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雪在次间里听着,不由失笑霍延泓这般搪塞两个孩子。霍延泓抚了抚衣摆阔步进门,云千雪却不似宫中的妃嫔,只如寻常妇人等待自己的丈夫归家一般。
她甜甜的含笑,眉梢眼角都漾着散不尽的缠绵笑意。霍延泓阔步进门,瞧着丰腴了许多的云千雪。两人心中千言万语,却又是相顾无言。
半晌,霍延泓才终于进前,未等云千雪回过神,他却是微微抬手,不轻不重的抬起手指在云千雪的额头上扣了下去。云千雪额头微微吃痛,无比惊诧的仰脸看着霍延泓,捂着额头道:“你……”
可这个你字刚说出口,霍延泓忽然俯身,将她未说完的话吞进了嘴里。这一吻极是深长,唇齿交缠,云千雪心口是怦怦直跳。待霍延泓松了口,她亦发有些痴怔怔的回不过神。
霍延泓深情款款,看不够似的望着云千雪道:“你可惦记我了。”
云千雪脸颊飞起两朵红云,是无比的娇羞,嗔他道:“做什么想你,你一回来就欺负我。”
霍延泓却是极快的将云千雪方才放信的匣子拿了起来,问她道:“这是什么?”
云千雪作势要夺,霍延泓一扬手,将匣子高高的举了起来,云千雪无比的羞赧。这些一封一封都是霍延泓离京之后每日给她送回来的信,她妥善的收着,惦念他的时候便拿出来看一看。今儿个让他撞个正着,云千雪面上便有些不自然,咬唇道:“什么也不是,还给我。”
“也是我一字一字写出来的,”霍延泓背过手,云千雪月份大,根本做不了太大的动作,她这样侧身,直接被霍延泓拢在了怀里。抱着云千雪纤瘦的肩膀,他面上颇有些疲色,直接靠在云千雪的颈窝里,松快的说道:“别动,让我抱一抱你。赶了这么些天,就是想早点见到你。”
云千雪温柔的扶着霍延泓的脸颊,那薄薄的一层胡茬有些刺手。云千雪埋怨道:“总不在乎早这一两日,你这样颠簸劳累,可真让人心疼。”
霍延泓的额头蹭在云千雪的脖子上,微微的有些发痒。听见这话,他温然笑起来,“你也让人心疼!”
“那做什么一进屋子就那样,”云千雪委屈,嗔怪的开口。
霍延泓睁眼,这才坐直了身子,眼里颇有些心疼之色,问她道:“我不在的这几月没少折腾吧?”
云千雪怔了怔,寻思了一瞬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温软的含笑拉着霍延泓的手覆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安慰他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他在肚子里很安稳呢,太医都说这一胎比起之前的还要安稳。”
霍延泓这才欣然含笑,大松了一口气,“也所幸你是安安稳稳的,若不然,谁也别好好的了。”
云千雪嗤的一笑,打趣的说道:“这可是一国之君该说出口的!”
霍延泓拢着云千雪的手,松眉含笑,“我也实在不在乎这个,所幸,你安安稳稳的就好!”霍延泓说着,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一点儿声响都没有,突然就回来了。”云千雪还觉得有些不真切,忍不住痴痴的叹道。
霍延泓不由一笑,解释道:“若是出了声响,又要大张旗鼓的接驾。你怀着孩子,我不忍你这般折腾,所幸就一路快马加鞭,先回了。”
数日未见,帝妃之间难得有说不尽的缠绵情话。皇帝匆匆回宫,从颐宁宫出来,衣服也不及换直接进了长乐宫。这样的事儿,自然很快的就传进了东西六宫。
彼时陆贵人搬进未央宫,贵妃忽然来了兴致,邀了敦肃夫人、慎贵嫔、傅嫔、韦贵人、薛贵人、到未央宫中赏花闲话,又留了用晚膳。
从宫人那得了这话,便如傅嫔、薛贵人这般性子浅的,立时就露出了怏怏不乐的神色。薛婵不觉一叹,道:“皇上刚回宫就去了合欢殿。”
傅嫔阴阳怪气的一笑,“这样的事儿也不是头一次,天授五年那会儿,皇上把数位娘娘抛在宫外,急的什么似得回来看元妃和清平公主呢!”
慎贵嫔不觉微微摇头含笑,手里捻着一片花,道:“皇上心疼元妃娘娘,便似玄宗宠爱杨妃一般,那可真真儿叫一个六宫无妃。”
敦肃夫人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几人的话,“这样的话怎好时时挂在嘴上,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
慎贵嫔垂首不自在的一笑,越发自哀起来,“臣妾这些年难见盛颜,如今若是能因着见罪了元妃,瞧一瞧咱们陛下的脸,也是心满意足的。否则,时日一长,臣妾都快忘了陛下的圣颜了。”
慎贵嫔这话让在座的诸人都忍不住唏嘘哀伤起来。
☆、第61章 言语敲打
顾临怡芊白如水葱一般的手指将茶盏上的盖子携起,苦涩的一笑,勉强打起精神,道:“做什么说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又是一段是非。”
敦肃夫人也是清淡的笑了笑,只道:“皇上愿意去哪儿,不愿意去哪儿,愿意见谁,不愿意见谁,又岂是咱们能过问得了的。”
薛婵樱红的小嘴儿不觉一撇,大是不痛快的样子,小声道:“嫔妾心觉夫人这话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嫔妾等人自不能去过问皇上如何。可是咱们入宫为妃为嫔,当谨记祖宗教诲。元妃娘娘一味的专宠霸着皇上,这可不是贤德之妃当做的,有违祖宗规矩。何况,元妃娘娘她还有孕,那……”薛婵脸颊泛红,有些说不下去。
傅嫔淡淡哂笑,“薛贵人到底入宫的时日短,你且往后看吧,什么样的事儿没有呢?先帝娇宠襄城长公主与云罗长公主,可这两位一位是出嫁的时候才得的公主册封,云罗长公主也是先帝驾崩后,咱们皇上登基后给的册封。如今清平公主刚一降生可就得了册封,放眼大齐,能有几个?”
