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放置在擂台之下中的酒坛子随着机关的开启升上台面,南朝庭下人有序地将一个个酒坛子端下来,递给在场的英雄豪杰。
宇文熙和一身黑色滚金边蟒袍,在日落夕照之下显得益加华美异常。长身玉立于高台之上,宇文熙和一手端起酒坛,颇有气势地向周围扫视一圈:
“能见到各位不远万里来到我华清州参加我们黑道大会,在下深表谢意。我们大家今日相聚于此,为的不仅是将我们黑道发扬光大,更是为了中原武林的万世太平。在此,让我们以酒作嫁,共祝我中原武林——万世永昌!”说着将红布一摘,酒坛向前一挺,“各位,干!”
大丈夫以酒为谋,共图大业,豪情万丈。
烈酒入喉,是上等的女儿红陈酿,众人不由的感叹:南朝庭真是大手笔!
“哈哈,好酒啊!”
“宇文少主真乃大丈夫也!”
“此乃我黑道大幸!”
“……”
不论是底下围观大众,还是二楼有背景的势力,此时都拎起酒坛子,豪气干云地猛灌起来,场中气氛一时达到巅峰。
然而——
“啪!”
“啪!啪——”
酒坛子摔碎的声音骤然响起,台下人群中忽然一阵骚乱。只见几人忽然倒下,另外还有几人捧着肚子嚎叫着在地上打滚。
惊恐的叫声终于传出来——
“这、这酒里有毒!”
作者有话要说:
☆、山重水复疑无路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一下子摸不清楚状况,这一声呼叫终于把众人震得回魂了。
紧接着,喝了酒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场面登时混乱不堪。
无命枭枭首龙飞翻身跌下二楼,强行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颤抖着指着宇文熙和,怒道:“宇文家的小子,枉我们如此信任你,竟然下此黑手!”
宇文熙和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也身中剧毒,腹痛如刀绞,眼见情势不妙,脑中却灵光一闪,大声道:“各位!我南朝庭对武林绝无二心,宇文熙和以项上人头担保,此酒中之毒绝非我南朝庭所下!”
底下人一边痛着一边怒道:“不是你们还是谁?这酒分明是你们南朝庭的!”
宇文熙和脸上冷汗涔涔,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沉月宫说出来,耳边却已经炸响一个声音——
“不关我们的事!这酒是从沉月宫买的啊!”
是南朝庭中一个负责采办的小厮。
这一声发出来,宇文熙和还没来得及阻止,整个场面就立刻炸开了。
“什么?!沉月宫?!”
“他娘的,老子可没招惹沉月宫,做什么害老子!”
“那女人活腻了,竟要抄咱们黑道的老底!”
“……”
一片叫骂声中,群情激奋,黑道人口无遮拦,更何况正痛在兴头上,骂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宇文熙和脑门上流下一大滴冷汗,也不知是痛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果然自己的斤两还是不够,父亲不在就镇不住场子,偏偏还碰上这么个怪事……吃力地抬起头往望醉楼三楼那纱帐飘然的地方望了两眼,宇文熙和心里头颤了颤,底下人压根儿不知道沉月宫主和碧落教主就在楼上看着他们呢,那位姑奶奶真的有那么好的脾气么……
正心惊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毁灭性的嘶吼,狰狞的血色飞洒,给这落霞夕照染上一抹可怖的色彩。
所有人仿佛忘记了疼痛,皆把目光转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一个头颅飞起,然后重重地落在荷塘里,溅起三尺高的血水。在那无头人身倒下之后,夕阳下,一个几乎有两人高的巨大黑影缓缓显露出来,直立行走的生物,却有着锋利硕大的爪子,狰狞可怖的獠牙,那荧荧发亮的绿色大眼,以及那浴血的棕黑色皮毛,几乎让人骇去半条命。
短暂的寂静后,刚忍痛从地上爬起来的屠煞手里的大刀一松,腿一软,又跪回了地上,虎目圆瞠——
“狼、狼、狼人!”
这下子可是真的吓破胆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狼人把影芙门和几个白道门派搅得天翻地覆的传言早就传了出来,因此人们都对那所谓的“狼人”一直以来都怀揣着一种好奇而恐惧的心情。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中了毒,有武功的施展不出来,而仅凭南朝庭那些属下,根本无法对抗这种拥有强大肉体能量的生物。
看着那浑身浴血的狼人步步逼近,獠牙间血沫交织,每前进一尺便有一人血溅五步,而且死状极其凄惨。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黑道众人心都凉了一半:难道,今日真的要毁于一旦吗?
