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很快就暖和起来,他的唇齿咬入她的脖颈间,啃噬汲取。她软成一团泥儿似的摊在他怀里,任君采撷。钩月西落,他的喘息渐渐粗重,抱着她一路至里屋,摔在锦锻被堆里,手脚并用,肆意而为。
翌日午后,简玉衡往庆云斋请平安脉。秋高气爽的天气,令人望而生悦。青橙将简玉衡送至廊檐,嘱托道:“我见不着三阿哥,也不知他好不好,往后劳烦你多多照料。”
简玉衡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神情略有些许不自在,道:“我们之间,无需说客气话,三阿哥是我的亲侄儿,即便你不说,我也要多照料他几分。你放心,我每日去阿哥所请平安脉,都会探望三阿哥,他的乳母是经年的老人,养育过许多阿哥公主,很有经验。”
青橙点点头,见简玉衡转了身,方轻声唤了一句:“哥哥。”她的声音很小很小,但传到他耳中,已是振聋发聩。他的背影倏然僵直,偏过头,低低“嗯”了一声。
她由衷道:“谢谢你。”谢他在宫里一直照料她的身子,谢他去看望三阿哥,也谢他还是像小时候一般不动声色的看顾她,更谢他,给她无所顾忌的信任与倚靠。
简玉衡愣了愣,心尖一暖,浅笑道:“傻丫头。”他很想拍拍她的肩,手举在半空,却又垂下,君臣仪礼,他不得不顾。他道:“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身处后宫之中,当万事小心。”青橙微微一笑,道:“叫家里人放心罢,皇上待我很好。”简玉衡还想说几句什么,却有宫人过来传话,道:“主子,皇后遣人来禀,叫您往长春宫走一趟。”
青橙问:“是何事?”
宫人后头跟着一个机灵的小内侍,小内侍双膝跪地,叩首道:“启禀纯主子,皇后娘娘说,江宁织造贡了几箱秋时分例的缎子,请纯主子过去挑选。”翊坤宫里的绫罗绸缎再用四五年都是够的,青橙虽不计较,可皇后既有宣召,她也不得不去。遂朝简玉衡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才转身回屋让海安伺候穿戴。
长春宫花木葳蕤,亭亭如盖。苹果树累累硕果,实将红熟。枝叶拂檐,廊下悬着诸多鸟雀鹦鹉,唧唧喳喳,喧闹不已。至阶下,有宫女笑容满面的朝里禀道:“皇后娘娘,纯主子来给您请安了。”皇后的声音遥遥传出,道:“快让她进来。”掀起帘子,才知屋里已坐着七八个妃嫔,除了高妃、嘉妃,皆纷纷起身,给青橙行礼。
青橙亦给高妃、嘉妃、皇后请安,如此寒暄过,众人才复又坐下闲话。皇后笑道:“叫你们来,也没别的事。刚才皇上命人将秋上份例的绸缎送了来,往常都是我依着你们各自爱的颜色往下赏,却总有不合心意之处。今儿我忽想,不如让你们自己来挑,挑好挑坏都是自己选的,我也省了一桩事。”
众人忙道:“皇后体恤臣妾,臣妾感激不尽。”
说罢,内务府的太监便抬了数十只木箱来,开了锁,再搬至炕上依序排列,色彩斑斓的绫、罗、绸、缎,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愉贵人有孕,数月来要做的衣衫甚多,得的份例也多,她挑来拣去,见青橙面色寡淡,便捡了匹绯红的缎子,行至青橙身侧,道:“我知道你不爱穿得鲜艳,但咱们年纪尚轻,若不仔细打扮打扮,往后老了,可真就穿不得了。”她将缎子比在青橙身上,笑道:“很衬你的肤色。”
青橙莞尔,笑道:“你要是喜欢,就自己捡了去。呆会子你们挑完了,我随意拿两样就好了。”陆嫔闻见,酸涩道:“咱们可比不得纯主子,我听说庆云斋每隔三五日,皇上必有赏赐,想必这绸缎对纯主子来说,并不算什么稀罕物罢。”她语气不善,青橙懒得计较,只是淡然道:“陆主子若是短了绸缎,随时都可命奴婢到我那儿取。我不爱穿新衣,搁着也是搁着,搁久了还坏事。”话一说完,惹得嘉妃“噗嗤”一笑,陆嫔越发觉得失了颜面,脸色红白交错,却强捱着不敢发作。
愉贵人轻蔑的望了陆嫔一眼,素日她在钟粹宫,样样都需瞧着陆嫔脸色,今日总算是吐了一口闷气。高妃冷眼瞧着,并不说话。倒是舒嫔,几步窜到青橙跟前,指着那绯色的缎子,道:“这料子的颜色甚好,纯主子若是不要,我可捡了。”
青橙和悦道:“你想要就捡去。”舒嫔忙要道谢,不料,愉贵人却径直让自个的宫女将缎子搬走了,舒嫔脸上顿时乌云密布,道:“愉贵人,这料子我先捡了。”
愉贵人自持有青橙和龙嗣做靠山,比往常多了些骄纵,她喜笑颜开道:“料子是我先看上的,原本放在那头,还是我搬过来的呢。”
