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那儿已经乱作一团。韩秋嬏明白,赵府此次麻烦大了,泰王府也脱不了干系,韩秋嬏心一横,干脆也学着赵大娘子转晕在地。
温荣被扎伤的右臂还在淌血,足下土地已经被血水泡的发软,温荣渐渐虚脱无力,要倒下时被丹阳一把扶住。
琳娘看到温荣浑身是血的模样,担心的眼泪直淌。忽然面容一紧,她感觉小腹一阵阵抽痛起来,似乎有热热的液体顺着她大腿根流下。琳娘暗道不好。胸口起伏的厉害,喘着气低声唤着救命。
旁边人这才发现谢琳娘的不妥,更加吓的手足无措,温荣撑着最后的力气,命人将琳娘扶着在她身边坐下,又安慰琳娘她们一定都会没事。
太后看到温荣和琳娘接二连三的出状况。是又气又急,双目赤红。连连咳嗽,宫女史在旁如何劝慰都无用,太后好不容易‘嗳哟’一声喘出一口气来,立即怒问医官怎么还没到。
“医官来了,医官来了。”宫婢高声叫道。
今日在樱桃园静候的三名医官,其中就有卢瑞娘,卢医官是听说温荣等人会过来,才特意请命在樱桃园听差的,本想无事了可以与丹阳、温荣等人聚聚,不想竟出了这么大的事,真真是始料未及。
有医官上来就询问太后的情况,太后指着温荣和琳娘急声道,“你们别管我,先救我的两个孙媳妇。”
卢瑞娘也未慌乱,一眼就看明白了温荣和谢琳娘的情况。温荣是外伤,失血过多,而琳娘是小产征兆。卢瑞娘将药粉取出,令其中一名医官立即替温荣包扎止血,她则替琳娘把脉,又喂了一颗安胎药丸,不断地叮嘱琳娘放轻松。接着太后听取卢瑞娘的提议,命人将温荣和琳娘抬到附近阁楼的厢房里歇息。
樱桃园发生的乱子传到了圣主和王贵妃那,圣主叱骂了几声,和王贵妃一道前往探望。
王贵妃知晓琳娘和温荣皆无性命之忧后,便随圣主先向太后请安。进了内室就看见太后软软地靠在厢榻上阖眼养神,宫婢从凉水里取出巾帕拧干,覆在了太后的额头上。
睿宗帝上前一步,“阿娘,儿来迟了,令阿娘受惊了。”
王贵妃亦上前,满面担忧地说道,“阿家遇到危险时,儿不能在阿家身旁守护,实是惭愧。”
太后微微睁开眼,偏头看着睿宗帝和王贵妃,“你们都来了?我无事,不必担心。奕儿和晟儿呢,给他们送消息了吗。”
睿宗帝恭敬道,“儿已经命侍卫快马去寻奕儿和晟儿了,他们用过午膳后本就会到樱桃园的,想来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
“哼,”太后气的冷哼一声,“这两人就忙的连樱桃宴的席面都吃不了了?今日他们若早点过来,哪里会出这些事,现在躺在床上昏迷受伤的人可是他们媳妇。”
王贵妃见太后动怒,忙说道,“阿家说的极是,一会圣人与儿都会好好说他们的,还请太后莫要生气,放宽心,好生将养才是。”
“罢了,”太后朝王贵妃说道,“你去看看琳娘和荣娘,圣人留下来陪我说话就行,别一个个都守着我这无事的闲人。”
“是。”王贵妃不得已领命退下。
王贵妃本打算先去探望温荣的,知晓温荣睡着了,房里又有丹阳和温茹等人陪着,就径直去寻了琳娘。
琳娘面色虚白地靠在圆枕上,正和卢瑞娘说话。看到王贵妃进来,就想起身行礼,王贵妃抬抬手将其拦下。上前坐在琳娘身旁关切道,“我在衔樱阁里听说你差点小产,真真是吓坏了,现在怎样了,医官怎么说的,有感觉好一些吗?”
琳娘朝王贵妃弯了弯身,“令阿家担心了,儿是一时受到了惊吓。这次多亏了温荣和卢医官,腹中胎儿总算保住。”
王贵妃颌首道,“是要好好感谢荣娘,谁能知晓赵家二娘子好端端的忽然就发了疯,甚至还藏了匕首进樱桃园。对了,听说是二王妃将那疯女人带进来的,还想请太后还那疯婆子公道是吗?”
