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铭和张允铮是看着沈汶当场画的,此时又对视了一下,眼里难掩惊悚。
平远侯皱眉看着大图,问道:“你们再说说,那人说我是怎么死的?”
张允铭仔细回想着那次沈汶说过的具体详情,慢慢地说:“她说,北戎号称百万大军,可实数五十万人压境,沈家军全军覆灭,镇北侯和沈大公子二公子都战死了。北戎长驱直入,父亲请兵。皇上准了,可没有军需,母亲卖了家产嫁妆,为父亲置办粮草武器。父亲带了两万多人去抗敌。与北戎遭遇时,陷入了重围,死在了战场上。”
平远侯看着图慢慢地点头,说道:“我真的开始相信他了。”
宋遥手有些颤抖,指着图上的山区说:“将军肯定是为了赶到那里去。”
张允铮有些焦躁地问:“为什么?!”
宋遥指着地图解释:“若是北戎真的过来了,这片山区是最后能抵挡他们的屏障。过了这里,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北戎的骑兵无人能敌,可直取京城。将军肯定是为了赶到那边山里,利用山地阻止北戎,但是没有来得及,到了那里时,遇到了从山中出来的北戎大军,马上被包围了。”
张允铮愤怒地说:“我敢肯定,太子延误了军机!”
宋遥咬牙道:“否则夫人也不用倾尽家私来支持将军出征!奸人误国啊!”他一向表情温和的脸变得扭曲,青筋都爆出来了。
张允铭对平远侯说:“爹,我去亲自安排有关这个酒窖的事。”
宋遥说:“我与大公子一起去。”
平远侯点头:“好,你正好也熟悉一下那边的地形。看来,那人的意思是,那边还是要打一仗。”
宋遥也点头说:“这说明,边关不会拦住所有的北戎。”
张允铭脱口道:“难道沈家军还会被歼灭?”
平远侯摇头:“不见得。他许是不想让沈家军伤亡太重,所以让北戎入境?”
宋遥吸气:“那也太狠了!”
张允铮皱眉说:“怎么狠?她这么做肯定有道理!”
宋遥说:“他可是让你爹去迎敌呀!”
张允铮坚定地说:“她既然护着沈家军,肯定也会护着我爹的!不然她为何要建这个酒窖?!”
平远侯挺胸说:“我可不用什么人护着!迎敌也没什么,我好久没打仗了,很想再上战场。武将嘛,自然是要马革……”
张允铭打断平远侯的抒情道:“我明天就去与酿酒的人见面!”
宋遥摇头:“还是我出面。”
张允铭说:“也好。问清酿酒要的东西,而且这地方,肯定得盖房挖窖,准备车马。”
宋遥嗯声:“和严家的人谈后,就能出个单子。”
张允铮郁闷地对张允铭说:“你走了,那边密室的家具还没有弄完呢。”
张允铭对着平远侯刚刚拉开的架子使了下眼色,说道:“你让爹帮你。”
平远侯问:“你们在折腾什么?”
张允铭说:“在我买的院子里弄个密室,那个小……那个人有时要过去干点儿事。现在墙砌好了,可外面的家具总不对尺寸。”
平远侯皱眉:“这事这么机密?为何不先问问我?你们怎么能随便请人砌墙?!”
张允铭忙说:“墙是我们砌的……”张允铮哼声,张允铭改口指张允铮:“是他砌的……”
平远侯看着张允铮笑起来:“你小子砌墙?”
张允铮不高兴地瞪眼:“笑什么?!我一学就会了,也不是难事!找人来做我不还得杀了他?”
平远侯嘲笑了:“学了砌墙,那你接着学打家具得了!”
张允铭忙说:“家具是给了尺寸,让娘找人打的,可是运过去了,尺寸不对,我们还得锯……”
这次连宋遥也笑了:“两位公子,隔行如隔山,哪有那么容易的?我带人去看看吧。”
张允铮说:“不行,她说只能我们来建,不让别人去。”
宋遥指着那边的密门说:“人是给将军做东西的,都多少年了,肯定可靠。”
张允铮还是很固执,摇头道:“她说至关我们日后的生死,我也不想让外人去。”
平远侯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就再去量一下,这次,把尺寸给宋夫子,再打一套家具。”
宋遥说:“也好。这有密室的家具和平常的是不同的,有些地方要留空挡。”
张允铮哦了一声:“难怪我们的家具总安不进去!”
