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远侯点头说:“你这就去,要过来,让我看看。”
李氏说:“我也得看看。天哪,六岁的女孩子往香囊里缝东西,这小孩子的心思……”
平远侯说:“也许只是小女孩之间写的些花呀草呀的事儿。”
李氏点头说:“也许是吧,除了那些,还能有什么?”
张允铭走了好久,神色失败地回来了,头发有些蓬松,见了平远侯说:“父亲,我跟他说想要那个香囊,他马上就说他找不到了,明显就是和我斗气。我说我不信,他就问我为何要,我说不过他,只好说了沈二小姐写了个信笺,他说给他看,我说……给了父亲,他生气了,说给他的东西怎么能给父亲,就开始与我动手,打我……”
张允铭一副委屈样子,李氏也含泪了,对他招手说:“你过来,让娘看看。”
张允铭有些不好意思,只挪了一步。
平远侯撇嘴:“你受这么点儿委屈就难受,他这么多年见不得人,那还不疯了?”
张允铭低头不语,李氏抹眼泪了:“我可怜的儿啊,娘对不起你们两个。”
平远侯要站起来的样子:“我和你一同去吧。”
张允铭忙说:“爹歇着,我再去一趟,对他说个不是,还是把那信笺让他看看吧?”
平远侯一摆手,张允铭拿了信笺走了。
李氏还流泪,平远侯叹气:“你呀,就是看不透!他虽然脾气坏,可大郎绝不是个吃素的,能把大郎打了可不那么容易。”
李氏停了哭泣,皱眉道:“你不是说,去年他师傅被他打跑了以后,能制住他的人就没了。他最近夜里常出去,你都拦不住。”
平远侯摇头:“虽然没人能制住他了,可大郎滑不溜秋的,他也不见得能制住大郎。”
李氏疑惑了:“那大郎为何做出那个样子来?”
平远侯哼一声:“就是为了骗那封信笺呀。你一心疼,就顾不上男女大防了,大郎不就拿走了给他去看了吗?”
李氏立眉:“这个小……大逆子!”
平远侯呵呵笑,李氏看他:“你怎么就不拦着呢?!那是个女孩子写的东西。”
平远侯问:“看了又怎么了?”
李氏回答:“那不就坏了那边女孩子的名节吗?”
平远侯看着李氏深叹着摇头,手里的玉球哗哗响。
李氏周围看看,探头低声问:“侯爷,你在想什么主意?”
平远侯也低声回答:“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如果推不掉四公主,就得在镇北侯里挑个闺女。那时,就说大郎误拆了书信,算是私相传递了,我家要负责任,让大郎娶那个沈二小姐!”
李氏惊叹地说:“侯爷,你可太聪明了!”可马上担忧道:“那个沈二小姐名声可十分不佳,真对不起我们大郎。”
平远侯眼珠往上看:“你怎么总忘了应该和谁比?四公主!你想要那个二小姐,还是要四公主?”
李氏勉为其难地说:“那当然……是沈二小姐了。”
平远侯撇嘴:“这不就得了?况且,如果我能推掉四公主,就说那封信签丢了,反正一两个月不回信,那边也不会催。这样,到时候他露了身份时,就可以说从来没收到过人家女孩子的信,能毁了谁的名节?那么这会儿,他看和不看,又有什么区别?让大郎得手,高兴高兴,有什么不好?”
李氏终于笑了:“侯爷呀!你可真有颗七巧九玲珑的心呀!”
平远侯矜持地一笑:“夫人夸奖了。”
李氏捏着绢子贴到下巴上,眼帘微垂,低声说:“怎么是夸奖?侯爷不是……狐狸精变的吧……”
平远侯看着李氏嘿嘿地笑了,身子倾过来:“狐狸精可都是好颜色,今晚,夫人可是要……”玉球不响了。
门口传来脚步时,两个人同时坐直了,都是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平远侯再次哗啦啦地转玉球。
张允铭又是一副愁眉苦脸地样子,李氏这次不同情了,皱眉问道:“又怎么了?”
张允铭看了一眼父母,叹气道:“我回去时,见桌子上有个被剪开的香囊,他已经看了字条了。”
平远侯马上问:“写的是什么?”
张允铭摇头说:“他说不告诉我。”
平远侯也皱眉了,带了丝讥讽问:“他不是又打你了吧?”
张允铭面不改色地说:“这次倒没有。”
平远侯冷哼:上次就有了?
张允铭接着说:“他说他要与那个沈二小姐见一面,然后再告诉我们字条上写了什么。”
李氏马上说:“那怎么成?男女大防,那边沈家小姐也十多岁了吧,他已经十六了,这可是……”
平远侯抬手,李氏停了口,平远侯盯着张允铭,张允铭这次坦荡地回望,说道:“爹,不然,让他们隔着屏风见一下,我在一边看着?”你大概也好奇吧?!平远侯看穿了张允铭的用心。
李氏说:“要不,我在旁边陪着?”
