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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复仇实录 (陈云深)


须知,这香粉炮制手艺,虽世间大同小异,但季秋阳所用乃季家祖传,与坊间一切匠人工艺皆有不同,自选料到炮制都有独到之处,故而季秋阳的焕春斋一经开张,便即生意兴隆。如今见了这盒子香粉,若非小玉来家中服侍时日不多,他便真要以为是偷师之故了。
傅月明见他怔怔无语,便笑道:“怎么,莫不是这丫头做的粉竟比你的还好些,便无言以对了不成?我使着,你们两个做的倒是一样的。”季秋阳默默无语,半晌方才把脂粉盒子递还与她。傅月明倒也不放在心上,只重新梳妆打扮。
待梳头已毕,小玉已将早饭取来。桃红早已放了桌子,两个美婢收拾饭菜齐整,这夫妇二人便对桌而食。
席间,傅月明又问道:“我素闻你们男人家在外头吃酒,总是要叫局的。我之前与你定下的约法三章,你可有好好的遵了?”季秋阳莞尔道:“娘子的吩咐,岂敢不遵?”傅月明又笑道:“人人都叫,独你不叫,你吃镶边酒[1]不成?”季秋阳闻言大笑,又说道:“即便如此,娘子的条款,是不能不依的。横竖小生惧内的名声已传遍京城,倒也不怕再添上些。”说毕,又道:“这倒也无妨,平日与我相交的那些朋友,皆是言行端正的君子,无人好此道。何况,我们为官之人,叫局不大便当。至于萧李两位,家风更是严苛,若让他们家大人得知孩子在外头嫖饮,回家只怕要挨板子的。故此,非但我不叫局,那一干朋友也都不叫,因而并不妨事。娘子大可放心就是。”傅月明听了这几句话,虽觉入耳,嘴上还是强说道:“我有什么放不放心的,不过白与你说笑罢了。”
季秋阳笑了笑,又因这话头想起一事,便说道:“我有件事,一向要告诉你,只是没告诉你。告诉你怕你生气,不告诉你又恐日后生出祸端来。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心里想着还是同你说一声的好。”傅月明听他说的郑重,不知何事,忙问道:“什么事,竟这般要紧?”季秋阳便将年前于京中偶遇傅薇仙一事告诉了一遍,又道:“虽说嫁出去的女儿同娘家是没什么干系的,她又是个庶出的。但总是顶着你家的姓氏,日后若是弄出什么事来,怕有辱你家门楣。”傅月明乍闻此事,一时没了言语,默然良久,方才掷筷说道:“虽素知她那没廉耻的脾性,我倒当真不曾料到,她竟能下作到这般地步!”季秋阳接口道:“以往她并不曾落魄至此,如今落到这般田地,自然什么都做的出了。现下多说无益,倒是早早料理了这事为好。”
傅月明沉吟道:“我同她是再没什么情分好说的,凭她怎样都我都不放在心上。只是你我现在京中住着,你又做着个官,我倒恐依着此女阴毒的脾性,往后又生出什么是非来。咱们今时不比往日了,可丢不起那个脸。”她这话倒明着叫季秋阳放手去做,再不必顾忌。季秋阳是个悟性极高的人,又是夫妇同心,哪里听不出来,当下也不说破,只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你也不必忧心。”言罢,再不提此事。夫妻两个吃饭不提。
待吃过早饭,外间堂上小厮来报,称尚书周府打发了人来拜望。季秋阳听闻,赶忙穿了衣裳,戴了帽子出去见客。
傅月明便在屋中闲坐,一时就同小玉说起早间的事情,将脂粉相同一事讲了一遍,又笑说:“我是不懂这手艺上的事儿,然而我心里想着这坊间炮制香粉的手艺大致相仿,就有些不同,也不过大同小异。你却不知早间熠晖的神情,倒好似谁偷了他的师一般,倒是怪招笑的。”
小玉闻听此事,竟而也同季秋阳一般,目瞪口呆,神情恍若木鸡。
傅月明见状,便向众人笑道:“你们瞧这丫头,竟然傻了。莫不是你当真偷师了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 局势

小玉听了这话,情知是说笑,只顾低头不语,一字儿不发。
傅月明也不以为意,同屋中众人说笑了一回,便见季秋阳自外头回来,遂问道:“客已走了?竟这样快!”说着,见季秋阳神色不好,又道:“什么事,这样不高兴。”季秋阳脱了外袍,递与桃红收了,自倒了碗茶,吃了两口方才说道:“林家小姐选中了,被封了美人,前日送进宫里去的。今儿周府送了帖子来,知会此事。”傅月明早已知晓这周尚书便是林小月的外祖,闻听此事点头说道:“林小姐的家世本好,才学容貌又是一等一的,为人又乖觉圆滑,被选中也是意料之中。他们家既然打发人来知会,咱们不好不作理会,还是选个礼送去罢。”
