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她现在这样的状态,不适合抚养据儿,朕会另外找人好好照顾他的。”刘彻低头看了一眼吐着泡泡的刘据,眼神柔软,但是神情却混合着担忧和沉郁。
卫子夫现在或许被鬼魂之事吓到了大吵大闹,等她醒悟过来不知道会有多后悔呢。
毕竟刘据是刘彻的嫡长子,看他的态度,恐怕就算以后有了其他皇子,刘据还是最为矜贵的那一个。
刘彻现在担心卫子夫的精神状况,另找他人代替她抚养,养着养着没准就成别人的儿子了,到时候卫子夫就算悔的肠子都青了都没有用。
“对了,我刚才清理了一下宫中魂魄,但是难保不会还有新的,所以护身符要时刻给他带着。”委婉地解释了一下自己出现在宫中的原因,表明自己绝不是闲的没事就喜欢偷听人家夫妻吵架的猥琐小人。
刘彻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知道,接着便神情难辨地打量了我一番,开口问道:“朕有一些疑惑,不知道长可否解答?”
我坦然地回望他,神态中没有丝毫畏惧,淡淡地回答道:“请便。”
“道长是何方高人?师承何处?入世所为何事?”刘彻眼中带着审视,语气丝毫不见谦和,咄咄逼人。
看起来这三个月刘彻还真的是牟足了劲查了这个世界的世外力量,他难道以为凭他的本事就能查个清楚了吗?就算我随便胡诌一个名字说出来他也无法辨别真假吧?难道这几句都是为了诈我所以才特意多此一举询问吗?
“我来自极东之地,关于家师名讳我不方便提及,其他,无可奉告。”我冷冷的丢出几句模糊的描述,却在刘彻闪过一丝了然和惊诧的眸光中忍不住黑线了起来。
难不成我随口一说,还真的有极东之地之类的传说吗?
照理来说,就算这个世界有什么特殊的力量体系也应该都是避世而生,不可能搀和进这凡尘事物才对,刘彻又从哪里得知的这些讯息?我果然不应该小看身为帝王所具有的的能量吗?
这样想着,不由升起一丝忌惮之心,冷冷地扔下一句话:“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会来接刘据。”便霎时消失在空气中。
卫子夫什么心态不足畏惧,只要刘彻愿意保刘据,那么他定然会安全无事。在刘彻的铁腕掌控之下,卫子夫那点小心思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卫子夫若是乖巧,刘彻大概会一直让她坐着皇后宝座,毕竟她是目前唯一一个诞下皇子、外戚势力又不足为惧的女人。
假如,她做了什么没有眼色的事情,估计刘彻废了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我在这段日子里,也该真正地积累起属于自己的力量了。
从窦漪房那里继承来的势力高层们并不听话,而且对于我这个在他们看来还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根本看不上眼,觉得我没有资格掌控这么庞大的势力。
他们现在已经开始逐渐失去了控制,各自结成党派内斗起来,都妄图独占这块令人垂涎欲滴的大蛋糕。
就算我有一些手段可以吓唬吓唬人,但都不是长久之计。只要做不到真正的震慑,我就永远没有办法指挥得动他们。
窦漪房英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她在去世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那些势力头领们在她面前绝对乖得跟孙子似得,指哪打哪。那是因为她是大汉朝万万人之上的太后,又深沉多谋,手段惊人。
而我现在的身份比起窦漪房来差的不止一点两点,一个守在皇陵被废掉的皇后,别说是指挥了,连之前的情报部门都是我用些小手段才乖乖听话每天都递送资料过来。
一把锋利却无法控制的刀,就算被我侥幸握在手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狠狠地捅我一刀。
当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我没有想太多就接了下来,现在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堆烂摊子,窦漪房在或许还有几分威慑力。现在窦漪房已死,也就成了一盘散沙,就算本来力量有多大,在内斗严重的情况下也发挥不出原本三分的实力。
早就发觉局面不太乐观的时候,我就趁着之前对匈奴战争,兵荒马乱的时候,利用一部分财势让一些信得过的人分散在边疆各地,开了十几间类似救济所一般的客栈。
在救济百姓的同时,也收留了一些走投无路的孤儿,总算是逐渐收编了一些自己的势力。
虽然他们的资质或许参差不齐,但是至少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力量。
只不过是一饭之恩罢了,我也不要求他们为我卖命,只要认真勤奋,就算将来想要入仕,还是从戎,我都能满足他们的愿望。
我现在要做的不过是稳住偌大势力中的人心,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只要将来有衷心可靠人就能来场大换血,将窦漪房的势力完全收拢在手里。
