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那一簪子本来是她对自己的结束。
他,为何要冲上来?
他不是要让她死吗?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这般苦肉计,又是为何?她不信,一个堂堂国公府世子,满身的殊荣,会因为她这个婢女而动了半分心思。世人皆知,国公府小公爷,风流在外,花名不减。
所以她断然不信,他有过一星半点的真心。
洛英也不去理睬她该如何做想,只是从柜子里取出绷带,只手狼狈而生硬的为自己包扎伤口,却因为一只手操作的缘故,绷带根本缠不好。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模样,叶贞敛了眉,终于穿好了外衣,缓步走过去。
“我来吧!”她也不去看他的容色,只是接过他手中的绷带。
洛英坐在凳子上,叶贞蹲跪在地,小心的为他上了止血散而后包扎伤口。发簪贯穿了他的手掌心,虽说不是什么要害伤,但是十指连心想必会疼个半死。
叶贞边包扎边道,“没有伤到经脉,将养些日子便无大碍。莫要沾水,莫要用力以免伤口裂开。这段时间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势必要忌口,否则伤在掌心是很难痊愈的。”
他低眉看她,却只能嗅到她发间的清香,清淡如百花清香,教人无法辨别到底是什么香味。她总是与寻常的女子不同,若是平常的女子,此刻怕要泪眼迷离的哭着,搏他的怜惜。可是她依旧不卑不亢,依旧是那个眉目泛不起丝毫波澜的御前四品待诏。
烛光在她的脸上跳跃,绽放着明灭不定的光泽,犹如夜里盛开的昙花,等到明日清晨便会彻底消失不见。他鲜少见她动怒的模样,也鲜少见她平静如水的姿态,只是方才却悉数看了个遍。
唇瓣上的伤口依旧有些灼热感,心里却释然无比。
终归她还是她,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如果我说我娶你,你会不会做我的世子妃?”他脱口而出。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用的感觉,让他忽然说出这样莫名其的话语。须知他是世子,她不过一介奴婢。就算排着队,也轮不到她做他的世子妃。
她抬头,冷睨他一眼,“世子如果不想让另一只手也疼一下,只管这样说罢!”
他顿了顿,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的霜冷,“为何?”
叶贞长长吐出一口气,收拾了桌案上的血纱布,“因为叶贞不想死。”一语出,她看见他眼中闪烁的疑惑,继而不冷不热道,“你是世子,叶贞不过婢女,这样的玩笑以后还是莫要再提。若然教贵妃娘娘抑或国公爷知晓,奴婢必死无疑。”
什么世子妃?洛英真当动了心?
她不信,不需要,更不能要。
洛英诚然没有想过这一层,“若然长姐和父亲肯呢?若我说对你负责,那你……”
“就算他们肯,叶贞也不肯。”她在水盆里洗了手,面色微白,“盈国公府的世子妃,必得名门闺秀,必得贤良淑德,叶贞自问不配。世子爷以后莫在说什么负责之类的话,横竖你我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以后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过你的阳关道,两不相干!”
“你便如此见不得我吗?”他一怔,“你可知我这一声负责,多少人……”
“有多少人等着世子爷的负责,叶贞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到底叶贞是不需世子爷负责的,只希望世子爷以后莫要轻易提及负责二字,怕是责任太大,你未必时时都担得起。”叶贞整理了衣衫,胡乱捋了发髻。只一眼桌案上带血的簪子,愣了片刻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叶贞!”洛英唤住她,“我送你回去。”
叶贞迟疑着看他一眼,她的平静让他觉得,自己方才竟是何等幼稚。在她面前,他如同不懂世事为何物的高门纨绔子弟,诚然现在也是纨绔子弟。
“外头百官未必散尽,你会被他们发现的。何况皇上的銮驾回了宫,你走不回去。”洛英忙道。
叶贞敛了眉色,“这就不劳世子爷费心,叶贞会从后门出去。”语罢,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洛英追到门口,外头宫灯摇晃,将她的背影拉得颀长。黑暗的世界里,宛若只有她一人可配光耀万千。世间女子千千万,比她娇娆的不在少数,偏生得一笔冤孽,教他遇见她,生生割舍不下。
他定定的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甚至于没有回过看他一眼。
许是在她心里,回头也是一件没有必要的事情,何况是他伤她在先。他忽然觉得很卑鄙无耻,竟然会有这种趁人之危的举动,委实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这黄汤下肚吐出来的都是卑劣。以后还是少喝点,免得再出点事情,连带自己都要肠子悔青了。
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国公府离皇宫深远,不知道她能不能安全的回去。孤身女子走在夜路上,万一教歹徒觊觎,岂非……
心里咯噔一下,洛英直道:坏了。
便赶紧追去,眼看着偏门开着,叶贞已然出去。洛英扭头看一眼后院一侧的马厩,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当下便策马而追。
123.他说,上来,回宫
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只有午夜诡异的风,吹奏着唯有地狱才配备的音符。
叶贞走在街道上,只影孤单,心里隐隐有种冰冷的寒意,去只是攥紧了衣袖,默不作声的往前走着。
所幸去皇宫的路她也记得,只是如今夜深了,不知宫门是否落了锁,到底怎样才能敲开宫门委实是件费心费力之事。要不动声色,又要安然无恙不惊动任何人。只是她这样的宫婢夜不归宫,只怕是个人都要疑心与她的。
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也会这样怀疑她的居心?
