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天长啸,尖利的悲鸣而出,闭上的眼内滑落晶莹的水珠。
他喊:清歌——
安和等人都心中惊惶,看着大王这般沉痛,有着不好的预感,本想乘着大王不知把这小子给解决了。易青如此重要的人质,居然经由他手被放了,虽然明知这可能是大王的嘱咐,但他也不能拿大王怎么样,只有借由这小子开刀了。
若早点解决,大王只以为他是被东军给杀了,那就可挑起大王对对方的仇恨。丞相大人来之前就说,大王虽谋略过人,却太过心软,不能当机立断,责令他在必要时要为大王拿主意。想到这里,心中多了底气,挺直了腰板,他是奉了丞相之命。
忽闻大王悲鸣过后唤:“安和,你过来。”
他迟疑了下,往前走到大王身旁,凝眉看着坐在地上紧抱尸体的男人,想了想后劝道:“大王,你贵为国主,实在不宜如此不顾形象就坐于地上。”
然后,话声刚落,在他眼睛可以看到却无法避开的情况下,大王突然对他胸前拍来一掌,等到痛楚一点点侵袭而来时,震惊才从他脸上开始浮现:“大王……”那一掌,他的心脉皆被震断,早闻大王武功盖世,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也是最后一次。
沐泽看也没看他,只轻柔地对怀中的清歌说:“他打你一掌,我替你还他一掌,现在可以醒来了吗?”然而,怀中的人却动也不动,再看不见他少爷为他做的,也听不到少爷对他说的话。
一滴一滴的泪珠,滚落在少年的脸上,洗刷着血色,露出他青涩的脸。
清歌,连你都离我而去了……
作者有话说:此章码字中,几度落泪,无法承受之痛。虽然清歌是个小人物,笔墨也不多,但之前也简单塑造了他的人物特点,对沐泽是绝对忠心。
正文卷 287.辗转千回后
秦天策坐在营帐里,神色入定,思绪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昨夜从北营离开后,他就决定不进幽州城,直接就在北军五里外扎营,不管三日后的盟约是真是假,守在这里可杜绝北定对幽州的企图,也可在第一时间了解对方动向。就算真要打起仗来,也可占得先机。
城内只留守了原来的三万部队驻守,此处跟随他的是韩萧带来的八万人马。人数上与对方也相差无己,所以他不惧,就算是原来的三万人对十五万大军,他也不惧。他唯一惧怕的是,不能把她平安救回来。
安好营后,就把凌墨给宣了过来冷声质问,从他口中得知她从未忘记自己,说她这将近三年的时间,她时常会看着天空发呆,满身的孤寂,让旁人看了都为她难过。说实话,听凌墨如此说,他的心中是喜悦的。
从得知她没有死那刻起,他就一面痛着,一面却高兴地想要跳起来。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她活着更令人开心的事呢?几乎每夜都睡不安稳,总躺在床上就莫名地想到她还活着这件事,心里就泛出一股喜悦,本以为早已枯寂的心,又渐渐复活过来。
明知她就在北院,就在身侧,却苦苦压抑着不敢与她相认,这真的是此生最痛苦的事。但再痛也没有三年前痛,能够感受着她的生命气息就在身边,与她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他都觉得是莫名的振奋。
得知她偷跑出将军府,去北定大营的时候,他几乎吓得肝胆俱裂。她真是大胆,竟然敢擅作主张,贸然行事。她总有自己的理由,按自己的脾性去做事,他已经安排了人去追查,若是她肯告诉他,她娘和那丫头被抓在北军大营,就算是倾尽所有紫卫视的力量,也会帮她救回来。由他来做,只会让营救变得更周详。
可是,她不信他!
心里如针扎一般,刺痛得难受。却不敢有分毫拖延,立刻纠集了人去北军大营,就算韩萧等人再如何劝,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等在幽州城内。因为他不想再次错失营救她的机会,更不想,因为自己的怠慢,而再次错失了她。
他再也承受不住再来一次的剧痛了!
