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世民的话,我立刻满面笑容地俯□谢恩,嘴上也没停下,语气欣喜地说道:“多谢父皇赐名。”萧镜也跟着我默默地行了礼。
珏这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取得,更何况还是当今皇上金口玉言所定下的。看起来阿福确实好福气,进宫一场不但得了李世民的青睐,也顺便替我和萧镜化解了一场尴尬。
我和李世民之间的关系,早就在昭阳进宫之后就大不如前了,李世民一门心思扑在昭阳身上,再加上我本身不是个需要父爱的小女孩,所谓的父女之情早就淡薄了不少。
如今借着阿福,李世民开始三天两头召我进宫,后来李承乾也掺了一脚,最后这父子俩竟然以喜爱阿福的名义将他直接养在了东宫。
不得不说外甥肖舅,阿福眉宇间虽有一点我和萧镜的影子,但是当他被抱在李承乾怀中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不知道的人铁定会以为阿福是李承乾的儿子。
李承乾几乎尽其所能地宠爱呵护着阿福,阿福也格外黏着这个舅舅。
唯有萧镜不怎么是滋味,越发看李承乾那得瑟的样子不顺眼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萧珏也从软软胖胖的小包子长成了总角之龄的少年,他七岁之后就不再住在宫中了,毕竟男女七岁不同席。
但是萧珏往宫里跑的次数几乎不亚于天天要当差的他爹,每每见到舅舅忘了娘,几乎流连忘返。要不是萧镜时常看着,我都怕什么时候李承乾就直接把我儿子拐进他宫里再也不还回来了。
这几年,几位公主陆陆续续都有了子嗣,连最骄纵昭阳都三合三离之后心甘情愿地和金多禄绑在了一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两人已经有了一对龙凤胎,小日子过得不要太和乐。
昭阳的蛮横脾气被幸福的婚姻生活磨去了不少,我的几位妹妹们之间的关系也渐渐好了起来。大抵是都做了母亲,开始渐渐懂事了吧。
李承乾的嫡长子在八年之前呱呱落地,萧珏这个鬼精灵最喜欢的便是李家这个皇太孙,连他舅舅和祖父都及不上李昱。
唯一让人有些担忧的是,随着李承乾的渐渐成长和李昱的诞生,李世民却还是一副龙虎精神的样子,半分不褪当年之风,反而随着时间的沉淀手段越发高明,心思也越来越深沉。
从萧镜时不时的发呆中我渐渐发现了他的担忧,他一直在担心着曾经刘氏父子之间发生的惨剧会再一次上演。
只是明里暗里提了几句,李承乾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的眼中满满都是对自己君父的信任,不见丝毫警惕和怀疑。我虽忧心,却也不能做得更多了。
虽然现在李世民表面上没有对李承乾起忌惮之心,但是随着皇太孙的成长,随着李承乾势力的扩大,一切很可能会走上老路。
无奈的是,李承乾没有暗地里防范着的准备,我和萧镜也不能勉强他,只能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然后便由着他来了。
时光就这样又匆匆过去了五年,皇太孙李昱年幼之时便显露出了其天资之高,六月能言,三岁进学,八岁之时已能做出名满天下的赋文,如今十三岁已跟着父亲李承乾进进出出,学着帝王心术了。
萧珏不知道怎么的确实是与他舅舅一家投缘,虽然我和萧镜心中有些吃味,但终究是不忍心阻了他的喜好。
年幼时教给萧珏的阴阳术,他早已学的七七八八了,他在这方面的天赋甚至要比我今生的这个身体还要好。
萧镜是不用说了,凭他的心智即便是三分能力都能发挥出十分的效果,我倒是因为这个身体的先天条件限制,始终没有多大建树。
导致这么久以来,萧镜从不肯让我单独离开长安,就算只是城外的温泉山庄都要在他的陪同之下才能去。
我埋怨过他的j□j和霸道,但最终仍旧是屈服在他充满着隐忧的墨黑色眼眸之下。
萧珏对李昱的疼爱简直是进了骨子的,甚至想要将阴阳术教给他,但是在我发现这个苗头的时候便对他言明了李昱有龙气在身,学不了这些旁门左道的事实,才堪堪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但是就算是这样还是没阻得了他忘李承乾和李昱身上塞灵器,以保护他们的安全。
对于萧珏和李昱的交好,我和李承乾都乐见其成,毕竟我们都是会老会死的人,就算我和萧镜有灵气傍身,也顶多容颜减缓衰老,多挣个三十四年而已。
那时即便我们还活着也不能在众人面前现身,所以大约也只有萧珏和李昱能相伴到老了。
