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始终觉得他在防备着高演,我也不相信他会心慈手软到放过毒害自己母亲的人。
他跟娄太后之间的恩怨是不死不休的,也就成为了我跟高演间接的敌人。高演或许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又或者他早就意识到了,但是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压制着高湛。
高演对高湛是真的有兄弟情义,也是真心疼爱和包容这个弟弟的,在这一点上,我和高演截然不同。
我虽然有萧唤云跟高湛一起成长时的记忆,但是那些甜蜜的回忆几乎被她大片的负面情绪所淹没。
所以实质上,我对高湛毫无怜悯之心,他是我心上的一根刺,不除掉总觉得哪天就会坏事。
于是我眼含无奈,语带担忧地问道:“高湛的心思落在这种女人身上,真的没问题吗?”
高演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别担心,我有办法。”说着将十二步摇放在了一边,执起我的手笑道:“你应该值得更好的,元福,去把上一次异邦进献那套首饰拿过来。”
我刚想阻止,元福就已应声退下,只能无奈地嗔了他一眼,说道:“你那么急干什么呀?我还没说我有方法能让步摇恢复原貌呢。”
高演望着我眼中不由得带上一丝惊奇,疑惑地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偷笑了几声,对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故意卖起关子来:“就是不告诉你。等祭天仪式上你就知道了。”
等高演走了之后,我吩咐了宛容端水过来,然后画了图要宛柔去御花园里去摘几片特定的树叶。
这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带着东西领着宛容跟宛柔去了小厨房。在众侍女惊恐的目光之中架起小锅,准备烧火。
在我伸手想要点火的时候,终于被惊吓过度、才反应过来的宛柔一把拖住。她向来平和的表情失了平时的淡定,语气惊恐地几近尖利:“贵妃娘娘您这是要干什么?是想吓死我吗?这些事情怎么能让您来做!”
她苦着脸语带后怕:“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您别胡闹了。”
身边一众侍女都是墙头草,自从高演下了命令之后,就只会跟着宛柔的话猛点头,一点也不在乎我又被剥夺了乐趣。
被宛柔看似温柔实际紧紧揪住的我露出了一个苦笑,盯着她难得强硬、丝毫不见退让的眼眸只能无奈地放弃了。瘪瘪嘴便把自己位置让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宛容在宛柔一个眼神之下就手脚麻利地烧起火来。
宛柔拉着我站到了离锅子最远的一个角落,对于她的过度保护我只能气闷的忍下,毕竟也是为了我好,就算是反应过度也不能乱撒脾气。
宛容应着我的指示一步一步地做了下去,说是步骤其实也就只是把把皂角丢进锅里煮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动作罢了,掌控好时间便没有问题。
谁让这个时代没有肥皂水,想要清理金饰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煮好了皂角水,换了个脸盆让其冷却下来,我便又带着侍女们回到了殿中。这天气极冷,脸盆里的水很快就恢复了常温。
不顾宛柔的阻止,我执意要自己来清理步摇。毕竟这样低纯度的皂角水能不能清理污垢还是个问题,主要是要靠灵力的。我之前的那些动作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毕竟十二步摇是不可能突然莫名其妙变得焕然一新。
于是我只能满脸黑线地顶着宛柔紧张万分的目光,拿起步摇轻轻放进皂角水里,一边轻柔的拿丝绢擦拭着,一边使用灵力清理污垢。
就在我把所有步摇擦干放好的同时,元福送来了一个精致绝伦的首饰盒。
我有些好奇地打开,其中竟是一套大红色宝石镶嵌的头面,静静地躺在首饰盒里都尽显迷人美态与耀目光华,色泽绚丽如同天边霓虹一般。
定睛一看,发现盒中竟然压着一张纸笺,轻轻抽出它,在其之上是高演行云流水的字体。
【吾晓梓童已胸有成竹,然观其呈色,光华耀目,吾细思良久,仍觉普天之下,非梓童莫属。】
演字
读着他字里行间都蕴含着缱绻情意的纸笺,我有些面红耳赤,什么时候他也玩起这种鸿雁传情的戏码来了,真是的,身为九五之尊竟然这般轻浮。
虽然在心里暗骂着,但我仍然止不住地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张纸笺,心中不由得想着他提笔时的温柔表情。
第二日祭天大典之时,我带着崭新耀目的十二步摇出现在了仪式之上,有识货的老臣认出了这步摇的尊贵特殊,满面敬畏。