要回宫,快捷处便是旁边的那支小巷,过了小巷能节省至少半个时辰的时间。
思及此处,叶贞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进小巷去。脚步飞快,她不是什么强者,什么都不怕。左不过也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子,也怕黑怕一个人走在凄冷的夜里,耳边听着风的呼啸,而后将整颗心都扭成一团。
身后传来细微的马蹄声,叶贞忽然拎了裙摆撒腿就跑。
隐隐的,她听着身后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听不清是谁,只听见自己的心几乎要蹦出嗓子眼。哥哥那时说过,若是半夜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那定是游魂野鬼在找替死鬼,若你回头便会被替了去,魂魄就没了。
虽不知哥哥当时是说笑话还是说真的,此刻叶贞的脑子里全部都是哥哥这些鬼神之说。整个人没命的往前跑,跑出巷子就能看见街边的光亮,鬼怪是不喜光亮的,不是吗?
谁知刚跑到巷子口,便听见马蹄声停在了自己的身边,却是洛英略带喘息的声音,“越喊你越跑,这深更半夜的,你能跑多久?”
叶贞微怔,瞧见洛英的时候险些腿软,“是你?”
“不是我难道是鬼吗?”他面色泛青,执马缰的手却映出嫣红的颜色,想来是伤口又裂开了。只是他自己浑然不觉,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叶贞身上,“上来,我送你回去。”
看了看四周,又回到了街面上,她便又壮了胆子,“不必了。世子爷还是回去吧,奴婢可以自行回宫。”
“你这人为何不听教训?你回宫?等你走到皇宫,天都要亮了,再则就算你回宫,如今宫门下了钥,你确定以你御前四品待诏的身份可以敲开宫门?只怕人家只当你是冒充的四品待诏,领着你下狱才是。到时候皇上来大牢提你,怕是举宫都要惊动的。你是想告诉大家,你昨儿个留在了国公府,而后从本世子的房间里出来吗?”洛英劈头盖脸的数落了她一顿。
叶贞愣愣,他何时变得这般睿智?
但……他所说确实是事实。回宫倒也罢了,问题是如何敲开宫门?真要等到宫门大开的时候进去,只怕乾元殿的人都会发现她已走失,到时候贵妃、叶蓉……大抵都会知道她昨夜留在了国公府。
调查下来,她留宿世子房间的事就会被揭发,他们虽清白无辜,但旁人未必这么认为。孤男寡女,你若说深更半夜还能安然相处,怕是连鬼都不信的。
见她犹豫,洛英翻身下马,“我送你回去,自然会告诉宫门侍卫,左不过是皇上留你处置国公府的一些小事,如今送归宫中。只是皇上此事不欲与外人道也,故而让他们也缄口,不许对任何人提及。想来凭着我国公府的门楣,我世子的身份,无人敢造次。”
他说的,果然是极好的。
然而……他方才对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她还能相信他吗?该不该信一次?送她回宫,他刻意骑马而非驾车,足以证明他诚然是顾及了她的声誉。想来如她所愿,不想让人看见他们在一起出现。
叶贞抿着唇,微微点头,“如此,便多谢世子。”
洛英翻身上马,含笑向她伸出手。
一阵突如其来的马蹄声,让二人骤然扭头看向街尽头。黑暗中,一匹马儿飞驰而来,马上之人却让两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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