张允铭摇头说:“我对他说让娘陪着,他说不行,说这事既然没有经过父母,直接找上他,他就要亲自处理。”
平远侯沉思了一会儿,点头说:“好吧,让锦儿写帖子,邀请沈家两个小姐来赏花,你安排地方,就说大小姐有病,只能隔屏见面会谈。你可以在他那边,算是有个见证。”
李氏想起平远侯方才的谋划,问张允铭说:“儿呀,你……是否有意和沈二小姐结亲……”
张允铭慌忙打断道:“娘,我在她六岁时就见过她了,她一直像妹妹一样,实在没想过要娶她为妻……”
平远侯斥道:“你倒挺挑拣呢!快去睡吧!”
张允铭欲语又止,叹了口气,转身走了。留下平远侯和夫人探讨平远侯是否是狐狸精变的深奥问题。
过了两天,沈湘和沈汶都收到了张允锦发来的帖子,请她们三月三日去平远侯府赏花,没有别的人,算是两府女孩子们的小聚。沈湘自然高兴,沈汶也喜悦:终于能见到自己从六岁就开始算计的人了。
为了到时候能出府,沈汶就开始增加自己的活动范围,不再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了,而是让苏婉娘扶着,在侯府的院落里走动,表示身体已经开始复原。有时沈坚或者沈卓看到沈汶那哼哼唧唧一步三摇的走路样子,想起那天晚上她把自己甩出几条街去,就忍不住对她又恨又气。
三月三日那天,沈汶穿戴好了,和沈坚沈卓还有沈湘一起去向杨氏和老夫人请安。因为好久没有出门,杨氏特意给沈汶做了新衣。也许是希望沈汶保持童年的样子,她又给沈汶选了嫩黄色。
这是去年冬狩后,沈汶第一次出府,杨氏和老夫人都好好地叮嘱了一番,沈汶一一答应,一副唯恐不及时应了自己的出不去的小心样子。让杨氏心里一阵阵地难受。
杨氏又对同行的沈卓和沈湘说了通要好好照顾小妹的话,这才放了他们出来。
他们到院子里,沈强突然跑了过来,左手里挥着一只小铁锅,右手握着什么东西。
他跑到一行人面前,啊啊地狂叫,苏婉娘俯下身问:“怎么啦?”
沈强流着口水,把右手里的东西递过来,沈汶一看,是一只半死不活的麻雀,苏婉娘当场大叫起来:“小黑皮!”
沈汶借机表现自己,忙抽出一条手帕托在手里,颤声对沈强说:“快,给姐姐,这雀儿多可怜,别弄死了!”使劲眼泪汪汪——未遂。沈汶很有些失败感,她过去说哭就哭,最近情绪波动不大,经常哭不出来。
沈强把麻雀放在了沈汶的手帕里,高兴得啊啊叫着,举锅向天,表示该抱一下。苏婉娘见沈汶用手绢包了麻雀,沈湘也是一身出门的衣服,就抱起沈强,一边用手拍着他的背,一边说:“小黑皮,你才多大就抓雀儿?可别上树,摔下来怎么办?”
旁边过来一个婆子说:“小公子不上树,拿了个锅子,到处跑,方才见了一个雀儿,追着跑,一下绊倒了,正把那锅子扣在雀儿上,再拿起锅,那家雀儿吓晕在里面了。”听了的人都笑起来。
苏婉娘去掂量了下沈强手里的小铁锅,才发现至少有三斤沉,不禁说:“小黑皮劲儿好大,这么小就能挥动这锅子,天生有力气呀!”
沈强看来是知道苏婉娘在说他好话,激动得在苏婉娘的肩膀上一起一伏,口水像小河一样流淌下来。苏婉娘急着说:“我的衣服!你别弄湿了呀!”
旁边的婆子过来说:“我来抱吧,姑娘去换衣服。”
沈强扒着苏婉娘不下来,苏婉娘说:“不用换了,小黑皮的口水也不脏。我们一起走,到了前面,再放他下来。”可其实走了几步,苏婉娘就走不动了,只能放下沈强拉着他走。
她们到了前门内,沈卓让人把马车赶过来,沈坚走过来接了沈强的手。
沈强见了沈坚腰间的剑鞘,就又嗷嗷叫起来,去扯那个剑鞘,沈坚忙抱他到肩头说:“可不能给你,你上次差点把剑抽出来。娘骂死我了,你把指头割了怎么办?”
沈卓扭头笑着:“割了指头是小事,若是割了……”
话没说完,就听“呼”地一声,沈强抡着手里的小铁锅打向沈卓,沈卓惊叫着跳开,惊讶地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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