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顿了顿,“爷,那如何交代东辑事那边?”
长袖轻拂,慕风华冷冽,“什么都不必交代,我倒要看看,这小东西的本事到底能有多大。这手脚不干不净的,委实该受点教训。”
闻言,太监不敢吭声,顾自躬身退到一旁。
慕风华青衣逶迤,漫步在小径上,“留意着栖凤宫,怕是又要不得安生的。”不过这样也好,他正好能看看轩辕墨会有什么举动。
“是。”随行的太监低低的回答。
静止片刻,慕风华忽然道,“千岁爷什么时候回来?”
太监忙道,“说是快了,已然在回程的路上。”
抚摸白玉笛子的动作稍稍迟疑,慕风华的眸色变得阴冷而肃杀,“很好!这盈国公得意了这么久,如今也该换东辑事了。传令下去,早作准备迎接千岁爷。声势闹得越大越好,千岁爷最不喜藏着掩着。”
“奴才明白!”那太监抽身退去。
长叹一声,以后怕是很难再听见她的琵琶了吧?义父素来是最不喜欢琵琶声的,故而在这宫里,除了冷宫俞太妃还耍得一手好琵琶,这宫里断然找不到第二个会琵琶曲之人。只是叶贞如今做了这个第二,不知是好是坏。
不远处有太监快速而来,“爷,栖凤宫有消息了。”
“她挑的哪一家?”慕风华顾自惬意的走着,眸色慵懒,尽敛月华。
“夏侯家。”太监忙道。
顿住脚步,慕风华的面色骤然便得阴沉,“你说什么?”
太监急忙跪身,“暗卫委实这般说的,是夏侯家的独女夏侯舞。”
“夏侯渊那老东西如今也肯出来了?”慕风华略带嗤冷,“这到底是何用意?”夏侯渊要出山?还是另有所图?
“爷,要不要盯着夏侯府?”太监这厢才出口,便顿时吓得面色苍白。
只见慕风华眸光冷戾,“千岁爷之命,难道都忘了吗?”
“奴才不敢!”那太监哆哆嗦嗦的退到一旁。
慕风华眯起危险的眸子,狭长的缝隙里,绽放着迫人的寒光。
虽说夏侯府从未有人入朝为官,但是世人送了夏侯渊一个老狐狸的称号,自然是别有用意的。要知道夏侯渊最值当的地方,不是他的名利,而是他那一身的歧黄之术,以及从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作风。
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翻脸,又或者他会不会突然捅你一刀。
奈何夏侯府有丹书铁劵,夏侯府如同地狱般密布机关,否则东辑事早已荡平夏侯府,以绝后患。先帝病逝后东辑事与盈国公扶持了轩辕墨为帝,也曾派暗卫探入夏侯府。奈何泥牛入海,接二连三派出三十多个暗卫,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
为此,慕青曾大发雷霆,但最后夏侯渊送了一封书信与慕青,却让慕青彻底打消了覆灭夏侯府的念头。不但如此,慕青甚至下了死命,不许任何东辑事的奴才,靠近夏侯府半步。
如今夏侯府再次出了风波,不免让慕风华隐隐觉得事情有异。
夏侯渊这个老狐狸,到底要搞什么鬼?
诚然不是送女挑选世子妃这般简单,背后定然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慕风华倒是想知道,当年夏侯渊的那封书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要知道慕青的性子,从来的都是说一不二,否则也做不到今日的九千岁之位。想来,纸上写的,应该是慕青最在意的事情,几乎就是慕青的致命弱点。
到底,是什么?
127.把人磨成鬼
不能盯着夏侯府,只好盯着栖凤宫。
慕青的命令,谁敢违抗!
自打叶贞从国公府回来,便整整一日未曾见到轩辕墨,御书房的门户紧闭,将她挡在了外头。弄画方才来了一趟,表明了叶杏的盟友之谊。外头的流言蜚语,她委实听得清楚,也明白如今是骑虎难下。
她倒不担心旁的,只要不出乾元殿,想来洛丹青也不能拿她怎样。
然轩辕墨闭门不见,却让她的心隐隐不安。
“皇上正在批阅折子,近日事忙,你还是莫要进去罢!”风阴在外头拦住她,目光微凉,眼中尽是欲言又止的颜色。
“奴婢……”叶贞顿了顿,自知多说无益。横竖已经守在门外一天,今日若然不见上一面,只怕他心中的疑虑是断难消除的。思及此处,她作势要跪。
蓦地,风阴忽然扣住她的胳膊,“我帮你通禀一声,若然皇上肯见你……”他也不说完,径直去了里头。
轩辕墨站在窗口,窗户紧闭,他没有开窗,只是定定的望着窗户上镌刻的合欢花图案。这个姿势,从早上叶贞守在门口等待传唤至今,一直没有变过。于是乎她站在外头,他站在里头,成了一种极为默契的事情。
“皇上。”风阴行礼。
“她还在外头?”轩辕墨没有转身,不叫任何人看清他的容色。
风阴颔首,“皇上,其实叶待诏并非有意留在国公府,想来是有些内情。皇上何不听她解释,横竖她都已经回来。何况外头如今闹得沸沸扬扬,想来是有人别有居心。”
“这招借刀杀人委实厉害。”轩辕墨幽然转过身子,“朕倒不是疑心她,左不过是在想,何人这般大胆,竟连朕的御前四品待诏都敢强留在国公府。叶贞的性子,朕是清楚的,没有特殊原因,她是宁死也不肯的。”
闻言,风阴一顿,“既然如此,皇上为何不见叶待诏?”