送还了刘据之后,我突然间不想回咸阳行宫了,反正那里有替身式神在,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情报之类的东西我都是通过式神传递的,而暗卫根本没有跟过来,所以即便我离开长安不回咸阳也没有人会发现,更不会耽误正事。
这样想着,在心中鼓噪着的声音的诱惑之下,我满心欢喜地骑着云麓就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旅行。
连着二十多年都被困在那一方小小的宫墙里,不得自由,我早就已经厌倦了那样的生活。上一世是因为阿演和泽儿,我始终勉强着自己,可是这一辈子,已经没有那么多羁绊能阻挡我的脚步了。
于是我乘着这忙里偷闲的大半年,走遍了边疆几城,一路上除鬼救人,也不忘处理正事。端得是自在快活,每到一年之期的时候,就把刘据一起带上走遍这大好河山、看遍世间风景。
果然,心一旦野了,就再也收不回来。
044 大汉天子之岁月如梭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飞快地过去了,我看着小小的刘据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团子一点一点地成长为如今风姿俊秀的少年。
他虽身为金尊玉贵的皇子,但是由于有我这个不太靠谱的师傅的存在,不得不每年跑出来风餐露宿整整三个月。
在我意识到的时候,小小的少年就已经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一把包揽了我身边所有的事物。
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有些太没师傅的威严,也太为难他了,但是每次想反驳的时候却总是在他黑沉的眼眸之下默默地噤了声。
虽然知道身为师傅,居然会屈服在弟子的眼光下很可笑,但是刘据这孩子从小就不能以常理推断。
刘彻的其他皇子都很正常,没有身带灵力的。有的被母妃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任性骄纵,有的虽聪慧伶俐,却也改不掉自矜骄傲的性子,总的来说,其他的皇子在年幼的时候都很孩子气。
唯有刘据不同。
除了还是在软软趴趴的婴儿时期,他表现得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该哭就哭,该笑就笑。胖嘟嘟的小脸时常笑颜如花,让我忍不住想逗他。
但是从他记事起就开始表现得聪慧异常。都说皇家的孩子开慧早,明明还是个小包子,他却整天一副冷然稳重、苦大仇深的表情。除了对刘彻有着些许慕孺之情,还有面对我的时候表情丰富之外,简直像个木头人一样。
后来我看着他黑眸中满满的阴沉实在觉得放心不下,就派式神搜寻了一下原因,才得知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卫子夫。
在小刘据年幼的时候,他因为不常见到母亲卫子夫而心生寂寞,于是偷偷跑去未央宫找她,却只看见另外一个孩子窝在卫子夫的怀中肆意笑闹。
在他显露痕迹被卫子夫发现了之后,身为母亲的卫子夫不但没有温柔地笑颜以对,反而满脸厌恶地骂他是妖怪赶他走。
小小的刘据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去找过她。可恨的是,虽然卫子夫仍然在心中畏惧厌恶他,但是表面功夫做得好,而且在刘彻面前全然是另一幅姿态,虽说没有嘘寒问暖、疼若至宝,至少也是慈母作态。
刘彻本来对卫子夫就很放心,再加上刘据从没有告状,就真的以为后宫和谐,天下太平。
我在得知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就潜进宫又送了卫子夫几张天眼符。
我小心翼翼抚养长大的孩子竟然被卫子夫这般嫌弃、厌恶,古话不是说母不嫌子丑吗?身为一个母亲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孩子这样口出恶言呢?
我实在无法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刘据。只能在宫外的时候,尽可能地纵容着他。
这十多年的游历,让刘据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也让天山门徒的名声传遍天下。
由于我并没有特意在刘彻面前隐瞒,他也很快就猜到了这救死扶伤、几乎走遍天下的天山门徒真身就是我。
反正只要我这个身份越是招摇显眼,那么他就越无法联想到我跟还守在皇陵的废后陈娇之间的联系。
其实常人也根本不可能联系到,但是刘彻心思缜密,又观察入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同时为了避免麻烦,我几乎每过一阵子就要改换相貌继续旅行,连带着刘据都已经习惯了每次透过铜镜看见自己又是另一番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