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汶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板起了面孔说:“我们真得好好地商量一下。”
张允铮还是在烦躁中,断然道:“骗子!什么都不用商量!我不会帮着去要钱的!你走吧!”
沈汶充满诱惑力地慢慢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明白你为何要这么顶着女孩子的名字生活的机会,你想知道吗?”
张允铮眨了下眼睛,又皱眉:“你少来!你这个骗子!”
沈汶暗自握拳,对张允铮柔和了声音,催眠一样说:“你只要给我一柱香的时间,你闭上眼,我努力开你的天目,你将看到来龙去脉。”
张允铮真的迟疑了。被当成女孩子养着,是他深刻的痛苦。从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无法像别人那样在外面与人嬉闹,只能被圈在这个院子里,习武,读书。
小的时候,他曾经试着挖墙打洞出去,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长大些他的轻功能出府了,可只能夜里出去,还是无法与人正常的交往谈话。他没有朋友,只有父母和大哥。父母的愧疚他都看在眼里,大哥天天来陪他一段时间,但他还是感到极为愤怒和不甘。几乎每天,他都要找茬与张允铭或者习武师傅对打。若是换个心性脆弱些的人,早就疯了都可能。
他也多次劼问过父母这么做的原因,他们说是因为一个道士的一句话。
父亲有时也说母亲因此就这么圈着自己,实在有些过。可母亲出身商家,非常迷信这些命运和忌讳,持意要这么养自己到二十二岁。平时母亲对父亲总是言听计从,可就是这件事上,毫无理性地坚持。无论她自己哭了多少次,也不改主意,简直执拗到不通人性。
说到底,谁也不明白。
沈汶看出张允铮的犹豫,说道:“如果你看到了,真的看到了,我就……少要点儿钱。”那时,你会主动给我钱吧?
张允铮想了半天,终于烦躁地问道:“你要怎么干?”
沈汶说:“你就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听我的话,放松了,慢慢地你会睡着,你自己告诉自己去看你想看的东西。”
张允铮怀疑地看沈汶:“你不是想行什么邪术吧?”
沈汶撇嘴:“你真没见识,这叫催眠,就是帮助你睡一会儿,但是你的天眼会开片刻,你必须真的想知道才能看见,多数人其实都看不到的。你如果不想看了,随时说‘我要醒来’就行了。”
张允铮看沈汶,一身嫩黄衣衫的女孩子,有点微胖,眉眼细长,怎么看怎么是个好妹妹的样子。他有个妹妹,可除了她小的时候见过,后来就没有见过。听说这个二小姐和妹妹很好,妹妹常常给她点心吃……这个小骗子!
张允铮扶起地上的椅子坐下,手抱在胸前,闭上了眼,可还微蹙着眉。
沈汶看着他未展的眉头,心中忽然有些酸楚。她总把他看成前世那个拼死复仇的成年人,可现在张允铮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被迫与世隔绝地生活了这么多年,虽然脾气暴躁,可毫无处世经验,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自己,容自己引导他……
想到这些,沈汶的声音缓和了,轻声说:“你把手放在膝盖上,吸气,呼气,放松,展开眉头。”
张允铮扯了下嘴角,很不耐烦的样子,可还是依言做了,舒展了眉头。
沈汶在他身边靠着桌边站立,也闭上了眼睛,用意识力向张允铮的两眉间送出低频的能量,帮助他平静,嘴里说着:“你的前额现在渐渐麻木了……双肩放松了……双臂沉重了……感觉不到脚……”
她的意识力减缓了张允铮脑中躁动的信号,慢慢地,张允铮呼吸绵长起来,沈汶问道:“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
张允铮嗯了一声,像是在说梦话。
沈汶也沉静身心,低声说:“现在,我们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一个道士对你父亲说……他的二儿子,就是你,出生后,要被当成女孩养到二十二岁……”
在那里,我是无知无识的沈二小姐,侯府并没有认清自己的敌人,也许为了表示镇北侯对太子的不设防,也许为了让我有个可靠的归宿,允许了我选择的与太子东宫官吏的亲事。……那年的冬天,关于北疆的消息,北戎……我的父兄们……我无能为力的眼泪……接二连三的噩耗……春天里的痛伤……
沈汶闭着眼睛轻声问:“你看见什么了吗?”