这只狼人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却完全没有影响到它的行动能力,皮肉的痛楚反而愈发刺激乐它的情绪,让它更加亢奋愤怒起来。蓦地低下头,一口咬下地上一名男子的头颅,然后甩头将那颗圆滚滚的东西扔出去,地上霎时间又多出一具无头男尸。
南朝庭的下属见到自己的少主性命受到威胁,纷纷抄起家伙向狼人冲去,却也只是徒然送死。
绝望中,有人高吼着拎起自己的武器朝着狼人砍过去,对方却仿佛钢筋铁臂刀枪不入,狼爪矫健地跃起,在空中抓住那人的身体,狠狠撕裂,然后扔在一边。
绿莹莹的眼睛满溢着毫无理智的杀戮欲望,狼嚎和人的痛吼混杂在一起,不少人被开膛破肚,断臂残肢遍地,狼血和人血交融,场面血腥至极。
千罗苑苑主绫罗强撑着已经中毒的身体,一把彩绸飞出缠住狼人的脖颈,迅速收紧眼看就要将其狼首拧下来,却被狼爪反抓住彩绸向外拖去,幸好宇文熙和及时飞出短刃割裂绸缎,绫罗才得以幸免于难。
如此毫无章法不顾手段的屠杀,如此可怖血腥的场面,就连见惯了杀戮的黑道中人也不由得频频作呕。
完蛋了。
这是此时所有人的心声。
“……妈的,老子活了这么多年,竟然阴沟里翻了船!”一髯虬大汉颤颤巍巍地捂着肚子坐起来,脸上满是愤慨与诅咒,“先是着了沉月宫的道,魔宫又来插一脚,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什么沉月宫主、魔宫尊主,都是狗屁!”
“大魔头啊!”
“沉月宫的臭□□,本大爷和你不共戴天!”
“……”
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再也无法挽救,众人纷纷骂起娘来,一个比一个骂得难听,只有宇文熙和与罗刹门、千罗苑那几个有势力的仍旧保持着理智,冷眼看着这一幕闹剧,一言不发。
就在所有人在发泄中绝望的时候,夕照下的莲塘忽然刮来一阵晚风,幽幽淡雅的莲香驱散了此地弥漫的血腥气,旋即平地风起,吹动路边大树枝叶,吹起望醉楼上层层金色纱帐,随风起舞。
狼人仿佛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正向自己袭来,不自觉地停下杀戮的行动,狼眼四处望了望,然后仰起头对着天空长长地嚎叫了一声。
“嗷——呜——”
狼人的语言虽然没人能听懂,但是,此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头狼人狰狞吼叫中的愤怒与恐惧,不由得集体愣住了。
动物对危机的感知有时比人更加敏感,难道这只狼人已经收到危险信号了?
众人正纳闷间,狼人忽然停止了嚎叫,猛地向着人群聚集的地方扑来,众人惊恐地欲后退躲避,却听得高空中陡然一声炸响,一道夺目的紫光如利刃般狠狠地劈向狼人硕大的身躯,那刀枪不入的狼身被劈中,登时鲜血飞溅,血流如注。狼人受到冲击,如炮弹般被冲击出几十米远,一声难以言喻的痛嚎,震得人鼓膜欲裂。
望醉楼上,金色帘帐随风起舞,一抹紫色倩影飘然而下,石榴裙的裙摆飘然落在地面,转过一个翩然的弧度,水袖轻轻一荡,冷媚嘲讽的语声响在每个人耳际——
“啧啧,枉本宫如此看重你们,原来黑道王牌尽出,也不过这般气候。”扫视地上一圈,白轻墨的声音冷然而又饱含轻蔑,“也就只配死在这畜生爪子底下么。”
骂人不带脏字,却把人的尊严完全不留情面地践踏在脚底。地上的人原本就对沉月宫心怀怨愤,此时陡然见到这“罪魁祸首”现身,更是火冒三丈。
一名趴在地上的男子狰狞着面孔,颤抖着指着白轻墨道:“你、你这妖女,若不是你在咱们的酒中下毒,我们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白轻墨嗤笑一声,眼风斜斜地扫过那男子:“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罢?你这一条贱命,你送上门来本宫还不见得要收呢。”
“你!”男子平复腹中的剧痛,“你不要太嚣张了!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你们沉月宫做了什么丑事!你们和碧落教打着魔宫的旗号屠杀我武林中人,这么久无人揭穿,你们还当真以为纸能包得住火吗?”
此话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际。
沉月宫与碧落教化装成魔宫中人屠杀武林?简直骇人听闻!
这一刻,不论二楼运气调息的,还是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都出现了短暂的错愕。随即,人群如火山一般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