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恩?”迹部景吾唇角微微挑起了一些,“你是说,”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摆着的那份蛋糕上,“这是你做的,而不是来自咖啡馆的甜点?”
北顾然的神色有微微动容,睨了迹部景吾一眼,眼里的情绪不知是意外还是惊讶亦或是其他的什么,而语气却保持至始至终的清冷:“是的。”
“所以这钱是一定要付的意思?”迹部景吾问。
“当付出的额外劳动,需要额外报酬。”北顾然坦然地说。
迹部景吾望着那张总是神色从容不迫的脸,最终站直了身,退开了一步,轻声笑了一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
“过奖了,迹部少爷。”北顾然说。
“眼里只有钱的女人还会做蛋糕吗?真是令本大爷意外。”迹部景吾说,内容尖锐,语气却奇怪的平和。
“不,我不会做。”北顾然神色坦然地否认。
“……”迹部景吾的目光从蛋糕上再次扫过,“不会做还做,不怕让人吃了出人命吗。”他像是故意恶劣地说。
“迹部少爷放心,基本上我对于欠人命债的事不感兴趣。”北顾然平平淡淡地说,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另外,它最多是不合迹部大少爷您刁钻的口味,在还完债务之前,我不会让迹部少爷死于非命的。”
迹部景吾隐隐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微妙感。
他额上飙出一瞬间的十字,但立刻就心平气和了。
“你是想说你还完债后本大爷可以尽情去死,还是你决定在还完债务以后让本大爷死于非命,啊恩?”他淡定地问。
“不,我只是在很认真地保证迹部少爷不会死在我手中而已。”北顾然回答。
“所以你是在咒本大爷哪一天死在哪个角落里?”迹部景吾的眉梢好看地挑起。
“当然不,我相信迹部少爷作为未来资本分子继承人必然长命百岁。”北顾然眼睛也不眨地说。
“……”迹部景吾莫名的有种被忽悠了的感觉。
北顾然唇角弯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这是你作为同样的敛财手的顺带祝愿么。”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说。
“迹部少爷一如既往的敏锐。”北顾然坦然肯定。
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似乎是渐渐的缓和下来了。
“……”迹部景吾扬着眉,竟然径直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单手手背抵住脸颊,偏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北顾然。
“……”北顾然眨了眨眼。
“作为女仆不是该给主人提供服务吗。”迹部景吾的声线优雅特别,隐隐像是带着笑意,“现在本大爷在这里就是你的主人吧。”
“……”北顾然停顿了三秒,“是的主人。”她流畅地接上,“主人需要什么?”
“错了,女仆礼仪第一条,尽心竭力为主人服务。主人坐下要为主人拉开椅子,询问主人要用‘请’。”迹部景吾好整以暇地说,唇角微微挑着笑,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意味,语气像是调侃又像是戏谑。
“……”北顾然又一次停顿了三秒,盯着迹部景吾那显然写着揶揄的眼睛,从善如流地说,“请问主人有什么吩咐。”
“又错了,女仆礼仪第二条,一切行为为了让主人感到心身愉悦。语气、神态、动作,统统不合格。”迹部景吾单手支着下巴笑。
他这幅模样,有一瞬间,让她脑子里出现的想法是猴子山大王什么的。
“……”北顾然唇角从善如流地勾起了一个弧度,“请问主人还有什么要求?”
迹部景吾双手抱胸背靠在椅子上,慢吞吞地说了一句:“笑的真不华丽。”
“主人谬赞。”北顾然说。
迹部景吾微微笑了,语气像极了故意的调侃,“你还是僵尸脸比较正常。”
那笑容略带小坏小坏的恶劣。
“多谢夸奖,不甚荣幸。”北顾然平平淡淡地说。
迹部景吾偏着头看了北顾然一会,似乎是无法从那张始终不变冷静的脸上看出什么,才悠然地说了一句:“给本大爷一杯卡布奇诺。”
“主人请稍等。”北顾然抱着托盘往厨房走去。
迹部景吾把目光落在桌上摆着的那个很普通的草莓蛋糕上。
没过多久北顾然端着一杯卡布奇诺回来了,白色的瓷杯子装着的卡布奇诺满是泡沫,表层画着叶子的形状。
她的目光瞥过桌上的草莓蛋糕,慢慢地说:“主人请慢用。”
迹部景吾看了一眼卡布奇诺,将杯子轻轻推到桌子对面。
北顾然垂下视线像是在想什么。
迹部景吾已经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说:“坐下。”
“……”北顾然望着这张桌子,沉默了片刻。
大约一个月前,也是这个“Fairy tale”女仆咖啡馆,也是这张桌子,这个位置,也是一杯卡布奇诺。
“本大爷请你喝咖啡,身为女仆,还要主人站起来邀请才肯坐下来吗?”迹部景吾挑着眉说,“还是说,本大爷要给你顺带示范一次拉椅子?”
