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兹密看见她转头,就叹息着坐直身体,把两人间亲密无间的距离又再拉开。
这是一段很宝贵的时间,是他和爱西丝以及他们的宝贝诺菲斯可以聚在一起的时间。这么多天以来,他变回了以前的伊兹密王子,温柔体贴,没有再做任何无礼的事,但也没有让爱西丝自由离开。
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
可惜他和爱西丝一直没有谈出一个他们两人都能认可的结果。
伊兹密不知道爱西丝在这样的处境下是怎样和外界联系的,他只知道爱西丝自然有她的办法,而他也不可能像看管犯人一样时时刻刻派人监视着爱西丝和她的侍从们。
埃及的纳克多将军已经率领他那两个新组建的军团缓慢而坚定地挺进了叙利亚境内,很快就能和另外两个本就在叙利亚的埃及军团汇合。
而爱西丝那个规模庞大的卫队也已经跟了上来,就在自己一队人马的后方不远不近地一直缀着。
“爱西丝,你最终还是决定埃及军队不会撤出叙利亚是吗?”伊兹密又一次提起了这个话题,虽然依照他的本意,他是宁可永远不提这回事。
“那你呢?”爱西丝反问,“难道你已经决定让比泰多军队撤回去了?”
“我不能,”伊兹密对着那双浓黑明亮的眼睛艰难回答,“这一仗已经打了这么久,就算我是比泰多王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忽然下令撤军,比泰多所有的贵族大臣都满怀信心,对叙利亚势在必得!”
“只因为比泰多所有的大臣和贵族们都对叙利亚势在必得?”
“我当然也是这么想!”伊兹密犹豫了一下之后说了实话。
“我的理由和你一样。”爱西丝站起来,“埃及对叙利亚也是势在必得,为了彻底控制叙利亚,我准备了整整一年时间,所以没有必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那没有意义。”深深看着伊兹密,缓缓说道,“伊兹密陛下,我也想要叙利亚!”
伊兹密拉住她的手,“爱西丝,你一定要这样!”
爱西丝反对这种说法,“不是我一定要这样,伊兹密陛下,这个结果的一半原因在你。”
伊兹密深吸一口气,换了一个更艰难的话题,“那诺菲斯呢,让他和我一起回比泰多吧。他是我现在唯一的儿子,也是比泰多的王位继承人,他应该在比泰多长大。”
爱西丝皱皱眉头,“唯一的儿子?伊兹密陛下,听说你娶王妃已经很久了?而且……别告诉我堂堂的比泰多王除了王妃之外一个姬妾都没有。”
伊兹密有点尴尬,错开眼神,“我娶的是侧妃,而且我很少去后宫。爱西丝,别明知故问地和我说这些话,你知道我的心意。难道你和我分开后就能若无其事的和萨瓦卡一起生活?”
“我早说了,萨瓦卡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不得已的存在。”
“那我也是。那时候母妃因为米达文的死和我闹得不可开交,一定要逼我先给米达文报仇然后才能继位,我要是再不拉拢住大臣们的势力,恐怕连王位都要坐不稳……诶呦……”正说着,小腿上忽然被重重击打了一下,低头看,是小诺菲斯爬过来用剑鞘在没轻没重地使劲敲他。
连忙俯身把诺菲斯抱起来,腿上虽然疼,却还要夸奖,“诺菲斯真厉害,这么小力气就很大了,噢……你要干什么?”
诺菲斯咿咿呀呀地指着他身边放着的短剑要玩,原来是已经不满足于光玩剑鞘了。
“这可不行,会伤到你的。”伊兹密摇头。
诺菲斯不干,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地抗议,可惜闹了半天伊兹密也不肯同意给他玩短剑。
小家伙不高兴了,大眼睛里水汽越聚越浓,张开小嘴就要大哭。
爱西丝忙把他接过去,“你快让人去叫我的侍女马洛普娜来。”
伊兹密擦把汗,“叫侍女干嘛,你哄不好他吗?”
爱西丝虽然不想承认,可也没办法,诺菲斯震耳的哭声已经开始响起来了,“快点,他这种哭法只有马洛普娜能哄好!”
伊兹密一个箭步就到了帐篷门口,撩起帷帘,“你们几个,去把爱西丝陛下的侍女马洛普娜找过来!赶紧去!”
诺菲斯平常是个快乐宝贝,不太容易哭闹,不过一旦被惹急了,那又哭又闹的厉害程度却也要比平常孩子高出一个层次。
平时只有马洛普娜能哄得好他。
所以他一发起脾气来,爱西丝和伊兹密立刻一起手忙脚乱,“别哭了,乖,别这么大声哭,再这么哭嗓子要哑了。”
好在马洛普娜来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被伊兹密派去的士兵找来了,和马洛普娜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穿着本地农夫服饰的小个子男人。
“诺菲斯殿下,没事,别哭了,我带你去看小羊,刚才有人送了几头羊来,我们晚上有羊肉汤喝了。”马洛普娜抱了诺菲斯出去哄,那个小个子站在原地牢牢盯着,几乎要看呆了。
“是你?你怎么忽然来了?”伊兹密回头发现了他。
爱西丝看到他也很吃惊,“我认得你,你不是凯罗尔的护卫,那个叫做路卡的吗?你,”看看伊兹密,“你是比泰多人?”
