,竟没个宫女看的通透。
她是因为那个孩子,才恨透了东方衍。她走投无路要嫁许兆麟的时候,她不恨他;他灭了她的国亡了她的家将她丈夫五马分尸的时候,她也不恨他;但她到底还是因为那个孩子,结结实实地恨上了他。
不知怎么的,她做了无数个梦,彩色的梦很快就过去了,留下的都是那些灰败的不成样子的魇。到最后她梦见父皇的贵妃许氏,她在母后的饭菜里下毒,母后一脸病容,躺在床上连话也说不出,却仍要受她的折辱。她清清楚楚地听见许氏问母亲怎么还不去死。
她躲在幔帐后头,她年纪那样小,母后死了,梓宫搁在泰安殿里停灵,却没有多少嫔妃敢去为她哭上一哭。泰安殿前头是母后的棺,泰安殿后头是那贱人的温床。她记得,隔着重重的帘影,女人的衣服撒了一地,他父皇的肩上是鲜红的唇印,她懵懵懂懂,却也明白。大抵是从那时候起,男女之事就成了她一辈子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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