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成在心里叹了口气。犹豫片刻。终究决定要告诉她真相。
他将她拉到身旁坐下。示意下人退下。
施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道:“将军怎么了。”
龚成定定地看着她。柔声道:“小念。我让人去查过了。那医馆里的人。”
施念嗯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低了头。
龚成知道她只愿他看到她温柔的一面。笑了笑。接着道:“那个自称韩挚的人。是韩无期。”
施念一脸震惊地看向他。睁大了一双丹凤眼。
“韩无期。是我的……无期。”
龚成点点头。“他沒死。小念。你的儿子。还活着。”
施念眼中有不可置信。可龚成的神情那样笃定。对自己的夫君。她一向是信任的。她查不到的事。他未必就查不到。他既然这样说了。那便是真的。一时之间。她脸上闪过喜悦。懊悔。冲动。种种神情混杂在一起。最后眼眶不自觉红了起來。
龚成轻柔抹去她眼角的泪。继续柔声道:“我今日已去看过他了。改日。我带你去见见他。”
施念看着龚成许久。点了点头。
脑子里瞬间闪过韩无期茶色的眼。她眉心微蹙。当日见到他的眼睛便觉得有些奇怪。但当时她一心想着要挑拨云歌与那小小姑娘的关系。只是看了一眼便沒放在心上。现在想起來。那眸色……她心里一惊。她当年对韩无期下的毒。是施家世代相传。她有自信。这世上无人能解。可无期既然活到了如今。那毒想來是已经无碍了。配制出解药几乎沒有可能。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以毒攻毒。
那毒狠厉无比。绝非寻常草药可化解。他如今的眸色便是佐证。只怕是。毒虽解。解药又成了新的毒药。
她与龚成商议好。第二日去见韩无期。她需要确认一些事。
只是世事难料。这天夜里。医仙堂就出了事。
突如其來的一场雨。将冬日的寒气弥漫到房屋每个角落。韩无期为颜筱梓熬了安睡的药。她拉着他的手。一直到睡着都沒有松开。
烛火下。韩无期坐在床畔。静静看着她安睡的样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她的睡颜。只是从來沒有一次。像这次一样安心。
以前他也曾以为。这个女人是自己的。那幻象一直维持到他新婚之夜第二日醒來的一刻。看着空荡的床铺。他突然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空虚。
那是一种。自以为得到。却又骤然失去的痛。他在那无边无际的痛中挣扎了数月。再沒露出一丝笑颜。直到看到她坠落下去的一瞬。所有知觉仿佛都被封闭。他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原來先前。还不是最痛。
沒有遇到更痛。你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最痛。
而现在。床上安睡的女子睡颜恬静。卷翘的睫毛安静覆盖下來。小巧的鼻尖。樱唇柔软地舒展着。瓷白的脸上有自然的绯红色。一双素净的手自被中伸出。紧紧握着他的。
他看着难得安静的她。怔怔出神。沒有意识到自己唇边始终挂着的笑。
方才。她拉着他的手说了很多话。絮絮叨叨的。 许多都是无意义的用词。可他听得专注。让她靠在他肩膀上。时不时地为她掖好肩上的被子。
他所知道的相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相识。他所以为的结束。也不是真正的结束。他对她的感情。萌生在她一次次刻意的靠近中。而她对他的感情。早在第一眼就已悄然生根。只是她一心专注于仇恨中。不肯正视。
一切仇恨消弭于那场坠崖。可爱却不曾消散。
颜筱梓感叹:“若是你不來。我也许真的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然后等着云歌來娶我。”
韩无期握了握她的手。语气有些冷。“嫁给别人。你想都不要想。”
他语气太过霸道。颜筱梓却莫名觉得温馨非常。往他怀里靠了靠。直到后來。药力一阵一阵上來。她撑不过。靠在他怀里就睡了过去。韩无期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平。掖了掖被角。她一头如墨的长发披散在枕旁。衬得那张脸更显白皙。试着抽了抽手。她在睡梦中却似异常不安心。握住他的力道大了些。指关节泛白。韩无期无声笑了。又在床边坐下。又静默着陪了她一会。即便只是握住她的手。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那种独自飘荡已久。终于尘埃落定的安定感。
可他也知道。还远远不是结局。
☆、云歌发难
屋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些。淅淅沥沥落在屋顶。拍打着窗户。带來一阵更甚一阵的寒意。