听着祭天之台下方止不住的窃窃私语,我忍不住对着高演露出一抹得意,看到他宠溺的眼神后含笑回视。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上拜皇天之泽。”[注1]
见他满面肃穆的念完祭词,我表面上仍旧维持着端庄的微笑,心中却在诅咒着这该死的十二步摇。
威风是威风了,长脸也长了,但是我唯一没想到的是这货居然这么重,一般人要保持着重心就不容易了,何况我这个身体向来虚弱的人。
硬撑着念完了祭词,我和高演并肩接受着文武百官的朝拜。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娄太后来了,她头上戴着魏朝冯太后的凤冠,一脸得意地从祭台那一头走来。
我含笑盯着她看,眼神中满是揶揄,丝毫没有被她的盛气凌人打击到。
而她原本自得的表情在看见我头上金光璀璨,崭新如一的步摇时瞬间暗沉下来,眼中满是震惊和恼怒。
我还火上浇油似得对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随后低下头温和地向其请安。
在听到她僵硬的免礼声之后我直起身子来,注意到她眼中变幻莫测、最终凝为震怒的的情绪,我就知道她一定已经开始怀疑起了陆贞,毕竟当初是陆贞擅自求见了她,然后向她推荐了凤冠。
而我本来就单独召见过陆贞几次,上次在仁寿殿更是救了她一命。她被怀疑是我这边的人也很正常。
娄太后猜测是陆贞受了我的意特地给她送了凤冠而不是步摇,反将了她一军也是很合理的。没准她连上次我罚陆贞跪雪地都误以为是我想扯开关系的烟雾弹而已。
殊不知,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陆贞啊陆贞,你若是聪明就不该继续得罪我,想站到娄太后那里,也要看我给不给你这个机会。
你一定不会料想到会是现在两头不讨好的状况,这宫里得罪了我跟娄太后,你也别想能混多久了。
想阴我,下辈子吧。
祭天仪式过后,高演便和我说他已经将高湛外派出去了,没有三五个月回不来。
“他们认识还不算久,感情不深,希望距离的远了,高湛便能走回正道吧。”高演的语气中满满都是对高湛的忧心。“陆贞这种性子和身份,还是配不上阿湛的。之前是我一时糊涂,竟然还想给他们赐婚。”
我坏笑着提议道,“实在不行,长广王这次回来,就给他赐婚另择王妃吧。帝都的名门贵女们都快等的望眼欲穿了。”
高演听见我棒打鸳鸯的主意却是眼前一亮,赞同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惜人选还是要慢慢斟酌。”
“臣妾会帮皇上注意着的。”我温柔的应下,心中盘算着找一个身份高贵却家无实权的贵女塞给高湛好了。
最好还吃醋善妒,性情强硬,假如能搅得他家宅不宁就是最好!
我前脚得知陆贞的靠山高湛去了豫州,后脚就下了旨意夺了陆贞八品女官的职位,以亵渎国宝的罪名打了四十大板扔回了用勤苑。
☆、020 女相陆贞之帝后冷战
失了女官的身份,没了高湛的庇佑,这阵子恐怕陆贞会好好地吃吃苦了。做完这一些,我也没有去仔细盯着陆贞的下场,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难不成我一个堂堂贵妃要整日注意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吗?
高演这些日子似乎是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好转,开始可劲地折腾起来了,熬夜批奏折什么的是常事,更过分的是还老是召一些心腹没日没夜地商议事情,每每精力透支到面色苍白、神情萎靡。
他这种总让我前功尽弃的行为气得我几乎要吐血,可又拿他没有办法。毕竟高演是皇帝,难道要我天天绑着他不让他去上朝吗?
有时候恨不得直接把他扔在一边不管了,反正他也完全不珍惜我的成果。我辛辛苦苦替他淬炼好的身体,本来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
我甚至最近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忍着灵力透支的痛苦,但是他总是能没几天就让好不容易好转的状况进一步迈向恶化。
换句话说,假如没有我一直替他除灭身体中的污秽和病原,他就算是有九条命现在都玩没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灵力淬炼,这具身体与灵力的契合度提高了很多,几乎达到了我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三十。尽管灵气仍旧稀薄得很,但是这样的提高让我少受了很多折磨。
本来若是前期的准备足够了的话,我打算一次性除了他的病根的。
他的病在于肺腑,五内衰竭,按照这个世界的科技医疗水平,纵使是再医术高明的医者也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