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抽离的那一刻,他复又狠狠捏住那小手,全然不闻她所言的话,道:“淑妃陪朕逛逛。”
杨茹却是抿唇一笑,示意朝霞扶起跪在地上的罗秀:“妾惶恐,若是过了病气与官家,是大罪哩。”她展颜一笑,趁男人看呆的瞬间,抽出手来,将罗秀拉了过来,道:“且劳烦贵人妹妹,好生伺候着官家。”
这便将他推给了别的女人。皇帝心中陡然生起一股怒气,一把拉过罗秀,恨声道:“既然如此,那杨淑妃便赶紧回去吧,莫要过了病气给朕!”还真是不在乎他啊,在她心里,他连一丝分量都
没有啊!
☆、杨家将22
罗秀垂着头,看不到男人的脸,只听到那句话,心中不由暗喜,官家心里还是有她的。
杨茹温婉笑着,由锦绣扶着,对着罗秀一笑,又对皇帝行礼告退:“妾便退下了。”说着,便毫不留恋地转身。她到底在干吗?考验男人的耐心吗?明明他已经服了软,若是明白人,就该顺着这杆子往下爬。
他是皇帝,谁都该顺着他敬着他,捧着热脸伺候他。她是他那么多个女人中的一个,除了年轻点,长了张还算漂亮的脸,大约也就占了个新鲜劲,等到这股子劲儿一过,她便是那明日黄花,和那千千万万的女人一样,抻着脖子等他难得一日的宠幸,慢慢在这宫里耗尽所有的年华,等到满头白头,望着宫墙外的绿枝,想想自己的人生,也许唯独剩下一声叹息而已。
她该趁着自己还算年轻貌美的时候好好地为自己和杨家打算,留得皇帝一日是一日,绝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爬床的宫人,绝了自己的路。可是,她没办法,没办法看着自己唯一能守住的一片净土被人玷污,没有办法想象,在自己的昭纯宫里发生着那样的事,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
全当她是任□。她需要冷静,那日便明白自己的做法不对,怎么可以在那么多下人面前与他难堪呢。便是普通男人也要面子,何况是皇帝。只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也管不住自己的行为。气得心里发颤,好不容易才憋出笑意,没让自己当场发难。
事后一想,便也冷静了。只是叫她放下尊严去求他回来,却也做不到。想他心里还是有她的,那便是她最大的筹码。男人和女人嘛,无非就是那点东西,攻心为上,既然他还念着她,她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段时间,也正好让她静一静。自打进了宫,日子便充满了勾心斗角。趁着所有人都以为她失宠的时候,让她躲在昭纯宫里过几日清静日子,那也是好的。
走出很远,杨茹才站住了脚步,缓缓地回身,看到罗秀依偎在那道绛色身影旁,小鸟依人的模样,万分般配。冷冷地勾起嘴角,杨茹转身前行。那又如何?便是她不要的男人,也轮不到她这个背主之人。
“娘子用不着为那般小人动气。”回了昭纯宫,锦绣倒了茶水递与她,温声劝道。
“若是这般小气,恐怕早就气死了。”杨茹竟是开起了玩笑。见两个丫鬟全都担忧地看着她,心里不由软了些:“我是怎样的人,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吗?”且把心放宽了,这日子这样也是过,那样也是过,她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这女人啊,有多愁善感的权利,但是一旦哀春伤秋过了,就不该再沉溺其中。想起前世的一句话,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可不就是这样?软弱不只是女人的特性,坚强也不只是男人的代名词,她杨茹向来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再过几日便是太后千秋,身为四妃之一的她自然是要出席的。她便要那些看热闹的人瞧瞧,杨家的女儿可是真的失了恩宠!
那罗秀以为可以踩着她往上爬,也要看自己够不够这个资格。
“那罗秀身边的宫人,可是查清楚了?”
锦绣贴着她耳边道:“查清楚了,□不离十,是潘贵妃的人。”当日为罗秀安排伺候的人,杨茹撂过手去了,全交给了刘妈妈。事后,是罗秀自己去求了刘妈妈,说那两个宫人与她是旧人,便叫她们过去伺候了。
杨茹真是想笑。那罗秀不会以为自己真的登上枝头成凤凰了吧?有哪个人乐意去伺候原先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主子?那样的对比,只会让她们难堪和嫉妒。罗秀身边两个宫人,早就是潘贵妃的人了。
潘贵妃也没多花多少心思,至多不过花了些钱财,又费了些心思引了她们心中嫉恨,便将她们收拢了去。
杨茹自然不能看着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叫人钻了空子。罗秀这些日子的动静,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那日罗秀悄悄去了重华宫,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际早就有人报给了杨茹。
不知潘贵妃与她说了些甚么,她竟然一改平日蛰伏的姿态,开始在她眼前晃动。
这日御花园偶遇后,罗秀没有回来。到了晚间,朝霞便来报,说是罗秀随官家回了延福殿,当夜便侍了寝。说这话的时候,朝霞有些不敢去看咱家娘子的眼睛。那样钟灵俊秀的一个人,官家怎么舍得叫她难过?