舒嫔年幼贵气,家世显赫,从小要什么,向来没人跟她抢,此时更是不肯放手,气呼呼道:“你既丢开了,就算我的了。”说完,就自己亲自从宫女手里抢了料子,转身就要走。愉贵人一股热血涌了上来,伸手死死擒住缎子的另一端,道:“你虽是嫔位,但年纪比我小了许多,也该放着几分敬重,不可如此蛮不讲理。”
青橙见势态骤变,连忙挽住愉贵人,道:“算了罢,呆会你去我宫里挑两样好的。”愉贵人哪里是为着小小一匹布料,反怪青橙不帮着自己,气道:“你那儿是你那儿的,纵有万分好,该是我的我也不能平白让人抢了去。”青橙还想再劝一句,不料舒嫔用了蛮力将缎子往自己怀里扯,愉贵人哪肯松手,亦是死死拽住。
皇后往外厅处置了内务府的琐事,进门瞧见如此场面,厉声喝道:“怎么回事?”话音刚落,忽而见青橙猛然往愉贵人身上扑去,愉贵人失了重心,手上的缎子也松了。舒嫔用力太猛,一头没了力,便重重往身后跌去,而站在她身后的,正是嘉妃。
屋中顿时如鸡飞狗跳一般,叫的叫,喊的喊,连外头伺候的宫人亦是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皇后惊的呆在原地,幸而她见多识广,遇事沉着,先将所有倒在地上的人扶起端坐,又另遣人往御医院请御医来给嘉妃、愉贵人诊脉。
愉贵人觉得肚中胀痛,腿间似有一股热流划过,让忆香扶至屏风后,掀了裙袍一瞧,只见小衣上红红点点,如新绽的梅花,脑中轰然作响,腿上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第一零九章:嘉妃、愉贵人如何?
皇帝在弘德殿听完进讲,御舆行至宫街,忽见长春宫的太监步履匆匆而来,在旁侧与吴书来低声嘀咕。皇帝扬脸一问,道:“怎么了?”
吴书来捡着轻松的话回禀,道:“皇后命各宫主子在长春宫领江宁织造新贡的秋时分例,嘉主子和愉主子不小心跌了一跤,愉主子伤了胎气...”皇帝脸色渐渐沉重,吴书来越说越觉心惊,语气便不自觉的低落。他偷觎了皇帝一眼,暮色笼罩,瞧得并不清楚,只听见淡薄黑雾里,皇帝低沉道:“去长春宫。”
若是在旁处殿宇,如此大事,必定慌做一团。幸而是在长春宫,毕竟为中宫之所,宫人们自持皇后凤仪,虽谨慎小心,却不失镇定从容。皇帝大步入殿,众妃嫔忙起身屈膝请安,皇后从寝屋迎了出来,正欲行礼,皇帝却拂了拂袖,道:“免礼了,嘉妃、愉贵人如何?”
皇后到底屈了屈膝,方款款道:“刚才已让御医瞧过了,嘉妃手腕上有磕伤,旁的并无什么。而愉贵人,她下身见红,动了胎气,怕是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了。”略略一停,又道:“此事臣妾考虑不周,还请皇上责罚。”皇帝往炕上坐了,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后不敢隐瞒,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末了道:“舒嫔事后害怕,已诚恳认了错,臣妾命她回寝宫面壁思过,罚了两个月的俸禄,以示效尤。”
皇帝默然无语,颔首片刻,方道:“你处置很得当。”听闻皇帝称赞,皇后心底微微一暖,暗自吁了口气,正要谢恩,皇帝却又道:“为了一匹缎子,使得两宫妃嫔失仪,莫非素日朕亏待了她们不成?”他紧握拳头重重往炕桌上一搁,震得茶碟瓷碗咣当作响,皇后吓得心头猛颤,连忙跪下身,道:“是臣妾管教无方,请皇上恕罪。”
高妃、陆嫔等人见势不妙,率着里外伺候的宫人纷纷跪下,诚惶诚恐的齐声道:“请皇上恕罪。”皇帝不说话,屋里黑压压的跪了满地,皆是噤若寒蝉,连呼吸也缓了半分。忽而一声轻盈剔透的声音传来,道:“皇上。”
皇帝侧过脸,却是青橙扶着海安从里屋出来,她面有苦色,似乎极为忍耐。再一瞧,她脚下颠簸,竟是受了伤。皇帝愣了愣,关切道:“你怎么了?”
青橙嫣然一笑,道:“臣妾并无大碍,拐了脚踝,已经让御医上过药了。”顿了顿,又道:“皇上快去看看嘉主子和愉主子,御医让她们好好躺一会才能行动,都没敢出来迎驾。”
皇帝起了身,提步往里走,青橙轻轻扯住他的箭袖,朝皇后等人努了努嘴,皇帝知道她的意思,返身望了一眼,顿了半会,方沉声道:“都起来吧。”皇后等起了身,忙随之入内。愉贵人胎气动得较为厉害,便躺在床上。嘉妃歪在她旁侧的藤椅里,见皇帝进来,两人忙要起身请安,皇帝摆了摆手,道:“躺着吧,不必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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