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的感觉到一种微妙的即视感。
那个女人——
“北顾然!”他忍住额上开始暴动的青筋,叫道。
没错,他被一闷棍敲晕之前他确确实实看见了北顾然单手抓着棒球棒在他身前蹲了下来。那张脸并非绝色,但这一回以后他绝对是一眼能认得出来。
更加让他不悦的是,他想起了上次也是这么被绑着手脚、蒙着眼睛。
“在。”北顾然极其自然、坦然、淡然地回应。
“……”迹部景吾对于北顾然一向厚颜无耻的态度已经说不出再多的评价了。
该死的绑架!
他迹部景吾竟然在冰帝学生会办公室,在他的地盘被人这么轻易地给绑架了!
别说上次也被绑了,上次他是故意的,而这次纯粹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意外!他该说北顾然给了他一个跨越他认知的惊喜吗?!要知道,他可是一直自信于他的保全组和自己的能力,要是绑匪换一个,这就是真真正正他遇上的绑架案了。
最糟糕的是!他堂堂一个一米七五、柔道黑带五段竟然被一个身高一米六不到的柔弱女生一闷棍敲晕了!
他动了动手,手腕被绑的严实,但是他怀疑这和上次绑的手法是一样的,应该不是很好挣脱。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北顾然你这是做什么。”迹部景吾语气冷冷的。
继上次北顾然被绑架了迹部景吾之后,历经一个月,已经升级为主动绑架迹部景吾了。
北顾然几乎可以从那句冷淡而又平凡的话里听出深刻的含义:你这是要作死么!
恍惚有种作死教程,出门撞车、天台跳楼、瓦斯中毒、绑架迹部景吾——的微妙感觉。
“迹部少爷,我喜欢有始有终。”北顾然慢慢地说,说的内容却好似和迹部景吾的提问牛头不对马嘴。
这和你绑架他有一个钢镚的关系吗!?
还有一闷棍打晕了他,她就不怕把他打死了吗!?
简直是鸡同鸭讲。
北顾然似乎是终于注意到迹部景吾上窜的怒火,“迹部少爷昨天来了女仆咖啡馆还记得吗。”
迹部景吾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
“自然。”他语气略冷。
“迹部少爷建议还款之日推迟,但是对于我来说,拖欠债务是一件不能忍受的事。”北顾然坐在迹部景吾对面,若不是迹部景吾被绑着,他们的神态更像是在咖啡厅里喝下午茶闲聊。
“……”迹部景吾沉默了片刻。
他的唇角挑起一边,“你这是觉得我小看了你恼怒了?”
“……”北顾然一时没有说话。
“解开。”迹部景吾说。
“……”北顾然挑起眉,还是没应答。
“这里是学生会办公室,我不觉得以你的体力能够把我悄无声息地带出冰帝,甚至拖出学生会办公室都是个冷笑话。”迹部景吾冷静地说。
“……”北顾然盯着迹部景吾蒙着眼睛的脸看了一会。
蒙住眼睛以后,看不见那双漂亮的深蓝色凤眸里流转的锋芒锐利,也不会直视那双几乎能洞察一切眼睛。
但是,就算是蒙着眼睛,迹部景吾周身还是有一种不能忽视的、凛然强大的气场。
如刀刃一般,锋利可怕。
北顾然走上前取下黑布,立即对上迹部景吾那双自信满满的眼睛。
果然是在学生会办公室。
北顾然蹲在他椅子边上给他解开手腕上的绳子,虽然绑得很牢但是并不勒手但同样代表着很难解开。
迹部景吾垂下视线看见的只是北顾然的头顶。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露出光洁的额头,毫无特色,连头扎用的都是毫无新意和特色的黑色。让人不由得怀疑她的年龄是不是已经突破青春。
真是糟糕透顶的品味——迹部景吾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那暗绿色的针织衫和红包的恶俗搭配。而且她像是生来就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一样,拒绝一切,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嚣张跋扈,用冷淡的表情把一切推之门外。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有着他也不得不赞赏的卓越智商。
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次又一次的破坏的他的认知。
“半个月前你的账户多了一百万日元,来源是彩票。”迹部景吾不紧不慢地说,“你在半个月前中了巨额彩票。”
“但是日本的彩票巨额中奖者只能分期得到汇款。”北顾然头也不抬地说。
