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顾然终于抬起眼望向他,却只说了一句:“迹部景吾是冰帝的王。”
冷淡、凛然、交织着一种刀锋和刀鞘相撞时的清脆响声。
“……”迹部景吾沉默。
北顾然喝了一口卡布奇诺,打破沉默,“迹部少爷还有什么要谈的吗,我还有工作。”
“……”迹部景吾锋锐的目光极其灼人,“北顾然。”少年略显低沉,却显露出他特有的傲慢华丽。
“迹部少爷请说。”北顾然抬着眸径直迎向了那双眼睛。
迹部景吾紧盯着北顾然的眸子让人有种被逼迫的避无可避的感觉,“凤长太郎的父亲是律师,合宿的时候他提起了一件事。”
“……”北顾然的指尖慢慢地滑过杯沿。
“三月五日那天,一个冰帝的女生去了他父亲的律师事务所询问关于家暴和虐待问题的相关法律。”迹部景吾语气淡然,语速中等,“是你吧。”
“迹部少爷应该是看过监控了。”北顾然说。
迹部景吾没有否认,“而后,你去了相田真纪的家里。”
北顾然轻轻叹气,视线落在窗外来往的人群上,“迹部少爷查的很仔细。”
迹部景吾偏开视线,同样望向了窗外,“你并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三月二日那天你说的是一个月内双倍还款,却要一直拖到最后一天……”
下午的阳光明媚的亮,落在坐在窗前的两人身上,有些懒洋洋的暖。
“……四十万日元直到今天还没有完成吧。”虽然是猜测的内容,迹部景吾却说得很笃定,他站起身,垂着视线看她,身影有种错觉的高大。
“喂,北顾然,本大爷允许借期增加一个月。”
“……”北顾然似乎略意外地回过头望向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往咖啡馆大步走去,一身便服却不掩他的华贵。
然而那一刻比起那通身华贵的气质,精致的样貌,嚣张的性情、傲慢的神态——北顾然只望见了地上他那拖得长长的、无比柔和的影子。
——“问相关法律是为了威胁……”
——“另外,半个月前,相田真纪的父母账户里多了一百万。”
——“喂,北顾然……”
——“本大爷允许借期增加一个月。”
☆、国中生生存手册·B章三
四月春暖花开,樱花飘舞。
四月二日开学日,北顾然却相当淡定地姗姗来迟。
准确的说,北顾然是等着冰帝校门口那位身为冰帝之王的少年在片片急切激动的尖叫声中从高级私家轿车迈出他修长的双腿,伸出他白皙修长、指节分明的手,以优雅华贵的王之姿态走向冰帝后才慢吞吞地出现在校门口。
迹部景吾仿佛生来就是被万众瞩目的存在。
从嘴唇完美的弧线到嘴角微微上挑时完美的弧度,锋锐的凤眼眼角上挑,就连右眼角下的泪痣都仿佛华丽妖娆得熠熠生辉,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流转一种嚣张与魅惑并行、华丽与优雅同在的电力。
北顾然默默地待那太过刺眼的君临天下结束后才混在一群说不上普通、也说不上特别的少年少女中慢慢地走在校内。
春日清晨的空气里沉沉浮浮着一些尘埃,在阳光下悠悠扬扬地穿过茂盛的树叶。
冰帝的校园其实很美丽,树木茂盛,风景优美。
空气也不错。
北顾然看着充满活力的打招呼、两两三三聚集交谈的少年少女,莫名地感受到了来自名为“少年的活力”的迎面冲击——她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今天上午有开学典礼,具体应该是新生入场、新生代表发言、校长致辞、校歌,随后才解散去各班教室。
北顾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对了,还有某个不安分的人的转学。
今年是三年E班,再读一次三年级不是什么让她觉得开心的事。
等她坐在礼堂里听着那新生大胆的发言、校长简短的致辞到最后离开礼堂,安排好所有事——当然,一如既往地忽略掉四周同学望见她时的指指点点、背后言论、似嘲似讽的笑容。
她穿越来这里之前就被美誉为八风不动的老年心态了。
所以国中生那充满激情和荡漾的开学典礼对她来说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更不可能拂动她的情绪。
就像快乐流汗这种行为挑不起她丝毫兴趣一样,体育频道不属于她的生活。
她的力气很小,也不会打架,不过她并不惧怕武力,另外她的学生体质测试一直保持及格,不是优秀也不是不及格,而是跨越基准线的六十分——她对数字有着天生的敏锐力,并不是指她能精准把握数字,而是在她的大脑掌控那些数字之前,直觉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换句话说,她没必要用脑子把握数字,尽管她喜欢数字。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开学典礼真的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