琳娘愣了愣,颇为失落地说道,“是了,先才在凉亭,二王妃还当着太后的面为难五王妃和温家茹娘。二王妃似乎也被吓到了,当时就晕厥了过去,这会儿在东侧的厢房里静养,才有医官去看诊。”
王贵妃点点头,抿嘴道,“你和荣娘不会凭白受伤的。这次二王妃是真的应该将事情说明白,还你们一个公道了。”
琳娘低下头,目光闪烁,“还请阿家替儿和荣娘做主。”
卢医官在旁静静守着,听到琳娘和王贵妃之间的对话,心里忍不住叹气。王贵妃在外人面前对琳娘的关心和疼爱都是装的,在王贵妃的眼里和心里,除了三皇子,怕是只有谋算、倾轧和权势。
不一会外廊传来通报声,言三皇子和五皇子到了。
李晟和李奕急切地往内廊走来,二人俱是一脸焦色,眼里透着浓浓地担忧。行至拐角处,李晟早忘记甚长幼有序,大踏一步快走到李奕前面,向宫婢问明温荣在哪个厢房后,也顾不上先向圣主太后请安了,直接疾步进了温荣的厢房。
李奕缓缓停下脚步,怔怔地看见李晟的背影没入那道帘子内,想到温荣被人砍伤,正一脸苍白躺在床上的情形,李奕就觉得心如刀割般疼痛。李奕一步步走到温荣歇息的厢房门口,微抬起手,半晌后才将手慢慢收回,紧紧握拳背负在了身后。
一旁的宫婢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三皇子,三王妃静养的厢房在隔壁,而太后和圣主则都在内廊的第一间厢房。不知三皇子……”
李奕自嘲地笑了笑,觉得很苦恼,他连看望温荣的资格都没有,那么担心又有何意义呢。李奕双目无神地说道,“我去看三王妃。”
……
李晟进了厢房直接奔到温荣床榻边坐着。看到温荣靠在薄衾上、缠了厚厚白纱的右臂,心里一痛,面上怒意渐盛,可又不敢吵醒温荣,只能轻握住温荣略带凉意的小手。待李晟感觉到温荣的鼻息匀细,才略感安心。
一直在厢房里守着却被李晟完全忽视的丹阳和温茹娘,见李晟面容缓和了才走上前。温茹娘轻声和李晟道了好,小心地唤了声“姐夫”。李晟“嗯”一声,可目光仍不肯离开温荣半分。
丹阳在旁压低了声音如实说道,“刀口深,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荣娘身体本就不好,现在因为失血过多愈发虚弱,荣娘吃过卢医官熬的汤药后就睡着了。今日之事太过突然,荣娘舍己保住了三王妃,还好未伤及性命,只是要将养上一段时日。”
李晟虽然一直阴沉着脸,但眼里的杀意渐渐褪去,换而是浓浓的愧疚和担忧。
温荣的指尖在李晟手心里渐渐热起来,极致的静默中,李晟似乎能感觉到温荣微弱的脉搏……
☆、第二百零八章 关心则乱意
另一处厢房,李奕同王贵妃道安后,细心地询问了琳娘的身体状况,知晓人和胎儿皆无事才松口气,面上重新露出温和的笑来,但旁人凝神仔细端详会发现,李奕的笑容与往常有稍许不同,眸光里隐而又隐的寒意似能将人心冰冻三尺。
王贵妃问道,“听说赵家大郎被人杀了,尸身抛在荒郊可是真的?而赵二娘就是惊悉此消息,再加上被毁容颜,故心性大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丧心病狂的事情?”
李奕淡淡地回道,“大约是的,仵作还在查验,儿也暂时还不知晓详情。”
王贵妃面上浮出一抹笑来,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安慰道,“自己人无事便好,二王妃是替泰王府惹下大麻烦了。”
琳娘抬起头,红着眼睛与李奕道,“奕郎,那赵二娘本是要杀妾身的,是荣娘替妾身挡下了那一刀。妾身想亲自去照顾荣娘,可卢医官交代妾身这几日必须卧床静养,不能随意走动。妾身心里是又感激又不安,荣娘的恩德妾身真真是无以为报了。”
李奕握着琳娘的手,面露柔软笑容,声音更温润动听,令人倍感安心,“琳娘安心养身体,五王妃那有五弟陪着,自不用担心,一会我也会亲自向五王妃和五弟道谢,往后五王妃和晟郎有甚事,我们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奋不顾身帮忙的不是吗。”
琳娘听了连连点头。李奕将圆枕移了移,让琳娘靠的更舒服些,又温声道。“你才吃过药,先睡一会,只有精神养好了,身体才能更快恢复。我还要带五弟去探望太后,先才五弟急坏了,我担心他将要紧的事儿都忘记。”
琳娘执帕子将眼角的泪痕擦去,“奕郎快去吧。多安慰了五皇子。”琳娘心里还是很担心,几乎全盛京都知晓五皇子和荣娘鹣鲽情深。五皇子是将荣娘捧在手心里。舍不得她受到一丁点伤害。现在荣娘因为她受了如此重的伤,五皇子会肯善了么。
王贵妃和李奕让琳娘安心休息后,一道离开了厢房。王贵妃看到厢房外只有零星几名侍婢在长廊根角处静候,遂小声的与李奕说道。“奕儿,赵家大郎的事可干净。”
李奕微微颌首,“阿娘放心,是五弟亲自办的。”
王贵妃面上笑容更深了些,“今天还真应该感谢那疯了的赵二娘,以及只会给二皇子惹事的韩秋嬏。否则我们还得废心思考虑如何将事儿闹大,再牵扯到二皇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