这个时候李世民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身体比起前些年也逐渐显露出了颓势,萧镜说起宫内局势的时候偶尔会有些忧心。
我虽然心中明白,却碍于已经嫁出去的公主身份,没办法多做些什么。
当我和萧镜再一次去东宫接萧珏,顺便暗地里提醒了李承乾两句,却还是收到了他不以为意的回答,几乎把我气得发抖,扔给他两个我花了大半灵力做的护身符之后,我便扯着萧珏怒气冲冲地回了宋国公府。
正在我一个人坐在院中生闷气的时候,萧珏噙着讨好的笑容走了进来,看着面前丰神如玉的少年,我不由得下意识地晃了神。
十六岁的男孩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男人了。眼前的少年虽肤色白皙但却不显质弱,那双眼睛简直和李承乾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凤目修长,流光狡黠,风姿气度比之他的父亲来几乎不相上下,比起萧镜的温润沉静,萧珏的身上带着一份属于少年人的跳脱与活力,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看着萧珏的脸,我原本积攒的怒气便消得一干二净,只忍不住抚了抚他的鬓角,轻声叹息道:“真不知道你舅舅究竟在想些什么?这般行事,让我如何放得下心来?”
萧珏闻言不由得露出一抹动人的笑靥,语气中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宽慰道:“母亲别急,舅舅是何等人物,怎么会不知道如今局势呢?”
说着,他略有些不以为然地皱了皱鼻子,有些调皮地继续说道:“母亲是关心则乱,以舅舅的本事,说不定舅舅是在韬光养略,扮猪吃老虎呢?”
听了他的话我下意识漾出了一抹笑容,笑骂道:“就你知道你舅舅,是吧?”萧珏见我眉宇间郁气终归是散去了些,便讲起了一些他在宫中发生的趣事,想让我转移注意力。
我从来不怀疑李承乾的心智和手段,毕竟能得到萧镜认同的,不可能是庸碌之辈,原本担心就像是萧珏所说的,不过是太过在意所以失了判断而已。
现在细细想来,李承乾定然是早已给自己准备好了后手,只是不想把我这个已经嫁出去的公主牵扯进来才隐瞒着不说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低头瞪了一眼跪在我脚边的萧珏,按照这孩子和李承乾呆在一起的时间,要是他不知道李承乾的计划就出鬼了。
我盯着萧珏,直到看着他略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才放过他,心中叹了一口气,既然李承乾不想我掺合进来,那我便遂了他的意,乖乖待在宋国公府相夫教子,免得横生枝节。
李家父子没有让我等得太久,年底的时候,身有小恙的李世民终于看不过李承乾的势力坐大,几乎能只手遮天,突然间发了难。
太子李承乾却似乎早有防备,力挽狂澜,最终兵不血刃地便拿到了传位诏书。
至此李承乾登基,改年号为龙朔,龙朔元年之后,年迈又身体不适的太上皇移居岐山行宫,颐养天年。
我和萧镜便放下了心,收拾好了东西坐船离开了大唐,唯一遗憾地便是萧珏最终选择了留在李昱身边,没有跟我们一起走。
儿子长大了总归是要有自己的主意,要去走自己的道路,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便也没有太多阻拦,只嘱咐着说要处事小心谨慎,不要忘了按时写信便和萧镜踏上了旅途。
离开大唐收到的第一封信里不但有萧珏的家书,还有一份厚厚的来自大唐新主的谴责书,字字句句几乎带血,我看的差点直接掉头回去,却被萧镜阻了下来,也不知他回了什么,李承乾便再也没有用几乎怨妇的口吻写家书过来,只偶尔来信说说他的近况,顺便问问我好不好。
几十年的时间飞快的过去了,当我感觉到生命几乎要到极限的时候,我仍然被萧镜拥在怀里,如若珍宝。
看着他几乎未变的容颜,我忍不住漾出一抹微笑,轻轻吻上他抿紧的嘴唇,用着最后一丝力量唤道:“夫君……”
他微微蹙了蹙眉,眼中带着一抹水光,珍而重之地回吻,在我耳边轻声许诺到:“你且安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在无尽的轮回里,有一个人愿意放弃一切,永生永世地追逐着我的痕迹……还有什么,能抵过这个呢?
永世复生里,有了他,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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