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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嫁病公子 (卿汀月)



於思贤是聪明人,他微抚额,起身朝萧槿作揖:“萧大人与南衣兄弟慢聊,在下先行回房了。”

於思贤领着踏雪回房,他不是没有疑惑的,他自是知晓那日醉仙楼的事,他也知晓靳南衣朝萧槿递帖之事。

寡月没有阻拦,其实有些事情本就是放在明面上的事情,於思贤在于不在,问题不大。他当着无数学子的面朝萧槿投帖,本就不是什么私下里的事,至如今也有不少的人传他虽有真才实学,却也有引诱萧槿,得萧槿之支持状元及第,若是如此他及第之后,弃萧槿,守“糟糠”又如何解释,于是又有人说,靳南衣此人城府极深,这不过是为了在皇上和天下人面前赢一个不弃未婚妻子的美名罢了。

对此,他只是付之一笑,经得多少赞美,就要受得住多少诋毁,这是为人处世第一点。

“萧大人,关于先前之事南衣以茶代酒,谢过萧大人。”寡月端起茶杯望向萧槿,先行饮过一口。

他眸中无辈无喜,他气质清冷,平淡的好似这凡尘之中一抹烟色,而当你轻缓抬首,顺着那双清澈眼眸,望向那一抹浓黑的深出,那亘古幽潭之中又似有沉郁激流,他有心事……

这心事他不愿向人透露,却又压得他喘息不得,萧槿怔动一瞬,似是可以理解他为何形容憔悴,面色无华,人比在醉仙楼的初见时瘦了一圈……

萧槿心中一梗,没有端起茶杯,她可不想就这么让她与他之间就这么结束,她虽然没怎么帮他,仅仅一杯他真心相奉的茶,她不接受,她要的是他,从很早以前就是……

萧槿目中的伤感褪去,她的唇轻轻勾起一抹微笑。

她笑道:“萧槿这茶不愿饮……”

萧槿将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向前推了推。

她抬眼似有些小心的凝着寡月此刻的神情。

少年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别无他言。

萧槿想,他不会不知她的心思,她也愿意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大雍女追男者不乏少数,她萧槿为当朝女官能与男子共事,就不怕别人说闲话。至于他说的他的未婚妻子,她不在乎。

萧槿慢悠悠的说道:“他日同朝为官,少不了与状元爷多做接触,所以这茶该萧槿敬你。”

寡月眸子一眯,瞳孔微缩,萧槿此言摆明要与他纠缠不休,他原以为萧槿只是敬重靳南衣之才学,却没有料到,这萧槿竟然是对靳南衣早动了儿女之情。

他利用萧槿反不成惹了一朵桃花,而今他的确心生“过河拆桥”之意,不想与萧槿多做往来。

“南衣只想入翰林。”他说道,眼眸低垂下来,下眼睑处的墨痕更深几许。

萧槿微怔,他的意思她不是不懂,他言的微妙却又直白,可是他想错了,萧槿入仕与萧桢不同,萧桢的事情她不懂也不会管,她萧槿入仕绝不是为了帮哪股势力。

寡月也不是没有猜测过萧槿入仕之举,萧家一子一女皆入朝为官,一个任官礼部,一个任官吏部,皆是三品侍郎,萧时又贵为一品太傅,一门为官无论男女,这样的殊荣算是今大雍之最。萧槿入朝,也绝非像表面这么简单,不知是萧时有意而为,还是太傅有意而为?

“状元爷果真步步谨慎……”萧槿顿了一下方道,“只是状元爷多虑了,萧槿是真心想和状元爷交朋友,今日爷是真心来贵府一看。”

阴寡月依旧是一副神情淡淡的模样,怨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怨他不识好歹,过河拆桥也罢,他都不在乎。

他经历过困苦与贫穷,也面对过死亡与绝路。如今他只会去想用最短的时间,走最捷径的路,获得最大的利益,仅此而已。

“萧大人,君子之交淡如水,南衣与萧大人即是相识,便可称为‘友’……”

他的话音方落,洁白衣裙的女子已栖身上前,站到了他的身旁。

萧槿个头并不高,她微微躬下身子,咫尺间的距离,柔声于寡月耳畔道:“是谁人一开始辞赋一首,投石问路,打一开始,我们便注定不是‘君子之交’,倒是那‘小人之交甘若醴’,又为何不应了那句‘甘若醴’……”

她吐气若兰,离得寡月愈来愈近,连一旁的丫鬟瞧了,小脸都红扑扑的。

素白衣衫的少年,猛地从石凳上起身,朝萧槿拱手道:“萧大人自重。”

萧槿樱唇轻咬,自重?他竟是要她自重,是谁将这份掩藏在心底真挚的尊敬,弄成了变向带着利益的交往,他带着利益而来,就要求她无私吗?她承认她想得到他,只是……

倘若他不是身姿清俊,沉稳内敛的靳南衣,倘若她没有读懂他眉目深处的忧伤与沉郁,便也不会陷得这么深了……

她想留在他身边,即使平妻之位,又有何错?他放不下他的未婚妻子,放不下他曾经的海誓山盟,她也不强求他放下,她有何错?

