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洛丹青打趣道,“英儿这是作甚,当喝酒如饮水般,是素日的酒量越发好了吗?皇上御前也不知收敛,看样子委实要寻一贤德之人管一管才好。”
那洛英一听,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长姐说这话未免为时过早,英儿暂时还不想……”
谁知他这厢还未说完,洛云中却沉了声音道,“还不想什么?如今你是越发混账了,百官皆在岂可胡言乱语。你这年岁,是该娶亲的!”
言下之意当然是最清楚不过,洛英诚然到了娶亲的年纪,只是一直以来洛云中出征在外,倒也无暇顾及儿子的亲事。如今洛丹青提及,正巧皇帝也在,不若就让皇帝赐婚,当然是殊荣无比的。
何况有个人管管自己的儿子,早点为自己洛家延续香火,洛云中也是期盼抱孙子的。
听着这话,洛英自然明白父亲与长姐的意思,这是要让皇帝赐婚。不由的顿了顿,放下手中的杯盏道,“前些时候,遇见一个有趣的人,她道世人之所以执念,是因为两种原因。得不到和已失去!孩儿心想着,缘分这种事情也算一种执念,故而等孩儿过了这样的执念,再请父亲与长姐做主也不迟!”
“哦,是谁能说出这般玄机的话语?可是国寺的师傅?”洛丹青道。
轩辕墨的面色却沉了沉,脑子里掠过某人的影子。不由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置一词的看着这家人,他倒要看看,他们能捣鼓出什么名堂。
洛英摇着头,慢慢喝着酒,“良师挚友。”
这般说着,唇角却勾勒出清浅的笑意。
眼见着洛丹青又要开口,洛英故意晃了晃身子,这才道,“英儿不胜酒力,怕是不能奉陪了。”说着便朝轩辕墨行礼,“皇上,臣身子不爽,暂且告退!”
轩辕墨颔首,“既然不胜酒力,世子便莫要再胡思乱想,好生休息。”
两名家奴过来搀了洛英离席,洛云中目露不悦。想然众人应该都能听出皇帝的话中有话,而轩辕墨根本没有要掩饰的意思。不由的,洛云中扭头看着洛丹青,眸中略带疑惑。
他征战在外,当然不知道家中情况,如今只能看洛丹青的意思了。
左不过这赐婚诚然是不错的好事。
洛丹青见父亲投射而来的异样目光,便明白了其中之意。想着洛英方才的言语,以及皇帝的话,洛丹青隐隐觉得此事非同寻常。蓦地,心头一顿,难道跟叶贞有关?这般想着,当下便有些着急。
难道洛英被叶贞迷了心智?
这般贱婢岂能在国公府登堂入室,何况洛英现在是世子,岂可跟这样的人牵扯不清,岂非自毁前途。
凝了眉,洛丹青笑道,“皇上,英儿委实不小了,臣妾有个请求,不知皇上可否恩准为英儿选一门亲?”
轩辕墨眸色微转,“这倒是好事,有何不可!只是,不知现下适龄的女子哪家门第才能配得上国公府的门楣?”
“这也简单,左不过让三品以上的官家女子,只要身家清白,容貌端正,贤德大度,便可奉上八字庚帖。待钦天监核对过八字后便汇聚一堂,待英儿自己选便是。皇上是知道的,英儿那性子,若然不由着他自己选,怕是要作祟的。”洛丹青笑着开口。
却不知,这样挑选世子妃已然如同皇帝选秀,诚然有僭越之嫌。
但国公府如今光耀,谁敢提僭越二字。
何况,皇帝还未开口。
轩辕墨面不改色,只是点了点头,“诚然是不错的。只是到底是待嫁女子,贵妃这样挑选,怕是要惹来非议。”
闻言,洛丹青一怔,便道,“彼时可以拦一张屏风,便是万无一失的。”
“很好。”轩辕墨颔首,扭头冲着风阴道,“传旨,照贵妃的意思做。”
风阴点了点头,“是!”
见状,洛丹青才算松了口气,三品以上大员,自然不会跟叶贞有丝毫的关系。如此就能让洛英跟叶贞划清界限,想来洛英未有妻室才会这般恣意妄为,待有了妻儿便会安下心来,绝然不会再去跟叶贞不清不楚。
而且……她看一眼洛云中,洛云中仿佛很满意这样的选儿媳妇方式。
一则体现他国公府的与众不同荣耀,二则也让洛英称心满意。
殊不知皇帝选秀女尚且没有规定三品以上,那容貌端正,身家清白与贤德大度,诚然就是宫妃的定制。
如此正好,刚好可以让百官看一看国公府的皇恩优渥。
洛英离了席,却是一把推开了两个家奴,笑了笑道,“本世子自己回去。”也不消理睬他们,径直从一名奉酒路过回廊的奴婢手中取了一壶酒,惬意的坐在回廊里继续痛饮着。
120.叶贞,我会对你负责
洛英素来不喜欢这样的热闹,什么家宴,如今越发没有意思了。
还不如一个人自己喝自己的酒,反倒落得一身自在。什么官场客套,什么繁文缛节,他最是不屑。既然是喝酒,那便要喝个痛快,若是藏着掩着做样子,那还有什么劲儿?
