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了半晌,幽深的黑眸似乎泛着点点的涟漪,不知道在想什么,静默良久,终于点点头,唇角浮起微弯的弧度,“好,赫连云笙,只要你束手就擒,我就放他走!”
☆、第39章 深陷焉耆镇
我的剑,我的飞刀,在他的注视之下我把这些武器卸下抛落在他的马前,他眸影深深凝睇着我,面无表情。
我不想见到他,但是却相信他的承诺,我卸下了自己的武装,就可以用自己换回可意的荆烈。
他对着城头打了个呼哨,不多时,荆烈被人从城墙上解下来,踉踉跄跄推出了城门,瞪着我和展若寒,脸色灰败,却是双目血红,目眦尽裂。
我下了马,牵着追风径直越过展若寒,来到荆烈的面前,他失色的嘴唇颤抖着,盯着我,“夫人,你怎么能……”
“他还好吗?”我轻轻打断他的话,虽然放低了语声也知道身后的展若寒一定可以听得到。
“帮主不过受了些轻伤,不妨事,弟兄们护着他向疏勒的方向退去了。”荆烈的脸色惨淡,浑身上下血迹斑驳,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我们得来的讯息有误,中朝官兵借着秦默之死织了张大网,就等我们钻进来,就连吐蕃和弓月人想必也是遭到了重大的折损……”他狠狠的咬住了嘴唇,说不下去了。
“上马吧,去找顾南风,”我把马的缰绳递给他,“如果还能活着脱身回到迷月渡,替我好好照顾可意。”
“夫人,荆烈贱命一条,你大可不必这么做……”他的虎目中浮起了泪雾,那一分男儿的愧疚看起来那样的让人揪心。
“事已至此,你必须活着离开……”我把缰绳硬是塞在他的手中,“无论是否放你离开,展若寒都不会放过我,”我伸出手臂抱了他一下,身后却骤然传来展若寒坐骑的一身嘶鸣。
借着那个瞬间,我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告诉顾南风,迷月渡有中朝官兵的细作,那两个回迷月渡报讯的人也有问题……”
他的神情严肃起来,注视我良久,忽然翻身上马,“夫人,我和顾大哥一定会回来救你!”不待他说完,我在马的臀部上狠狠抽了一记,神骏的黑马追风带着他朝着南边疏勒军镇的绝尘而去。
但愿他可以顺利见到顾南风,怔怔看着他的背景良久,我默默回过身来,他就那般静默的看着我,忽然一抖马的缰绳,白马施施然踱着步子来到我的面前。
我不会忘记那日清冷的晨光,他的人影就在圆圆的日晕中央,看不清面庞,犹如高高在上的神坻,主宰着人间的生死。
城头之上是黑压压的中朝官兵,有安西军,也有龙武军,不同的服色,大家好奇的向城下张望,却没有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他穿的是秦默战衣战甲,让突袭的马帮弟兄认为西域战神还活着,那么秦默的人呢,是在龟兹和疏勒作战,还是根本就……
想到着这种可能,我的喉咙中好像梗了一团异物,气息都不流畅起来,喘息了片刻,强自稳定心神,抬头望向他,“将军信守承诺放了他,我便也凭将军处置,要打要杀都由你。”
他依旧是微微一笑,只是神情有些古怪,这几个月不见,他虽然已经没有了玉蔻刚死时那种冷戾的神色,但是这款款的笑意仍旧看得人通体冰冷。
“夫人?”他的战马围着我踱着步伐,绕着圈子,银色的长长马鞭细蛇一般缠着他的手指上绕来绕去,“云笙不过是中朝将军府中一个小小的逃妾,什么时候成了夫人?又是谁的夫人?”
他语声冷冷传来,听起来平静无奇,却不夹杂一丝的温度,像是烈日都融化不了的冰川。
“将军的耳目遍布天下,即便是躲在迷月渡,将军只怕也是对赫连云笙一举一动洞若观火,如何能不知道所谓的夫人不过是帮中的兄弟的一个称谓而已。”我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毫无惧色。
“幸好如此,不然我中朝官兵的铁蹄也早就踏破了迷月渡的城门!”他的马停止了在我身边兜圈子,“先是勾结匪首顾南风,再是杀死我心爱的女人,后是伤了我兄弟秦默,赫连云笙,我真的是小瞧了你,不过,这一回,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我也不会再轻易放过你,我们之间的糊涂账我会一笔一笔的和你清算!”
他冷冷切齿,忽然举起了那条长蛇一般的银色马鞭对着我就搂头抽了下来!