张允铮喃喃地说:“父亲说……镇北侯……沈家军完了……江山有难,他生为武将,要率军抗敌……大哥请为先锋……母亲不愿意……父亲说……一起去……可是要我留下来,还给了我一份名单,让我背下来,出事就去城东柳园,找个叫宋遥的……母亲卖嫁妆……父亲和大哥走了,我追着他们出了城,看着他们走远……许多天过去,我没有他们的消息……母亲突然让我着女装……我不愿意,母亲跪下了,哭着说对不起我……一连几天,她亲自来,给我梳妆,逼我穿女裙……那天早上,外面有喧嚣声,她起身去了,还说不让我脱了女装 ……官兵围了院子,府中的护卫们都被射杀,是御林军……他们人太多了,都是刀枪……把我拉了出去……我找母亲……母亲侧卧在堂前,她胸前是剑柄,她身后是被剑穿透的男孩……她还有气,她看见我了……她笑了,她闭上了眼……我要醒来!我要醒来!”
沈汶睁开眼,擦了眼泪,对张允铮说:“你醒来吧!”
张允铮猛地睁了眼,眼泪还在他的脸上,他愣愣地看了沈汶片刻,厉声问:“那是什么?!”
沈汶说:“那是一个未来……”是我曾经生活过的未来。
张允铮突然起身,拿起方才他坐的椅子,发了疯一样拼命往地上往桌子上砸去。沈汶忙远远地躲开,看着张允铮把椅子砸得稀烂后,又掀翻桌子,用脚狠踹桌子腿,直到把桌子腿一根根踹断。那只小麻雀扑棱扑棱的屋里乱飞。
门外,张允铭使劲拍门:“喂喂!怎么回事。”
张允铮拉开门栓,一把抱了张允铭,大喊了一声:“哥!”可片刻后就把张允铭一下推远,自己走到墙边面对着墙,剧烈地呼吸,不说话。
张允铭几步后退到了院子里,站稳后慢慢走进门,四周一看,见到墙角里眼里含泪的沈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汶见张允铭身后没有别人,擦了下眼泪,说道:“我向他要二十万两银子,他没钱,就砸东西。”
张允铮哼了一声,张允铭皱眉:“你要二十万干吗?是因为知道了他是男的?你也太贪了吧?”
沈汶扬起下巴:“你们真是兄弟,怎么都说我贪?”
张允铭严肃地说:“沈二小姐,我弟弟不经世故,为人纯真,心地良善,你莫要欺诈于他!不然的话……”
沈汶惊讶得眼泪都没了——您说的这是谁?
张允铮从墙边扭头,不耐烦地说:“哥,答应她!”
张允铭对张允铮说:“别怕,她还是个小肥鸭子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她就是吓唬吓唬你,才不会对别人说的。”
沈汶听到张允铭这么说自己,立眉道:“我涨价了!三十万!”
张允铮焦躁地向身后挥手:“小骗子!刚才还说要少要钱!”
张允铭笑了,对张允铮说:“你看我的!”他扭头严厉地看沈汶:“我去告诉你哥,让他们好好说说你!这么小,就这么……”
沈汶打断道:“我能让你不娶四公主。”
张允铭一愣,可是狞笑着说:“也许我喜欢娶个公主呢?”
沈汶心中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我能让你娶到五公主!”
张允铭真的愣了,看看身后,低声说:“我们谈谈。”沈汶暗自庆幸自己猜对了!其实,这是一种感觉,也许就是在那寥寥几次会面中,张允铭看向五公主的一个眼神。而且这次冬狩,听沈湘说,张允铭露了武功,五公主也在场……
张允铭到门口看看,院子里什么人也没有。他关了门,看沈汶说:“小孩子家……”
张允铮转身不耐烦地问沈汶:“他能看到吗?”
沈汶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也许没有你那么敏感,而且他也不想看。没有急于知道原委的寻求,也就无法找到那处答案所在。”
张允铭问:“嗨,你们在说什么?”
张允铮又皱着眉问:“我能告诉他吗?”
沈汶有些沮丧地说:“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告诉他,他也不信。”
张允铭说:“什么什么?什么我不信?我会信的,告诉我!是怎么娶五公主吗?”
沈汶对着张允铭一翘唇角:“那是在你借给我三十万之后了。”
张允铭摸出腰后的扇子:“不是二十万吗?”
沈汶拧着衣角:“谁让你叫我……”
张允铭扇扇子,带着疑惑道:“叫你什么了?”
沈汶歪头:“你说你叫我什么了?”
张允铭一合扇子,往手掌上一拍:“沈二小姐!自然是沈二小姐!”
张允铮却说:“三十万就三十万,但是你要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张允铭忙说:“是我们!我们好不好?”他看向沈汶:“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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