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忍了那么久,就是等着这一天,一时之间,不免有些忘形起来。
此时,陈蟜的态度却有些奇怪,原以为他是最忠心的保皇党的众人惊讶的发现,只要许给他足够的利益,他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颠倒黑白,时而支持东海王,时而支持淮南王,更为惊人的是,朝中不少重臣都坚定地跟着陈蟜走,且,就连拱卫这长安城安危的禁军教头也一副以陈蟜为主的态度,更别说,陈蟜身后来自母族和父族的力量。众人心头不屑之色更重,而心有异念之人却觉得此乃最好时机。
陈蟜便更加如鱼得水游走在这些人之间,连基本的脸面都不要,常常上一句还在夸奖淮南王室众公子天资卓越,下一句便赞起韩王齐王公子龙凤之姿。参与刺杀刘彻之事的大臣倒是有几个精明的,已然暗自怀疑起陈蟜这番姿态。
怎奈那些个皇亲国戚一一个挣红了眼,在陈蟜的长袖善舞之下,完全不要脸的互相抨击起来。
“我看今日大家也都倦了,这太子之事一朝一夕岂能选的妥当?”陈蟜眼见这气氛已然差不多,便笑道,“不如,大家回去各自思考一番?待明日再行争辩?”
如今他的底牌已然亮出,要身份有身份,要兵力也有兵力。众人自然不会与他相驳,一个个拱手笑言。待得陈蟜一一招呼妥当,早已天色归暮。
陈蟜坐在牛车之上回堂邑侯府去,还未至家,便有许多请柬送上来。陈蟜将十余请柬搁置手上,轻轻拍打:“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原来史上那些个女干佞之臣也不是轻易做得,太累了,太累了。陛下啊陛下,我已遵照您的指示做了,这京城之势拖一天算一天,您那头可得早些完事才行啊。”
原来,根据密信所示,待边城战事稍稳,便会遣人入京报信言及刘彻重伤,战事失力。而此时陈蟜便要跳出来长袖善舞,彻底打乱京中之局。同时,严锁军情,不得再让得胜之信传回京中。陈蟜一边尽力拖个十天半月,刘彻疾行入京。只待最后局势一定,便擒拿乱臣贼子,一网除尽……
“唉~”陈蟜轻轻叹了声,“只怕今日一事过了,我日后出门都得小心点,毕竟我这种女干臣,人人得而除之。莫什么事还没做好,我的小命便白白丢了……”
☆、第66章
正在陈蟜在长安朝堂上长袖善舞,一展佞臣之色时,远在边城的刘彻,自己换了药,又饮下一碗汤药。方起身,抱起陈阿娇,往马车上而去。
陈阿娇如今已然好了许多,只是因为血流太多,每日虽能清醒片刻,更多时候还是在昏睡。但大夫已然说过,这种情况很快便会好转。只是那短匕却扔在左掌紧握,想要分离,却是有些难了。
陈阿娇清醒之时,也试着松开手。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展开将手中短匕扔掉。那短匕刃口如今不复初时雪亮,全被厚血渍所覆盖,看上去触目惊心。
刘彻抱着她上了马车,然后快马加鞭,往长安而去。
边城战事本无多大,他御驾亲征为的不过是辟谣之事。待他全副盔甲上马冲锋陷阵一番,便已全然鼓舞了士气。如今离开,也不会对接下来的战役有多少影响了。
行了四五日,陈阿娇醒来的时日越发多了。甚至能下马车,慢慢地走一走。而到了长安城外,她已然能不用人扶,走的更快些了。若不看她左掌中依旧紧握着的短匕,实在无常人无异。
短匕是怎么都取不出,或许是当时太过紧张,或许是握的太久,以至于左掌新肉长好也与那短匕连到了一处的缘故,她的左掌算是不能用了。刘彻无法,只能安慰自己,也安慰他,只要回到宫中,定然是能想法子取出那短匕的。
入长安城,却是要隐秘一些的好,而陈阿娇手中匕首,若是光明正大的进去,定然会引起哗然。
陈阿娇觉得,刘彻一定是要想别的方法带她入城,甚至,她自己也想出了几个让守门军士不能仔细查看搜身的法子入城,却不想,刘彻竟光明正大的牵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果然,她那诡异的左掌引起了众人的围观。而刘彻竟在一旁笑言:“我家夫人自小左掌中便握着一把短刃,不过那时候还没那么大,慢慢的,这短刃竟也随着她长到如今的大小。我听闻长安城中有良医,故带着夫人前来问诊。”
不信邪的也有,却在试过那匕首果真无法取出后,更加惊奇。
就这样,在陈阿娇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局面中,原该低调入城的两人竟如此高调的入了城去--她是该夸奖刘彻没有让其余便服军士同他们一道入城么?不然,岂不是更让人吃惊?
