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船商女 (依月夜歌)

中午吃饭，似乎也尝不出什么味道，头一次，她发现自己对乌承桥的依恋已远远超过了她所知道的。
陈四家的倒是自在，吃过饭，便回屋休息去。
杨春娘等人搬出了面摊车子。开始清理整顿，准备着明儿初六的开业。
允璎屋里屋外的转，想做点儿什么。却又想不起该做点儿什么，想了好一会儿。她总算记起乔家的帖子。
早上她出去采买卖去了，也不知道他回拒了没有，走的时候又匆忙，竟把这事给忘记了。
“戚叔，我家相公上午可曾派人去过乔家？”允璎找到戚叔问询，一般情况，乌承桥总是把事情交给戚叔去安排的。
“没呢，去乔家何事？要不要我现在派人去？”戚叔问。
“不用了。”允璎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光景也过午时了，乔家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设个帖居然是下午的，难道他们还流行喝下午茶？她要不要去看个究竟呢？
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允璎决定，反正在家左右无事，不如去乔家消遣消遣。
寻出那张帖子，细细看了几遍也没有找到乔家举宴的主题，允璎也不去费那个脑子，寻了锦盒装了两瓶酒。和戚叔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等她悠哉悠哉的来到乔家，大门口已经停满了车子，一家家的。俊仆美婢如云，簇拥着进了乔家大门，允璎独自落在后面。
上次，她走的角门，出来时也是王管事送她出来，这会儿在门口迎客的仆人并不认识她。
允璎步行而来，又无仆无婢，一靠近，就被人拦了下来：“这位小娘子。请问有什么事吗？”
“找你们少夫人。”允璎随口应道，目光好奇的打量着后面接上的客人。
赫然。她看到邵大夫人几个妯娌带着各自的女儿下了车，她犹豫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邵玉蕊已经看到了她，远远的就冷哼了一声。
这一动静，也引起其他几位姐妹的注意力，那位温婉的堂姐邵玉琪笑着迎了过来：“英娘，你也在？怎么不出去？”
“只怕是进不去吧。”邵玉蕊一瞧见允璎就忍不住刺上几句。
邵大夫人严厉的目光扫了过去，邵玉蕊才不甘不愿的噤声。
“见过三位舅母，见过几位姐姐。”允璎冲着几人行礼，这些人中，只有邵玉蕊比她小，她这一招呼，明显把邵玉蕊抛在了外面。
小样，你还当我稀罕你呀。允璎瞥了邵玉蕊一眼。
邵大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既然遇上了，就和我们一起进去吧。”
二夫人、三夫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颌首行礼，她们如今都是孀居在邵家，吃的用的都受邵会长照料，自然是以大夫人马首是瞻。
倒是邵家几位嫡女纷纷善意的和允璎招呼。
“几位请。”邵大夫人身边的婢女递上一张烫金的帖子，门房忙笑着让到一边，请人进门，至于允璎，他也听到了，是邵家的亲戚，那自然也不能拦了。
“给。”允璎点头，很随意的递出帖子，她的帖子，和邵大夫人那一张一模一样。
门房愣了一下，打开一看，立即换了笑脸，躬身迎着允璎：“原来是乌夫人，请，请，少夫人吩咐过，乌夫人若来了，还请移步雪凌轩叙话。”
“雪凌轩？”允璎惊讶的问。
“是我们二公子和少夫人起居的院子。”门房殷勤的解释。
“你们二公子回来了吗？”允璎皱了皱眉。
“还不曾回来。”门房说着，招手喊了一位婢女过来，让她带允璎去雪凌轩。
“这个，帮我代送一下。”允璎把手中的锦盒递给了门房，笑着冲邵大夫人几人行礼，“舅母，姐姐们，我先失陪了。”
“去吧。”邵大夫人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允璎，点了点头，带着其他人往前走去。
允璎则跟着那名婢女拐了个弯，前往雪凌轩。
顺着九转游廊，穿过了不知几道门，终于来到了所谓的雪凌轩。
允璎打量了一下，按着之前乌承桥给她说过的位置，这儿离他以前住的院子很近。
“咏清姐姐，乌夫人来了。”婢女在门外轻叩着门通报道。
允璎背对门，打量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心里猜测着柳媚儿找她来这儿的用意，她和柳媚儿可不怎么熟呀，顶多就是见了几次面，怎么今天就这么特意的请她来这院子里叙话了？难道想藉此表示对她的亲近？
可是，就算乔承轩不在，这起居的院子，合适接待她这样的外客吗？
乔家可不是她那小院，想私下谈话也只能把人往房间带……