北顾然的目光紧接着掠过整家女仆咖啡馆。
四月一日的下午这时候并没有多少客人,但不代表没有客人。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女仆咖啡馆的点名——是有提成的!
她还是在迹部景吾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迹部少爷有何指教。”她双手交叠,目光平直地落在迹部景吾身上。
“今天是四月一日。”迹部景吾不紧不慢地说。
“迹部少爷把二十万日元打到账上是在三月三日早上八点。”北顾然神色淡然地说。
迹部景吾抬着眼,语气意味不明,“记得倒是很清楚。”
“对于账务上的相关事务有着深刻的敏感度而已。”北顾然坦然地说。
“……”迹部景吾觉得北顾然每次都会让他的表情产生微妙的停顿。
“迹部少爷已经申明了借期为一个月,所以四月三日早上八点四十万日元会准时汇到迹部少爷的账户。”北顾然说。
“……”迹部景吾的目光紧锁着北顾然,指尖似乎是不经意间拂过额前的发丝,“你……”他慢慢地开口。
北顾然没有移开视线,尽管迹部景吾此刻的目光可以说是锐利而富有穿透性的。
他在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洞察看透一切。
“相田真纪的转学申请已经送到学校。”迹部景吾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
他的语气听不出真实的情绪。
“是嘛。”北顾然的指尖拂过那杯卡布奇诺的杯子托盘上放着的勺子,同样看不出神情所代表的含义。
“想来你也已经料定了她会转学。”迹部景吾笃定地说。
“迹部少爷说笑了,冰帝品行不端退学制可不是我决定的。”北顾然轻声说,却没有否认迹部景吾的说法。
“……”迹部景吾双肘压在桌上,十指交叠,目光变得极其锐利。
“……”北顾然神色不变。
“慈郎说你提前知道了那天下午我和他有一场网球赛。”迹部景吾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北顾然垂着视线不言不语。
“那算是给我解释真相?”迹部景吾沉着声音问。
北顾然开始用勺子搅拌咖啡,嗓音清冷,声线压得很低,“总要给冰帝一个解释,毕竟冰帝可是有品行不端退学制的,至少目前为止我还想在冰帝继续学业。”
“哦?”迹部景吾不置可否地挑起尾音,“如果本大爷那时没去呢?”
“假设不成立,迹部少爷已经去了。”北顾然沉静地说。
“你这是在打赌?”迹部景吾显然发现了北顾然的真正意思。
“显然我赌赢了。”北顾然并不否认。
“那么相田真纪因为你而几乎精神崩溃差点自杀也是你料想到的?”迹部景吾紧盯着她,眸光锐利得可怕。
北顾然保持了缄默。
她垂着的视线落在卡布奇诺的泡沫上,用勺子慢慢地搅拌着。
迹部景吾的目光停留在北顾然的右手上,神色有片刻的缓和。
由于脱臼再接上需要保养,她养成了用左手的习惯。
半晌,迹部景吾的声音才压低了,沉沉地响起:“她因为家暴、不信任朋友、差点害死朋友怨恨你,那一刻她除了自杀还有可能做另一个极端的行为,你也考虑过吗?”
“显然我还是赌赢了。”北顾然半垂着头,唇角弯起了极浅的弧度,“她没有把我推下去不是吗?”
“你在拿命赌她会不会在那个瞬间清醒。”迹部景吾的语气有些冷。
“如果她把我推下去,她一样会跳下来的。”北顾然微微偏头望向窗外,语气浅浅的冷,“一个谎言要用无数谎言掩盖,她已经没办法撒谎,走投无路……”
“只要你不存在她的视线,不管是你死了,还是你离开了冰帝,她都会想起那些无法欺骗自己的事实而精神崩溃。”迹部景吾淡淡地说。
她不是要对相田真纪下暗示逼得她精神崩溃而跳楼自杀……
她是想要逼相田真纪面对事实清醒。
“‘年少轻生已经不是什么第一次出现的新闻了,不小心的话,冰帝这次也会有破这种零记录的机会。’”迹部景吾不紧不慢地重复着这句话,一个字都不漏,“你是有多确信把谈话地点选在网球场边上大楼的天台会被我注意到,而我会阻止她从楼上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