刘彻这样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如今陈阿娇回来了,她不能永远不出现在众人面前,她需要一个身份。可什么身份能让她那同‘先皇后’一般无二的容貌不被人怀疑呢?他并不想她以后的日子都要靠易容度过,也不想她同馆陶公主相见只能装作不相识。
思来想去,便将主意打在了她的左掌之上。
一把无法取出的短刃,足够离奇,也足够让人侧目。这样一来,为她编造一个身世,凭借她看上去同少女一般无二的容颜,即使同‘先皇后’长得一般无二,即使因此同馆陶长公主认为母女,也能说的过去了。
为此,他不惜铤而走险,在探听清楚长安城中权贵纷纷将心思投在与陈蟜交好之事上后,铤而走险,带她入城。
想必,待一切尘埃落定,当众人回想起这一日在城门见过的这个奇异女子来。只会感叹果真神奇吧--毕竟,试图想要将女子掌中剑取出的人,可不止一二。
而一个救帝王于危难,又来历不凡的女子为后,不仅很能服众,更能使得汉朝江山更为稳固。
陈阿娇此时并没有想到刘彻已然想了那么多以后,她只是想不透,刘彻为何会一反常态,如此高调入城。
秘密监测着城中一切的陈蟜在得知城门异事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或许是同为男人,他倒是很快便想明白了刘彻这番作为的用意。不过,这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撑不住了!不到二十日,那些的权贵早已从一开始的利诱到了后来的利诱加恐吓。
这女干臣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啊!
至少,他陈蟜自认为自己不够那个格。
陈蟜待探明了刘彻同陈阿娇下榻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栈后,立刻派了心腹,携信而去。
一直等到半夜,方收到回信,陈蟜打开回信仔细看了几次,方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来:“终于,可以结束了。”
第二日的朝堂依旧同往常一般热闹。
或许是知道这场扮演即将快结束,所以哪怕是被几个忠良之士指着鼻子唾了一脸沫子,陈蟜都不气恼,只笑嘻嘻地掏出锦帕抹干净了。
当然,这样子落在耿直之臣的眼中,又是好一番鄙夷。
陈蟜今日不准备再同往常一般拖延了,他今日要做的是,让这压了近二十日,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矛盾更快的激化。而这一点,正合了那些人的心意。
毕竟,皇位如同一块肥肉吊眼前了那么久,谁都忍不住想扑上去吃了。
照例是几个宗室王一阵争论,一些早已勾结好的大臣竞相拍马之后。陈蟜却不慌不忙说了一句:“诸位啊,我们讨论了那么多日,却依旧没有结果,不如去看看陛下是否留下了什么旨意?”
他这话一出,众人心头又是一番计较。
但很雷同的是,无论是宗室王,还是墙头草,亦或是真正的忠臣,就没有一个人相信刘彻真的留下过什么关于立太子的旨意,更不相信陈蟜会知道这旨意在何处。
在他们心头,一时闪过千百个阴谋论后,更加雷同的指向了陈蟜--所有人都在心头认定,这所谓的‘旨意’定然是做了假的。
宗室王此时表现的更加明显,他们几乎都在同一瞬间,默默地与身旁人保持了距离。
自然,没有任何人响应陈蟜的‘好主意’。陈蟜叹息一声,笑道:“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还是随我一同去取陛下留下的旨意吧,诸位。”
脾气最为暴躁的东海王当即跳了起来:“旨意?笑话,陛下出征前留下过册立太子的旨意我们怎么都不知道?陈蟜,你老实说,是你与哪个人勾结在一起弄出旨意来的?”
这话正是众人最关心的,一时之间所有目光齐齐投向陈蟜。
陈蟜无辜一笑:“东海王这可是冤枉我了,万一,那旨意上的太子,正是出自东海王室呢?”
此言一出,东海王愣住了:“什么?出自我东海王室?”
“对啊,万一就出在东海王室呢。”陈蟜笑道。
“那还不快带我们去取那圣旨!”东海王兴奋了。
“慢着!”齐王站了出来,“这圣旨定然是假的,东海王室不过只有两个公子,陛下怎么可能会夺人之子?”
“为天下计,哪怕我东海王室只有独子,陛下若是看中了要立为太子,我也愿意、不,我也忍痛奉上!”东海王眉飞色舞道。
闻言,素来与他交好的淮南王都忍不住了:“要选太子也当时从我淮南王室中选,我淮南王室有公子一十四人,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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