说起来,若是她不穿越,应该要念高中了。
北顾然慢吞吞地走在校园里,四周有人来往穿行却始终没有人将视线停驻在北顾然身上。她有些困,昨天晚上忙到半夜,现在有些睡眠不足。
手机在衣兜里震动。
北顾然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不是震动,是备忘录提醒。她向来喜欢干净利落、简单有效的生活方式。
随即北顾然在一群激情昂扬的少年中穿行,走出校门,坐上公交往东京附属医院去。
今天是右手臂复诊,一个月了,她至少得保证自己的右手臂是好的,要知道虽然她左右手通用,但本质上还是个右撇子,没有右手的日子她并不想习惯。
医院里那股特殊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准确无误地刺激着大脑皮层的末梢神经。
再加上医院里莫名的有种冷冷的空气。
反正不会是什么让北顾然高兴的感觉,但她还是保持了极大的耐心检查右手臂。
北顾然拉了拉背包,往医院外走去。
但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清浅却笔直地落在眼前偶遇的坐在轮椅上的女孩身上,一言不发。
“……”
“……”
“你是不是威胁真纪了!”金泽里惠,没错,就是金泽里惠。
她坐在轮椅上,身后是一个推轮椅的护士,她让护士离开了。
“你很幸运,肋骨压断三根,内脏强压迫出血,背后受伤,手脚骨折,这种情况下还是活下来而且一个月内就恢复了清醒。”北顾然冷淡地说,“你很幸运,骨盆没有碎裂大出血,那会终身残疾,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她语气比起挑衅更像是一种冷漠无情,让人不由得牙齿打颤。
“那还不是因为你!”金泽里惠直接而怨恨地说。
“……”北顾然沉默不语,像是默认了这件事吗,神色却更像是一种漠不关心、于己无关的无情。
“你怎么能够这么无耻地站在这里,害了那么多人,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好像什么都和你无关一样!”金泽里惠有些歇斯底里,若不是受了重伤,恐怕她就会冲上来掐死她、咬断她的脖子,无论什么都好,只要弄死北顾然。
“嗯,我不是来看你的。”北顾然冷淡地说。
“……”金泽里惠一顿,像是北顾然说出了什么让她意外的词。
“医院是公共场合,公共建筑,所以我出现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不受管制的事。”北顾然继续说,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金泽里惠像是被噎住了——被北顾然这种坦然的无耻态度噎住了。
“……”北顾然垂下视线正打算继续向前走。
“你威胁真纪了对不对!”金泽里惠虽然是求证的话却说的很笃定。
“……”北顾然抬起眼看金泽里惠,并不发言。
“不然真纪怎么会只留下一封信就突然转学了,也不来医院探望我,一定是你做了什么。”金泽里惠说着说着神色开始难过起来,但随即她有怨恨愤然地等着北顾然,“你知不知道转学对于真纪来说相当于什么!是劫难!她要面对的那些东西你这种衣食无忧、嚣张跋扈、无人管束的人怎么会懂!”
“……”北顾然偏了偏头,望着金泽里惠那张从眼底深处透露出难过与哀伤的脸。
“我明明答应了藤原真纪……会好好保护真纪……”金泽里惠垂着头低语,那只完好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却最终无力地松开。
北顾然微微怔神,“真是愚蠢而盲目的友情。”她冷淡地评价道。
“……”金泽里惠抬眼像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北顾然,“你竟然敢说出这种话。”
“……”北顾然偏着头,唇角勾了起来,慢慢地走向金泽里惠。
金泽里惠的瞳孔微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闪过一抹恐惧。
当然了,眼前这个人可是她一直所认为的把她推下楼梯的人,把她害的几乎死去,现在只能靠轮椅活动,长时间无法复原的人。
就算之前她并不害怕她,但在经历过差点死掉的事后她无法坦然如最初那样对她无所畏惧。
“你要做什么!这里是医院!你就没有一点人性吗!”金泽里惠色厉内荏地说。
“……”北顾然绕到金泽里惠身后,伸手握住轮椅背靠上的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