韦婧容随着傅嫔这话,慢幽幽的叹道:“还有六皇子,嫔妾瞧着也甚得皇上的喜欢。”
慎贵嫔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心里带着酸意,“长乐宫的人和物在皇上的眼里,哪个是不得皇上喜欢的?便是连着与元妃亲近的德妃、定昭仪、恪贵嫔等人都分外的得脸呢!”
顾临怡眼波扫向慎贵嫔,温然一笑,曼声道:“怎么,慎贵嫔心里羡慕定昭仪与恪贵嫔?”
慎贵嫔眼睛眉心一跳,有些不自在的摇了摇头,陪着顾临怡笑道,“嫔妾何曾去羡慕定昭仪与恪贵嫔,嫔妾不过是感怀自身,也是可怜她们。皇上的宠爱,还不是因为元妃提拔爱屋及乌。”
傅嫔也大是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冷笑道:“元妃不要的嚼烂的那点微薄宠爱勉强分给了她们这些人,照我说,贵妃娘娘这些年来的恩宠与元妃也不遑多让。咱们皇上到底是念旧的,谁也不及贵妃娘娘与皇上是结发的情谊。”傅嫔这意思自是好意思,用心也简单,不过是想逢迎贵妃一番。只是顾临怡这么些年的恩宠,她自己最清楚不过,许多年里都是她枯坐在承欢殿里,看着烛泪流尽,月落日升。结发情谊便更是可笑了,但凡有些情谊,她如今早就是皇后的位份。
敦肃夫人瞧着顾临怡只默然听着含笑,心里暗怪傅嫔嘴上无遮无拦,说话也不细细思量,立时横了傅嫔一眼,“傅嫔,这一点你便不如薛贵人!什么宠不宠的,总挂在嘴上成何体统!”
顾临怡似笑非笑,悠然拢了拢宽大的袖摆,恬然道:“也不必说这样刺旁人心更刺自己心窝子的话,你们都是绮年玉貌,哪有几个心里不想着,念着皇上的。若是当真羡慕恪贵嫔、梁容华,平日里也与元妃多多亲近。”顾临怡神情温和,这话说的无比认真。
慎贵嫔与傅嫔等人皆是愣了一愣,倒是敦肃夫人一笑,缓缓道:“照我说,在宫里虽有位份高低,可说到底,都是同沐圣恩的姐妹。原本就该平日里多多亲近,和睦相亲。太后不是也常念叨着,家和万事兴?只不过元妃架子大,我与贵妃是亲近不得了。倒是你们这些年轻的,”敦肃夫人笑呵呵的看向薛、陆、韦、卢四位贵人那一处,笑道:“近年来元妃分外喜欢新入宫的妹妹,你们瞧瞧,裴贵人不是就得了元妃的眷顾?”
陆淮月前些日子在长乐宫碰了钉子,如今听见敦肃夫人这番话,恭顺的回道:“想来嫔妾是不如裴贵人伶俐,怎么都讨不得元妃的欢心,贵妃娘娘待嫔妾格外亲厚,嫔妾又与贵妃娘娘同在未央宫住着,比起长乐宫,自然要更亲近一些。”陆淮月这番,自是当着众人的面向贵妃表明忠心。
薛婵与韦婧容两人也附和着陆淮月的话,说了几句好听的话给顾临怡听。这四人中,只有卢青桐一句话也没多说,只捧着茶盏,旁若无人,清清淡淡的小口啜着。
傅嫔接了话头,笑吟吟道:“士族自不与庶族寒门为伍,这也是祖宗规矩。”
慎贵嫔却是寒门出身,听见这话,便深觉着自己有些格格不入,脸上立时讪讪的不好看。
敦肃夫人只怕傅嫔今日是说多错多,忙出言道:“作死了,皇上如今也抬举着柳家,你说这话可要害谁呢!”
傅嫔咋舌的垂头,忙道:“嫔妾琢磨着今日来的姐姐妹妹都不是外人,谁会往外说出去呢!夫人可别与嫔妾生气,是嫔妾出言无状了。”
顾临怡温和的笑了笑,道:“傅嫔这话说的也是,今儿个在本宫未央宫里的都不是外人,咱们也不必拘着,大可以畅所欲言。只不过士族与庶族如今在皇上眼里到底无甚分别了。”顾临怡说着,笑向慎贵嫔道:“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