可是到最后,他依然没有能把她带回来。从她决然的眼里,明白她的原因,她若走,沐泽不会罢休,肯定不会放他们离开,而北定的军营里,她的亲人还都在那里。那一刻她的眼神,几乎是带着祈求的。
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那一刻,他真的不愿就此离开。总感觉,若这一走,可能就会有自己意想不到,或者不能控制的事情发生。直到此时,他仍在后悔,就不该放下她离开的,当时拼一下或许还能救出人来,至于她娘可再另行想办法。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形势严峻之极。若再去营救,之前的异动已经引起对方注意,此时必然守卫森严,贸然行动只白白牺牲。
他要想一个绝佳的计谋,把她和她的亲人都从北军阵营里救出来。
忽闻帐外传来凌墨的声音:“主上,有人想见您。”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异,因着还有大事要处理,又是用人之际,并未对他的欺瞒多作惩罚。
淡淡而回:“若不是要事,就别来扰朕。”他此时心中忧思之极,不是重要到有关军情的大事,最好不要来烦他。却听凌墨道:“是重要军情要禀报。”
“进来吧。”
帐幕被掀起,有人走了进来,秦天策眼也没抬就问:“是何军情?”等了会不见来人回答,这才抬起眼去看来人,等看清时眼睛蓦然瞪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染青!?”
站在他眼前的不是染青又是谁?此时的她已经除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貌,幽深的双目凝然注视着他,等双手扶上她肩膀时,才发现这是真的,不是自己在做梦!这人,这眼,这脸,就是他脑中时时刻刻惦记的。
可是怎么会如此?她怎么会在这里?
染青轻声叹息,喃喃在唇内:“阿离……”这个名字早就尘封在心底,此时读出来不止是涩,更觉得苦。可是,再多的前程往事,在昨夜看他出现在北军大营里,拼命厮杀时都成了碎影,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
现在才发觉,沐泽在当时的狠情,是在给她看清自己内心的机会,他要她清楚明白究竟要的是什么?是要避开这一切,还是勇敢面对?更在今晚,他送她回东军这边,直接把要解决的问题丢到桌面上,让她无法再逃避。
走进大营,就被兵士请到了凌墨那处,也幸而是凌墨,让她可以缓一口气。却从他口中得知,秦天策正在谋划再去救她之计,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
秦天策在她轻喃出声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声呼唤他等了太久太久,几乎都忘记她当初唤他时的感觉了。此时听到,满满都是酸楚,差点就要泪落下。被岁月消磨掉的那些沉意,仿佛从脚下渐渐涌入身躯,蔓延至千脉百络,再忍不住把她揽于怀内,不管她对他有怨还是有恨,他都不会再放开她。
染青,他的染青……
听着耳旁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渐渐她的心跳也跟着这个幅度律动。
此时不用她言,无声胜过有声。辗转了千回,终于还是回到这个人的怀里,不能言说的情意终化成叹息在口。
忽闻外头传来呼唤:“妈妈——凌伯伯,我要见妈妈。”
心下一急,是长安!刚才凌墨带她过来时,先把长安给安排在别的营帐里,她是打算等见过秦天策后,告知他有关长安的存在,然后再一同去见儿子,那样比较不会有冲突。可却不知长安如何能按捺得住,不过片刻离开,他就深恐妈妈又丢下他不见。
可以听到凌墨在低声轻哄,小家伙却不依,执意要找她。
秦天策终于发现她的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了?”染青正在愁思该如何解释,那方一个小身影已经从帐幕下面呼溜一下钻了进来,看到她时眼睛一亮,“妈妈!你与长安在捉迷藏吗?”边说小身子边往这边跑,却在跑了两步后发现了妈妈旁边的人,不由停下来仰头去看,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在看到他腰间露出的剑柄时停住,那处放的正是秦天策随身而携带的软剑。
长安有见过宝剑的模样,自小就喜欢缠着沐泽,看他舞剑。故而认识宝剑的剑柄长何样,可从未见过这般情景,只见剑柄露出,却不见剑刃。
顿时忘了要扑进妈妈脚边的事,转了方向往秦天策这里跑来。他的眼睛只盯在那处,到了跟前,不由分说就伸手要去够那剑柄,他要研究下这剑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因为人太矮,就垫起脚尖也够不着,他也不气馁,拽了跟前的衣衫,拼命往上够。
染青和凌墨面面相觑,这个状况实在不在预料之内,刚打算开口喝止长安,却在看到男人神色时,止住了口。
秦天策低着头凝目看眼前的小不点,不由诧异之极,大军之内哪里来的小孩?甚至还擅闯他的皇帐,凌墨等人在外面,连个孩子居然也拦不住?
看这小不点,仰着头的眼睛不看别处,只盯着他藏在腰带里的软剑剑柄,很显然,他的目标是它!这小东西的胆子真大,居然敢如此近他身。不是他自持,而是绝少有人能在此时不惧他,可这个毛娃儿,却全然没惧怕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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