我没有戒备他突然发动的袭击,只是本能的偏了头躲避,马鞭避过了我的面颊,却一下子打散了鬓发,鬓角一热,钻心的剧痛蔓延开来,一道血线顺着鬓发流过了脸颊。
城墙上围观的人发出轰地一阵响声,有起哄声,有喝彩声,有叫好声,也有喟叹唏嘘的声音。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脸有些微微发白,双眸中却是星光灼灼,“疼吗?赫连云笙……”他再度甩起了长长的皮鞭,银光一闪又是迎头而落。
空旷的城前,避无可避,我唯有一手抬起护住脸庞,另一只手紧紧护住了肥大棉袍中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可怜的孩儿。
这一鞭子让□□的手腕一下子就皮开肉绽,泛起红红的鞭痕,痛不可抑制,我不想哭,但是锥心的痛让泪花儿一下子就应激的冲进了眼眶,阳光清冷的反射如眼帘,闪着盈盈的光彩。
我的眼泪让他的动作缓了一缓,“你离开的每一天,我的心中都这么痛,不是痛惜你的离去,而是后悔为什么没有在长安城门一剑刺死你!”
“我封锁了所有的消息,长安的人只知道是马帮匪徒袭击了云麾将军府,杀了一个婢女掳走一个姬妾,只是再想不到你居然有本事降服了秦默,那日匡明玥跑来说起你和秦默的种种,我至今都无法相信……”
他冷酷的咬了咬牙,“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他幼时的功夫根基还是当日我一点一点传授的,你让展家和秦家都蒙了羞,这几个月来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亲手结果你的性命。”
他卷起了那条让人不寒而栗的长长马鞭,向我走来,一探手抓住了我的衣领将我掠上马背,我的面颊朝向地面伏在马鞍之上,坚硬的马鞍咯疼了我的胸腹,俯身向下一口酸水忍不住溢了出来。
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不适,只是沉浸在捕获猎物的快感之中,“按照大唐律法,妾本下流,尤其是处置犯了过错的逃妾,有上百中的死法,赫连云笙,你会选哪一种?”
冷冷的笑声传来,他的笑声像是冬日里最冷冽的风,可以冻僵每一缕阳光,带走所有世间的温度。
……
那时中朝的将军封常清任安西四镇的副节度使,马帮的探子传来的消息有真有假,这一点确实详实的,副节度使就坐镇在焉耆镇。
因为封常清和展若寒在我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封常清听得云麾将军展若寒因为一个女子放走了马帮的头领荆烈,勃然大怒,匆匆赶来的时候,荆烈已经不见踪影,只见得展若寒带着我进入城门。
这个脾气暴躁的西域将军火冒三丈,竟不顾风度在众将面前吵吵嚷嚷,手指指着我,指尖气得都在颤抖。
“我们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布了这么久的局,好容易才捉到一个荆烈,顾南风奸狡得像只狐狸,嗅到气味不对就会瞬间无影无踪,原本希望他能顾念兄弟义气回来偷我们的饵,如今全落空了,只为了逮住这个黄毛丫头!”
他大呼小叫,众将领官兵都耷拉着脑袋不敢和他对话,唯有展若寒轻轻斜睇着他,神色中一分傲然,封常清虽是中朝的封疆大吏,但是展若寒毕竟是戍守长安的云麾将军,皇帝身边的可信赖的红人,亦不敢对展若寒太过指责。
“她不是个黄毛丫头,”他从马背上抓过我,掷在地上,“即便是迷月渡马帮四大头领我们都捉齐了,只怕在顾南风心目中也不及她的分量!”他瞥着满面黑云的副节度使,清浅如莲的气韵变得冷凝起来。
封常清的脸上出现了犹疑的神色,上上下下审视着我,试探着“云麾将军的意思是……”
“她是流沙坳的女匪赫连云笙,原本是迷月渡马帮顾南风的未婚妻子,现在就住在迷月渡,马帮的人现在都称呼她为夫人,如果顾南风是狡猾的沙狐,那么赫连云笙就是最致命的诱饵!”
展若寒的双瞳黑洞洞的盯着我的身上,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两侧太阳上的青筋剧烈的一跳一跳,显然是在拼命压制着蓬勃的怒意,让那张绝美的面庞看上去像玉面的修罗。
封常清思忖了半日,仿佛才如梦初醒,一拍脑门儿,“原来如此!看我着脾气,老封戎马生涯半辈子,一介粗人,性子急躁,发起火来就口无遮拦,到底是天子脚下的护城将军,胆识谋略就是高人一处,展将军为了秦默的将军伤情特来驰援,是老封唐突了,道过!道过!”
他哈哈一笑,向展若寒拱了拱手,周边的将领和官兵们仿佛也都松了一口气,人群之中安西军和龙武军分立两边,见他们泯然一笑,双方剑拔弩张的气势才松弛了下来。
封常清走近我,又细细端详了片刻,这是一个身材健硕的西域军人,四十几岁的年纪,黑红的国字脸,脸上有几道狰狞的伤疤,短短的胡须,神情粗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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