季秋阳闻言,不置可否。隔了半晌,傅月明将一日账目开发清楚,把筹子递了各管家,打发家人离去。这屋里便只剩下夫妻二人,季秋阳方才说道:“算起来,林家已有两个女孩儿在宫里了。之前的那个,是林家的大小姐,因着是庶出,初进宫时封的不过是个宝林。后因她为人淑惠,举止娴雅,颇得上意,晋封为才人,前日忽又被封为美人,同她这个才进宫的妹妹比了肩。她是个庶出的女儿,皇上待她虽好,也不过尔尔,何况之前已晋封过一次。如今她并无生育,就无端获封,且又是其妹进宫之时,又不大不小正是个美人,不得不叫人多想些。”傅月明不明所以,只是接口道:“我虽不通,却也知晓,本朝宫廷规制,才人上面就是美人了。林家大小姐本就是个才人,皇帝若要封她,也只能封美人。”
季秋阳摇头道:“事情并非这般简单,这晋封来的不早不迟,偏就在林家二姑娘进宫之际封了,不得不令人多想些。”说着,略顿了顿,又道:“这宫里尚有一位贵妃娘娘,本姓左,其父乃是当朝骠骑大将军。先帝驾崩之后,摄政王在位,把持朝政多年,逢本初兵乱,领兵平叛,事后却拥兵不返,意欲不轨。那时的京城步兵统领,又是摄政王的党徒,局势当真是万分危急。多得太后左右周旋,调兵遣将,方才将摄政王一伙逆党一网打尽,社稷稳定,乾坤正位。其时压平叛乱的,便是这位左大将军。故而左家小姐自进宫便深受宠爱,一路升至贵妃。然而听闻这位左贵妃为人傲慢,又是世家出身,颇有些跋扈,连中宫皇后也要让她三分。皇帝虽宠她,太后却很不喜欢。这周府同左家素来交好,送林二姑娘进宫前,又送了一份厚礼过去,还订下了一门亲事。”
傅月明听了这番话,虽于朝政局势不通,却也悟出了几分,低头想了一回,方才低声问道:“这些事,你却是从哪里听来的?”季秋阳不答,只是说道:“萧相家的公子,同我很是要好。”傅月明听出关节,又问道:“即便如此,同咱们又有什么干系?你不过是个翰林院的编修,修书撰史,起草诏书就罢了,论理这样子的大事是再插不上手的。你平白扯出这样一大篇文章出来,是怎么个缘故?”季秋阳听了妻子问话,只是低头默默。傅月明见他不言语,便知其中必有故事,心中焦急,连连追问。季秋阳停了半晌,方才在她身畔坐了,慢慢说道:“那日在湖畔,咱们碰见林家兄妹,我不是同林常安说了半日的话么?待出来,你问我都谈了些什么,我不是没告诉你?原来早些年,皇帝要修园子,从徽州一代采买木料,林家从中克扣瞒昧,落了好些银子。近来朝中有人议论此事,就要上奏查抄林家的家底。这林常安便来寻我,意欲将这笔钱在焕春斋的账上走一圈,好瞒天过海。听他话里话外,除却这笔银子,还有些别的来路不明的银钱,也要一并充在铺子里。此贪赃之举,我自然是不会与其同流合污,便只含糊了几句,就走了出来。故而,自打入京,我便不让你插手铺子里的事。唯恐你不知底里,为他们捉弄了去。适才周府打发人来,又说起林家姑娘入宫,怕宫里采买不便,一时缺了什么难于购置,便要我替他们行个方便。说来说去,又讲起早先林常安所言之事。我虽不愿与他们合谋,但又势单力薄,得罪了这样的人家,只怕日后生祸,故此心烦。”
傅月明却问道:“这宫里不比外面锦绣繁华?吃穿用度该都比外面高些,怎么还要上赶着到外面弄?何况,咱们这里有些什么?能与他们行什么方便?”季秋阳笑了笑,问道:“咱们家铺子里都有些什么?”傅月明不明就里,只说道:“自然是些胭脂水粉,再不然就些熏衣服的香料、清口的香茶。”季秋阳说道:“这就是他们要咱们给行的方便了,这有些东西,宫里当真是不好弄的。”他此言语涉宫廷争斗,然而傅月明不过是商户女儿,如今又只是个内宅妇人,如何能懂?季秋阳见她不明,也不多言,只是说道:“来人话说的颠倒,我也自然不肯。然而那人却又说些什么故旧相交,旧情难脱的话语,我听这些话甚是不通,又很没道理,也没去理他。然而心里忖度着,昔日林家的恩惠里的莫名,莫不就是跟这不知来路的所谓旧情有干连么?莫不是他们将我错认作了什么人?”
季秋阳既想不通,傅月明自然更不明白,夫妇两个相对无言。坐了好一会儿,傅月明方才道:“不论如何,既然周府打发人来知会了,这份贺礼总是要送的。也不要让外头人笑咱们不通事理。只是不要过重,让人以为咱们有所希图,过得去也就是了。”季秋阳微微颔首,道:“眼下也只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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