有凌乱的脚步声自门外传來。韩无期睁开眼。茶色眼眸淡然看着來人。
是竺青。
他走得急。沒有撑伞。脸上满是雨水。暗淡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格外严肃。
“云歌动手了。”
韩无期点点头。竺青越过他的肩膀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轻声问:“她睡着了。”
“嗯。”用了些力气。仍是将她的手松开。放进了被子里。
关好门。两人看着门外的雨。竺青道:“來了很多兵。若是小小还醒着或许可以脱身。可如今……”他有些犹豫。却也知道颜筱梓尚未恢复。身子经不起损耗。只能静养。
“是祸躲不过。总要有个了结。”韩无期淡淡开口。拿起门边的伞。径直走入漫天雨幕中。竺青看着他长身玉立的背影。莫名就生出几分安心。这个男人。虽武功不强。却也拥有小小那样令人信服的力量。
是啊。如今要找的人也找到了。他们最关心的事已经解决。其他的。还有什么可怕的。竺青淡淡一笑。心中陡然而生出一股豪情。跟着跨入了雨幕中。
前厅灯火通明。无数穿着蓑衣的士兵挤在那间小小的屋子里。程复独自一人举着几包药粉。颇有些大义凛然的风骨。语气阴沉着威胁。“不要命的就过來。老子手里这药可不是配着玩的。但凡沾上一点。轻者全身溃烂。若是侵入血液中。不消一会就可七窍流血而死。这药新配的。正缺人试试。”
一众士兵都有些投鼠忌器。犹豫着不敢上前。
云歌站在一众士兵的前方。冷冷看着缓缓走出來的韩无期。他仍是那般风轻云淡的样子。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仿佛沒有一丝慌乱。
“端王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云歌身旁一个手下冷斥:“大胆刁民。见了端王还不跪下行礼。”
云歌拜拜手。示意他退后。他脸上仍挂着温和的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在灯火的映照下。怎么看都透着股阴森。
“宋齐大将韩挚之子。韩无期。幸会。”
韩无期挑眉看他。沒有说话。
“小小呢。”
“睡下了。哦。忘了告诉你。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云歌一诧。这几日。他已将韩无期的來历调查清楚。听闻他在宋齐是举国皆知的神医。他只以为是传言有所夸大。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倒真是有些惊讶。
颜筱梓的失忆。便是胧月国最好的大夫也束手无策。这短短两日。他竟然毫不费力做到了。他眸中冷意更甚。看着韩无期一字一句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将小小留下。我可以放你们安全回去。”
韩无期唇角微勾。茶色的眸映着灯火透着些凛冽的气势。大军在前。他自岿然不动。“素來听闻端王殿下决断狠绝。如今得以一见。想來传言终究不及事实。觊觎他**子这样的事传出去。不知胧月国的百姓会怎样看你。”士兵们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有些惊讶地面面相觑。先前说话的那人看了眼端王的脸色。上前一步喝道:“大胆刁民。莫要口出狂言。”
云歌只是站着。他已敛了笑意。眸子里的阴森再不加掩饰。韩无期坦然与他对视。再度开口。是比方才更加坚定的语气:“竺幽是我的妻子。有聘书为证。我不可能将她让给你。”
云歌忽的一笑。“好。很好。”他举起右手。缓缓握拳道:“将这三个宋齐国的奸细拿下。”
军令如山。此前仍有些犹豫的士兵。此刻得令。再不犹豫。一窝蜂涌了上去。程复勾唇阴狠一笑。手中药粉铺天盖地撒了出去。所到之处一片哀嚎。冲在前面的一批倒下來。后面的人见状。用黑巾将脸包得严严实实。奋不顾身冲了上來。程复手中药包告罄。退了几步到韩无期身旁道:“你帮我掩护一下。我去取药。”说着也不顾他如何反应。飞快跑到一旁的药柜边。几个人见机。挥舞着武器上前。竺青手中剑光一闪。剑法凌厉。身影翻飞间当先的几个人被他挡了回去。屋中到底不够宽敞。他退到长桌后。占据着地形的便利。竟生生凭一己之力将大多数兵力挡了回去。
屋子的另一头。云歌亲自上阵。手中一柄长剑左右横刺。剑尖直至韩无期。招招对准他的要害。他眼中锋芒大盛。紧抿的唇角昭示了他的不满。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正是敏感时期。他此番在胧月国的皇城调动兵力围攻一间医馆。因忌惮着皇后一族借此发难。不得已先向圣上做了禀报。经过重重程序才得到批复。这才耽误了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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