杨茹却不如她所想的那般难受,当时见到皇帝与罗秀,她不过是一时接受不了,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便爆发了出来。虽说在这古代活了十多年,毕竟没忘记前一世的念头,现代哪个女人不会念上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她也明白,现实是现实,前世是前世。人要是活在幻想中,那就容易成神经病。自怨自艾的那么些日子,她便也调节好了心情,最多不过再半月,她就会想法子将那罗秀弄出昭纯宫去,到时候,她还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他要宠爱多少女人她也管不着,管好自己的心,守好自己的昭纯宫,那便是全部了。
若是他还愿意来,那她便将他当做主子,该怎的伺候就怎的伺候,床上的事,也当是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两厢情愿,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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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三日,罗秀便从无品级的贵人爬到了才人之位,顺势便搬出了昭纯宫偏殿,与其他才人一道住进了西景苑,不知道让宫里多少人眼红嫉恨。
关于昭纯宫杨淑妃的传言也是越演越烈。说杨淑妃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也有,说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也有,更有甚至,传说杨茹无法孕育,便有意让身边的宫人承恩,好诞下皇嗣,过继到自己膝下。
这话传到皇帝耳中的时候,他正散步至莲花厅外。那儿坐落着太湖运来的山石,真石假山,景色秀美,假山边一边是莲花厅,另一边则是蜿蜒长廊。假山遮掩,是以长廊处的众人并未发现站在假山后的皇帝。
在长廊处的正是李修仪,黄顺仪和另几位美人,罗秀也在内。李修仪好不容易才求得潘贵妃为她说情,免了她的禁足。一出宫便听到杨茹失宠的消息,心中真是痛快得恨不得仰天长笑。那杨淑妃如此嚣张,真真是自寻死路!
“那杨淑妃真的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那尖锐又带了几丝扬眉吐气的,便是李修仪了。她前些日子被杨茹落了面子,心里恨上加恨,如今见她如此,心中得意非凡,甚至有种感觉,官家说不定就是为了给她出气才会这样冷落杨淑妃。至于那新近的才人罗秀,哼,此时还不是做低伏小地伺候在她跟前,算的了什么?
“就是说啊,真是笑死人了,那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在这宫里啊,就只能是摆设。”说话的不知道是白美人还是路美人,话里话外都是谄媚,一看便是依附别人而活的。
说起这个话题,在座的几位都捂嘴笑了起来。似乎嘲弄别人的缺点是宫里女人最大的爱好,见高踩低更是她们的本能,像杨茹这样明显被冷落的妃子,更是她们拿来做消遣的好对象。
关于杨淑妃不孕的消息已经暗地里传遍了,虽然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说,但是心底都不免看轻了杨茹,纵然再得宠又如何,没有子嗣,便无法在这宫里立足,更何况她如今还被官家厌弃,更是不成气候。
罗秀却忽然怯怯地开口:“几位姐姐莫这么说,叫淑妃娘娘听见了要坏事哩。”这乍听之下是为杨茹说话,暗中却是为她拉足了仇恨值。
果然,听到她这么说,李修仪便炸毛了:“不过是失了宠的妃子,又是个不能生的,怕什么?”
本无意见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但是听到这话,皇帝原本要抬起的步子忽然就顿住了。什么叫做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她们在说的人,难道是淑妃吗?
正想着,又听到李修仪道:“那杨淑妃不过是落了枝头的野鸡,还真当自己是凤凰,要我说,她如今连那野鸡还不如呢!”
皇帝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怒气。这种污水,怎么敢往她身上泼?无缘无故的,不可能传出这样的话来。皇帝心中一转,心里便有了思量。这宫里这般倾轧本就寻常,只是他一向不大过问后宫的事,所以也不怎么在意,如今却不想,他不过十几日没去昭纯宫,这流言就已经这般可怕。
皇帝压下心中愤怒,快步离开。身后的常福胆战心惊地在心里擦了一把汗。这几位姑奶奶哦,竟然敢这么说官家的心头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