眼看着一壶酒都见了底,外头的风有些凉意,酒劲上了头却有些燥热。这一冷一热的,洛英在回廊里也坐不住了,起身便往自己的房里走。
眼前的宫灯左右摇晃,视线忽明忽暗。
他定了定神,殊不知风一吹,酒劲越发厉害。脚下都如同踩在棉花,浑身都酥软无力。打个酒嗝,他便走进自己的庭院,恍恍惚惚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往常自己房间的烛火,到了夜间是从不熄灭的,怎的今日……
四下黑漆漆一片,隐隐有种不安弥漫心头。虽说酒过三巡,脑子也不太好使,但是这一份清醒和理智还是应该有的。
不由自主的走到门前,洛英的身子软绵绵的靠在门面上,借着门口昏黄的灯光,瞧着四下也不似有异样,一下子便撞门进去。
说是撞门,只是他没能用手推门,房门未落锁,整个人便飞扑进去重重摔在地上。
醉酒之人,疼痛也麻木,诚不欺余。
洛英顾自从地上起身,摇摇晃晃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房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打个酒嗝,又摇摇晃晃的朝着床褥摸去。此刻酒醉,也不记得点灯,只是想着倒头就睡便罢。
这厢被凳子椅子绊得磕磕碰碰,良久才能碰到床褥。
洛英眸子一闭,倒头便往床榻上躺去。
“还是自己的床最舒服!”洛英感慨一声,黑暗中伸手便摸向床内侧的被褥。蓦地,他觉得自己定然是有史以来醉得最厉害的一次,否则何至于摸到一样柔柔软软的东西?想着在自己的床榻上,诚然只有棉被枕头。
不由的长叹一声,“这些幺蛾子,何时又给我换了被褥,不知从何处找来这么柔软的丝绵。难道是……又是西域进贡的物什?”
坐起身子,洛英拍了拍疼痛的脑子,天旋地转的视线在适应了一段时间的黑暗之后,总算能够看清屋内的一切。
却是这一眼,委实惊出他的一声冷汗。
还不待他吭声,整个人便摔下床褥。
跌跌撞撞的去点燃烛火,洛英的酒霎时醒了一半。
床褥上不是什么柔软的棉被,而是一个人,一个女子!他急忙合上房门,生怕教人看见,彼时自己便是百口莫辩,有罪也说不清楚。直扑床前,他瞪大的眸子,久久没能合上。
急忙搓揉双目,洛英只当自己看错了。
奈何看了好多次,他才确定,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叶贞。
怎么……怎么叶贞会在这里?看她的样子,好似昏迷着,否则绝对不会一动不动,自己方才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能惊醒她,不知会不会出事?
“叶贞?叶贞?”他试着喊了几声,却没能喊醒叶贞。
殊不知叶惠征那一手刀委实厉害,他本是武将出身,当然是下手无轻重。何况在将叶贞放入房内之前,随扈又对着叶贞喂了少许蒙汗药。叶惠征本意,只要叶贞不反抗,洛英就能对她为所欲为。
然……洛英却有些慌了神,“叶贞?你何以会在我的房内?叶贞你醒醒?”
他的手触及她微凉的面颊时,心上的某根弦忽然松了一下。眸子陡然睁大,酒后猩红的双目泛着迷离的光泽。
微光下,床褥上的女子,眉目清楚,便是不言不语依旧有种生人勿近的微凉。她双目紧闭,美丽而浓密的羽睫在微光中落下斑驳的剪影,如同夜里振翅的蝴蝶,教人挪不开眼睛。他的手掠过她饱满欲滴的红唇,再也不愿移开。
得不到……已失去……
两者之间,到底如何才能平衡。
洛英忽然静下心来,坐在床沿低眉看着床榻上沉睡的女子。美丽的女子,终于以一种极为安静的方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与那个倔强凌厉的女子判若两人。每每她行礼,他总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不知为何如今却心生了一种想要呵护的错觉。
指尖在她柔嫩细滑的脸颊上游动,洛英眸光灼灼,绽放着猩红过后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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