“我不会放手……我只不过比那个人晚来了一步……”萧槿说道,拂袖离去,她喜欢他,醉仙楼初见时候的他,而不是放在心里数年的一篇单薄的文章,是实实在在几年后见到的他,他的沉稳内敛,他麋鹿一般温柔眉目里拂之不去的哀伤感,还有他一颦一笑间的故作洒脱,她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他……

只是萧槿不知,不是她晚来了一步,而是她比谁都早,如果那年梅林之中雪地里的贵族女孩,成为第一个给予阴寡月温暖的人,是否一切都会不同……

只是人生并没有如果……

于阴寡月不会回头去想那段过往,他记住所有该记住的,有些人刻骨铭心,有些人不足挂齿,他的心并不宽广到同顾九一般能容下许多,他狭隘、他心小、他只容得下他在乎的……

卫簿替寡月将萧槿送出,进门时候又心事重重的收拾了桌子,心里默念道:九爷,快回来吧。不是他低估主子的隐忍,而是这个园子,主子真的很需要九爷。

“主子我去做饭。”卫簿低声道,看了一眼坐在石凳上的寡月,离开了。

在轩城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卫箕做,来长安后这些事情都是九爷在做,九爷不在了,便是卫簿和踏雪在做,卫簿知道他做的饭真心不好吃。

厨房里踏雪已经将菜和米洗好淘好了。

见卫簿来了,踏雪忙靠近了些小声道:“卫簿哥,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卫簿茫然的回头望着踏雪。

“我家少夫人要来了,少爷已托少夫人带银两来将隔壁家的宅子买了下来。”

卫簿突然接受这个消息震了一下,笑道:“这是好事啊!是隔壁哪一家啊?”

踏雪道:“就是这家房子的房东的那家,房东说要搬到东城去,少爷知道了,便和那房东去说要买他家房子,还看不是挨着你家主子嘛,那房东自是不肯卖的,说这边环境好,以后还要回来住的,我家少爷也是昨儿个晚上才将这事给磨下来。”

卫簿摸了摸下巴笑道:“我家主子爷也为了等九姑娘将这家宅子买下来了,就算是以后为官封府,这里也是不会卖的,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不错不错。”

踏雪也笑了笑:“快做饭,主子们都饿了呢。”

长安城孤家的府宅内。

一个黑袍男子推着一个白衣女子在园子里走着。

是一个做得十分精致的轮椅,白衣女子一袭轻纱水袖袍子,臂上挽着浅紫色的臂纱,妆容娴静,三千青丝倾泻下来,她手中拿着一把纸扇把玩着。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这样推着,我会变懒的……”轮椅上的女子笑道。

因为她看不见,所以便给她坐了轮椅,他推着她去用饭,推着她逛园子,她颇感自己便是他圈养的一头小白猪……

顾九在轮椅上动了动身子以示抗议,果然推着轮椅的人止住了步伐。

那人蹲到她的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腿上,蹙眉问道:“怎么了?”

女孩也不说话,只是嘟着嘴巴,目光也不知落在那处,许久又要伸手去挠额头,还有脑袋,孤苏郁立马握住她的手,沙哑道:“别挠……”

女孩不耐的皱起眉头,不知是被照顾的太好了,还是这人在其他方面处处都依着她,却又对她的身体有诸多的限制,顾九的刁钻古怪脾气便在一夕间形成了。

“可是真的很痒。”顾九咬牙道,她今天就是想和他闹脾气。

“我知道…。”那人沙哑着声音说到,他用了去疤的膏药,每天敷在她的额头上那块皮肤不见阳光,痒是必然的。

“你忍忍……”他柔声道,不想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么温柔。

奇迹般的,顾九不动了,一只手缓缓的摸上孤苏郁的脸,她唇边带笑,就如漫山遍野自顾自的开着,自顾自的开心的小雏菊。

孤苏郁怔了一瞬,又被她接下来的话弄得一震。

“我很想看到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一定很温柔……

孤苏郁紧握着她的手,凝着她的双眼,沉声道:“月儿……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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