平远侯和宋遥又都忍不住笑了,宋遥对张允铮说:“你放心吧,这次打出来的肯定就行了。”
张允铮只好点头同意了,张允铭拉着他向平远侯道了晚安,才退了。
次日后,严府在京的严宅,就有人前来拜访严三夫妇,两方相谈合办酒窖的事,将金钱和行动步骤都定了,悄悄地各自去准备。严三夫妇启程回家,张允铭和宋遥离京,张允铮将不合适的家具运走,天天等着新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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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六月,沈坚将沈卓沈湘与沈汶都邀到院子里,算是临行前叮嘱下弟妹。把事情都讲了,沈湘先走,沈卓和沈汶留在了后面,严氏送沈湘到了院门处,留在了那里,与几个丫鬟说笑。
沈坚见状,才将屋门也掩上,转身说:“小妹,我让祖母听你的,她答应了。”
沈汶知道沈坚毕竟是家中最大的男子了,他出面对祖母说,远比自己有说服力,忙甜甜地谢了沈坚:“二哥就是周到……”
沈坚抬手制止道:“你还有什么要紧的,好好说就是了。”
沈卓幸灾乐祸地笑了,对沈汶挤眼说:“二哥现在已经不吃这套了,可我还是吃的。”
沈汶白了他一眼,严肃了些,对沈坚说:“你看现在旱情已成,明后年,朝廷就会裁剪军饷,逼迫父亲减兵。二哥,那些裁去的兵士不能离开边关。”
沈坚点头说:“是,不然日后战火一起,我们人手不够。”
沈汶说:“最好让他们留在燕城中,充任……后代所说的片警,就如里长,管理一个小区。务必要对所辖之地的人非常熟悉,等到大战开启,对方派来奸细,才不能轻易地入住城中。”
沈坚同意:“好,我会与大哥好好商量此事,爹也应该赞同。小妹,边关的事有我和大哥,平远侯府也是武将,朝廷的文官里我们没有什么人,难道不该去联络一下吗?”
沈汶摇头说:“我不敢轻易找文官,他们中间派别太多,而且各自看不起。找了谁,都得罪了其他人。这事情到了最后,就是一场混战,靠的是真刀真枪和计谋。”
沈坚不放心:“怎么说,我们也该在朝官那边有个接应,那个在冬狩上太子想杀掉的许纯道怎么样了?”
沈卓答道:“我有时去看看那个许纯道,他不像以前那么醉了,可总是没精打彩的,一副不中用的样子。”
沈汶迟疑着:“我还是觉得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再等等。”
沈坚点头说:“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不要勉强。”沈汶是见识过阎王殿的人,感觉自然超乎常人。
沈卓笑着说:“对了,因为跟着他,我有了个主意。”他停下,看两个人,一副“我很聪明”的表情。沈坚推了他一把:“快说!”
沈卓忙说:“我们不是不能进宫去听壁脚吗?可是我们可以去听那些幕僚的壁脚!这些天我总乔装在宫门外等着,出来最晚的太子幕僚就是最受重用的。日后我有时间就追着他们回家,看他们在家里做什么。而且,他们家里的护卫肯定比宫里少得多,有的家里根本就没有护卫。我就不相信他们所有的主意都在宫里拿的,他们之间不事先通个气儿,聊聊天之类的。”
沈汶点头说:“这是个好主意!你不用一个人干,告诉张大公子他们,多几个人盯着他们。日后,我们总得找到他们运粮运铁的日程。”
沈坚说:“运作这些事情,肯定要许多人的合作。运送粮食,就得有车马行,你就盯着幕僚里谁去找车马行了就能抓到蛛丝马迹。铁器,最方便的是炼铁的铺子或者朝廷的兵器库……”
沈卓震惊了:“什么?!他们怎么敢?!”
沈汶倒是点头:“对呀!这样,就不用到处去铺子里收集铁器,惹人注目,直接报废兵器就行了。”
沈卓缓过劲儿来说:“那样其实就好办了,兵器库能有几个人管?”
沈汶说:“这个,你又得去跟张大公子商量,平远侯的消息,肯定要比我们几个灵通。”
沈卓撇嘴:“什么都和他商量,这下他可得意了。”
沈汶笑:“你跟他处好了,也没坏处。”她想起曾经给张允铭讲过阿拉伯数字,就对沈坚和沈卓说:“我给你们写一串数字,日后往来中可以省些笔画。”就把数字教给了沈坚和沈卓。
看过这些稀奇古怪的符号,沈坚和沈卓现在对沈汶已经完全信服。没有任何闺中女子能有这样的见识,沈汶的确是有奇遇之人。
三个人又讲了些细节,相互祝好,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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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九,易出行,祭祀,祈福……黄道吉日,沈坚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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