“这招棋下得绝好,想来唯有始作俑者,才能将这番谣言传的神乎其神。”轩辕墨寒光毕现,“众生众相,想来很快便会有人按捺不住,对她下手。”
“皇上?”风阴陡然握紧他的剑柄,“那微臣……”
话未说完,轩辕墨陡然用一种极为阴戾的眼光盯着风阴。便是这样一眼,风阴的眸色缩了缩,未完的话生生吞进肚子里。
跪身在地,风阴垂下眉眼,“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轩辕墨侧脸不再看他,只是扳直了身子,傲然伫立跟前,“记住自己的身份,别忘了,你欠朕一条命。”
“微臣……不敢忘。”风阴口吻低沉,却是俯首称臣,没能再说什么。
长长吐出一口气,轩辕墨低眉看他,“起来吧!”
“谢皇上!”风阴起了身,四下的氛围陡然降至冰点。
轩辕墨开了窗户,目光深远的落在外头,“让她进来!”
“是!”风阴转身走出去。
叶贞看着风阴的眸子,总觉得有些隐隐的哀戚,不由的心下一沉,“皇上还是不愿见奴婢?”
风阴摇着头,眸色扬起一丝笑意,“进去吧。”
唇角随即轻笑,叶贞朝着风阴行了礼,“多谢大人!”语罢,大步流星的走近御书房。却未能看见身后的风阴,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没能收回视线。
回不去了……
叶贞轻轻的走进去,毕恭毕敬的跪在轩辕墨的身后,“奴婢参见皇上。”
“叶贞你可知罪?”轩辕墨负手而立,一身不怒自威的君王气魄。
眸色微沉,叶贞伏跪在地,“奴婢知罪,特来请罪。”
下一刻,他幽冷转身,眸色冷戾,却若来自地狱的冷风掠过她的眼角眉梢。他的指尖轻轻扣住她的下颚,俯身迎上她不卑不亢的眸子,“你便不欲与朕解释?”
“皇上圣明,既然皇上肯见奴婢,自然是打消了对奴婢的疑虑。”叶贞面无波澜,不紧不慢的说着,却见他的唇角勾勒出一丝弯月的弧度。
“当真是不怕死的!”他眸色微敛,竟然轻笑了两声,“委实有些本事,连带着整个皇宫都教你弄得不得安生。想来过不了多久,这前朝这后宫都要因你而逆转乾坤的。”
这话说得叶贞心里极度不安,尤其轩辕墨眼底的一丝狡黠,如同早已预料到今时今日。外头的流言纷飞,似乎正中他的下怀。
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里突然掠过一丝异样的错觉,难道说这场流言不过一场戏?还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以至于她再次被设计?
察觉她眼中的不安与疑虑,轩辕墨的笑霎时消弭于无形,“收起你的心思,否则朕会让你明白什么是代价。”
眸色微颤,叶贞眉目紧锁,“奴婢遵旨。”
冷哼两声,轩辕墨松开她,唇边谩笑,“起来说话。不过既然你疑心于朕,那不妨与朕猜一猜到底是谁出卖了你!”
叶贞羽睫微扬,行了礼起身。方才在外头,她已然想得清楚,来龙去脉就在脑子里盘旋,容不得她不承认。
深吸一口气,叶贞敛了眸光,“奴婢知道,是鲁国公府。是叶惠征父女作祟!”
轩辕墨眸色渐冷,“很好,如今可算看清楚了吗?”
叶贞不答腔,只是重重颔首,“奴婢便是着了鲁国公的道,才会被强留在盈国公府,以至于酿成今日之祸。”
“叶惠征虽说是个莽夫,但他生的女儿委实都是了不得的。你这厢刚被洛英送出府,那头谣言便散开来,这般用心你可知其意?”轩辕墨步步紧逼,叶贞知道,他是想要坐实鲁国公府该死的罪责,让她的心逐步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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