路卡从看到他们的陛下手足无措地抱埃及小王子诺菲斯的画面中回过神来,立刻上前,躬身说道,“伊兹密陛下,有万分紧急的情况!我只能自己赶来通知您,请赶快让营地里的所有人备战,埃及的曼菲士陛下带一队骑兵已经到了附近,估计今晚就要突袭这里了!”
☆、争夺叙利亚之战(五)
埃及军队在南部边境与努比亚诸部落的战事十分顺利。
曼菲士只在战场上露了一面,努比亚人就开始节节败退,荷尔斯将军足可以自己应付接下来的追击和清剿。
曼菲士惦记着北方和比泰多国的对峙,心里明白那才是攸关埃及国运的一场大战,姐姐爱西丝到底是个女人,不可能亲自上战场去鼓舞士气,所以就马不停蹄地回了底比斯,在底比斯重新整顿了一批精锐骑兵后以闪电般的速度奔赴埃叙边境。
正好凯罗尔想去看下埃及的基萨神庙,提出想要同行。
按理说这种时候是不适合带着她一起走的,但曼菲士在对待凯罗尔的事情上总会宽容些,知道如果不是跟着自己或者爱西丝,底比斯没有人敢放凯罗尔去那么远的地方,所以还是带上了她,随之也就带上了凯罗尔的忠诚侍卫路卡。
走到法雍地带就得到了爱西丝被一队比泰多人挟持的消息,女王陛下的卫队大概是有所顾忌,所以只能远远追在后面,没有进一步营救,现在这两队人正一前一后缓缓地往叙利亚境内撤走。
曼菲士于是直接带随行的大队精锐骑兵追了过来。
路卡身为伊兹密安插在埃及的一个隐藏很深棋子,这时就再一次显示出了他的极大作用,眼看是来不及安排其它人给伊兹密送信示警了,他果断离开凯罗尔,乔装改扮,抄近路飞奔来给伊兹密送信。因为觉得这次离开后不可能再回去,所以也就没有刻意躲开爱西丝。
结果双方一碰面都大吃了一惊。
路卡以前跟凯罗尔进王宫的时候曾经远远看到过诺菲斯,只是从来没有多想,今天正面撞见伊兹密抱着诺菲斯,才发觉自己白白在底比斯卧底了这么久,竟然漏掉了如此重要的一条情报!
小王子诺菲斯殿下是伊兹密陛下的儿子!
他进了帐篷的时候小诺菲斯虽然正满脸眼泪趴在伊兹密身上哇哇大哭,但是那一大一小如此相似的两张脸挨在一起,任谁看见了也不会搞错他们之间的关系。
爱西丝则是恍然明白了伊兹密为什么一直会对埃及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深入详尽。
当年在亚述他坚决不承认为了探听亚述大战车和破城锤的秘密而引诱凯罗尔,自己当时百思不得其解,那消息是怎么泄漏的?这回真相大白,原来还是从凯罗尔那里漏出去的。
冷冷地看着路卡,“路卡,背叛法老的人必将受到阿蒙神的惩罚!”
路卡很机灵,立刻回答,“尊敬的爱西丝陛下,我是比泰多人,我的忠诚永远都属于伊兹密陛下,而不是曼菲士陛下或者您,所以不存在我背叛了法老的说法。”
爱西丝‘哼’一声,被这么个人在眼皮底下稳稳当当地隐匿了两三年,不知刺探了多少机密军情回去,自己和曼菲士这个跟头栽得真是不小。
忽然想起来凯罗尔那万人迷的特质,记得路卡在亚述营救她的时候也非常卖力,应该是喜欢凯罗尔的,一扬眉毛,“也对,你算不上背叛法老,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凯罗尔,辜负了我弟弟对她的信任和厚待,也许应该由她来代替你接受惩罚!”
路卡的脸色果然立刻变白了,“爱西丝陛下,凯罗尔小姐是无辜的,她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
爱西丝淡淡回答,“这不能成为借口,凯罗尔既然接受了埃及尼罗河女儿和神庙维奇尔的身份就要负起她应该承担的责任,最起码她要保证不会把奸细带到曼菲士的面前去,毕竟是因为对她的信任曼菲士才会允许她的侍从进入王宫,你才有机会接触到机密军情。”停顿一下后沉声说道,“也许死亡谷对凯罗尔来说是个不错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