“第一个月你拿到了一百万日元,但是你全部转进了相田真纪父母的账户。”迹部景吾继续说,视线扫过她的头顶,“我并没有小看你。”
“迹部少爷调查的很仔细,我相信这不是小看的意思。”北顾然的手一顿,才慢慢地说。
“相田的公司并不能算的上大公司,但一百万日元也并不是什么巨额资产,虽然这两年相田财团一直在走下坡,”迹部景吾顿了顿,“所以你在低价购进相田财团的股票吧。”他像极了运筹帷幄的帝王,一些些蛛丝马迹在他眼中汇聚以后织成了密集而有条理的网,“另外,相田真纪——”
“迹部少爷。”北顾然突然打断了他。
“啊恩?”迹部景吾挑眉。
“解不开。”北顾然扬起脸说。
迹部景吾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她的话而是她偏褐色的眼瞳,很普通,他首先在大脑里搜罗到的就是这个形容——就和他看过的千万人的眼睛一样就是普通的眼睛。
“解不开……?!”迹部景吾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低下头看着手腕上不知何时被她弄成死结的绳子,不知道是该露出什么表情。
北顾然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开始找东西。
“第三个抽屉。”迹部景吾说。
“……”北顾然依言把桌子的第三个抽屉拉开,从里面找到了一把剪刀,回来剪绳子。
“你故意的。”迹部景吾突然挑起眉说,“你不想让我提到相田真纪的事。”
“……”北顾然偏了偏头,并不说话。
“下个月打算往他们账户里打多少钱?”迹部景吾的脸稍微贴近了她一些,似乎要看出她那张淡然的脸上究竟会出现什么表情,“除了每个月用低价购买了相田财团的那些跌价严重看不出价值的股票,你还买走了相田真纪的人生自由,也就是说,相田真纪的父母只是在你名下负责养着她而已。”
全中。
“……”北顾然的垂下视线。
迹部景吾紧盯着她,像是在逼迫她承认,又像是在纯粹地求证。
“日本于2000年5月24日公布并开始实施《虐待儿童防止法》。”北顾然用剪刀很快剪开了他手上的绳子,“迹部景吾。”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唇角弯着极浅的弧度。
迹部景吾看着她退开一步,揉着手腕并不发表意见。
“相田财团的资产是五亿日元,三千六百万日元买下五亿日元的财团,我不觉得我亏本。”北顾然望着学生会的窗子,向外望见了落日的余晖,神色很淡,在阴影中晦涩不明,“相田真纪在家暴的压力下早就已经精神崩溃,既然我借了她的事作为获得相田财团股票的谈判筹码,自然要还债的。”
“……”迹部景吾轻轻揉着手腕,看着北顾然又蹲下身帮他把脚上的绳子剪开,“你确定你能将那个逐渐走向衰落的财团扶起来么,说不定你压进去的所有资产都会赔光。第一个月就把一百万丢了进去,所以才会没钱还我吧。”
北顾然沉默良久才说,“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确实挺好的,三千六百万的巨额彩票都能够让你摸中,而且还能一下打晕我却没有伤到本大爷分毫。”迹部景吾说,后半句微妙的嘲讽。
北顾然眨了眨眼,抬起头,“迹部少爷,这种非能力夺取的钱财并不有趣。”
“对你来说得到钱的过程比较有趣?”迹部景吾挑起眉,“所以才能挥金如土吗?”
“钱财是一种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迹部少爷。”北顾然淡然地说,“我喜欢钱,喜欢玩钱,但不代表我并不知晓它的官方意义。”
迹部景吾低声笑了起来,“这是理智的一种表现?”
“准确的说,我在炫耀我的深度,迹部少爷。”北顾然一脸认真地说。
“冷笑话?”迹部景吾偏头,目光少有的不是那般锋锐。
“嗯。”北顾然坦然点头。
“厚颜无耻。”迹部景吾给了四个字。
“承蒙夸奖,不甚荣幸。”北顾然坦然受之。
迹部景吾看着依旧蹲在地上的人,“这样很没有形象,北顾然。”他说。
“衣冠禽兽不代表不是禽兽,斯文败类也不代表不是败类。”北顾然将剪刀随手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蹲在地上,“伪装如果是保护色,那只是证明了心灵需要保护的脆弱,既然本我如此,自然无畏人言。”
“……”迹部景吾沉默片刻。
他突然说:“你确定你不是嫌麻烦?”
北顾然眨了眨眼,“迹部少爷难道不觉得直接表现出自己是更有效率吗,什么事都要解释是会让人心力憔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