“英娘来了？”允璎正想着，柳媚儿欢喜的声音便响起来，她居然亲自迎了出来，这一下，更让允璎疑云重重。
“少夫人。”允璎浅笑着行礼，抛去乔家，柳媚儿还是官家小姐，这礼，还真不能让人挑出不是来。
“你看你，说了彼此名字相称的。”柳媚儿出门，上来就拉住允璎的手，很熟稔的把允璎往里拉，“你呀，我不派人请你，你就不来我这儿坐坐，今儿总算是逮着了机会，把你请进门了。”
“媚儿找我何事？”允璎顺着话改了称呼，落座后，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目光扫过屋中装饰，心里暗赞，这柳媚儿虽是柳侍郎的庶女，脾气也娇纵了些，但这屋里的布置却还是能看出其学识还是不错的，至少，有着文人墨士喜欢的雅致。
“想你了呗。”柳媚儿娇笑着，招呼人上香茗，一边把桌上的干果蜜饯往允璎面前推，把允璎面前摆得满满的，才慵懒的坐在允璎的对面，笼着锦暖手袖筒看着允璎说道，“当然，我也有一件事求英娘帮忙。”
“何事？说来听听。”允璎浅笑。
“是这样的。”柳媚儿抿了一口茶，轻咬了咬下唇，才看着允璎，缓缓开口，“你也知道，年前我相公进京去了。”
允璎点了点头。
“他这次进京为的是送皇粮，而我们家……”柳媚儿说到这儿，忽的停下，冲着屋里的婢女们挥了挥手。
咏清带着人全退了出去。
允璎目光微闪，安静的等着柳媚儿的下文。
“我相公和英娘相识，还能在英娘的货行掺了一份子，对英娘也是赞不绝口，所以，我想，英娘也不是外人，这桩事情与你说说也无妨。”柳媚儿转过身，正面看着允璎，一脸温情的看着允璎说道，“去年，我家大伯无故失踪，我相公四下里寻人，也没有结果，后来，家里的生意见就出了问题，船队里，有几位老管事煽动船员们大批离开了乔家，各地船坞也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问题，唉，自打成亲以来，除了新婚那几日，我相公陪了我三天之外，他几乎天天不着家，忙得天昏地暗的，我看着就心疼。”
允璎有些惊讶，这乔承轩和柳媚儿成了亲这么久，才同房三天？
“他呀，好不容易才凑全了船只，才算赶在年前出了门，皇粮的事儿，只要路上无虞，到了京里，有我父亲周旋，倒也没什么大碍了。”柳媚儿似乎也没想等允璎回话，径自说了下去，“可是，他这一走，几乎把家里那些船只全带走了，前几天，家里来了一位贵客，他来的太突然，我们都没什么准备，这不，事情就卡在了这儿。”
“媚儿绕了一大圈子，还没说要我帮什么忙呢。”允璎笑笑，“你也知道，我除了做面条，也就只会行船。”
“就是船的事儿。”柳媚儿忙说道，“那位贵客是位皮货商，每年都会送一批皮货过来，然后带一船队的货回去，往年都是三四月份的时候到泗县，可没想到，今年这刚刚过了年就到了，等我相公回来，只怕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所以……还请英娘援手，帮我过这个难关。”

正文 204疑点重重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出船帮你运？”允璎盯着柳媚儿瞧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问道。
运货，原本并没有什么特别，她开的是货行，有人要运货，她当然求之不得了，可是，柳媚儿如此郑重的态度，却让她心里疑云重重？
是这趟货有问题？还是路上会有危险？还是别有猫腻？
“如今，我也只能求你了。”柳媚儿柔柔弱弱的看着她，“你不知道，婆婆对我要求极高，自打我进了门，她便把家里的事都交给了我，不论家里还是外头生意上的事，都是如此，我相公不在，婆婆不管事，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再加上，以前在娘家里，哪里学过这些经商的事，所以，我是极佩服英娘的，居然能撑起那么大的货行。”
这番话似乎之前就听过呀。允璎轻啜一口茶，问：“运的什么货？运到哪里？多少货？费用如何算？来回需要几天？”
“英娘果真是行家，你说的这些呀，我一个不懂。”柳媚儿拍着掌笑道，说罢，又凑过来笑看允璎问道，“英娘这是答应帮忙了？”
“我们开的就是货行，万没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允璎浅笑着，“再说了，我若不帮忙，你今天肯放过我？他日乔公子回来，你这枕边风儿一吹，他还不得怪我们不仗义，欺负了他家娇娘子？”
“啐，瞧你说的什么。我哪里那种人。”柳媚儿听得欢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间尽现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