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船商女 (依月夜歌)

“嫂子……”允璎想劝几句，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听故事吗？”陈四家的浅浅的笑，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凭阳光倾泄而入，她就这样站在阳光中，看着外面的天。沉入遥远的回记中，声音幽幽，就好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般，“从我有记忆起，我就在一艘画舫上，那舫上有很多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娃儿。每天一起学琴棋书画，学女红学伺候人的事儿。遇到他的那年，我十岁……”
允璎已经听明白，陈四家的说的画舫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了，她不由沉默，在古时，这样的事太多太多。
“那天，我因为着了凉，发着烧，被迫出去献舞，结果就那样昏倒在了他面前，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他的船上，他的人告诉我，是萧公子见我可怜，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下了我。”陈四家的话气中微微流露一丝欢欣，“我就这样到了他身边，可是，我毕竟是个……瘦丨马，纵然是在他身边，也只能是个干粗活的丫头。”
瘦丨马！！
允璎的猜想就被这样证实，心里还是被震惊了一把，她知道什么叫瘦丨马，曾经因为好奇，她还特意的找了度娘，科普了一下有关知识，只是，她没想到，她竟然真的遇到了……当然，她也没想到她会穿越嘛。
“我十五岁那年，他接管了商队，萧公子也就成了萧爷，老夫人觉得他出门在外，身边不能没有照顾的人，便想挑几个丫环让他带着身边，他谁也没要，只选了我……”陈四家的说到这儿，再一次停了下来。
“这么说来，他还是个温情的人。”允璎叹了一声。
“不……他从来不是个温情的人。”陈四家的苦笑着摇头，继续说了下去，“我那时候，也曾欢喜过，觉得能待在他身边，我就拥有了天，他给我取名肖秀儿，肖……取自他的姓，又不是他的姓，而秀儿……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曾经是他最最深爱的一个姑娘的名字，因为我肖象那个与他无缘的姑娘，我成了她的替身。”
“……”允璎顿时无语，这故事还真够狗血的。
“我十八岁那年，他要了我，从那时起，我夜夜陪着他……”陈四家的继续说道，语气也有了丝变化，变得幽怨变得飘忽，“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喜欢黑夜，因为，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他在我身边，虽然他就像一把火，吞噬着我的所有，可是，只有在夜里，他才完完全全的属于我……到了白天，他又变回了那个萧爷，对别人都可以温和都可以笑脸以对，在我面前，却只有冷漠。”
原来他们还有这样一段纠结的过往……允璎看着沐在阳光中的陈四家的，心头泛起阵阵怜惜。
“就这样，过了三年。”陈四家的继续说了下去，再一次的，她变得平静，淡淡的说道，“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大白天的，拉着我就进了屋子，发了疯的要我，可在事情结束之后，他却厌恶的一脚把我踹了下来，还说了一通好伤人好伤人的话，自那日后，连续两个月，他天天招不同的女子进来，有时候，还当着我的面……”
真混……允璎对萧棣的好感顿时一落千丈，亏他说的那么深情呢，原来之前还做了这样混账的事，切，这样的男人，她凭什么帮他！
“纵然如此，我也不曾想过要离开他身边……”陈四家的自嘲的笑，回头看着允璎，“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脏？很贱？”
“没有。”允璎摇头，起身踱到陈四家的身边，“你只是爱错了人，爱了一个不珍惜你的人，那不是你的错。”
“陈四……也是这么说的。”陈四家的提到陈四，终于，一行清泪落了下来，“他知道我有孕，竟然亲自动手，一脚踹没了孩子……那一刻，我才真正的死心，趁着人不注意，偷偷的跑了出来，原本是想找个干净的地方了结了我自己……结果却遇上了陈四，他听了我的故事，当时说的话，就和你的一样……我不想回去，就央了他带我离开了那伤心地。”
“后来，你就嫁给了陈四哥？”允璎安抚的拍着陈四家的肩膀，不去问那些不堪的过去。
“嫁给他也是这几年的事儿，有近两年，我们朝夕相处，他连手指头也没动我一下。”陈四家的低头，轻拭着泪花，语气不自觉的轻柔了许多。
可他也是个狂野的男人。允璎想起那个尴尬的下午，不由失笑，拍了拍陈四家的，轻声说道：“嫂子，不高兴的事已经过去，就让它过去吧，那个男人那么混账，你也不必去顾忌他，这样，你就当他是个屁，就这样放了吧，以后和陈四哥高高兴兴的过日子。”
“我还是想再见他一面，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疑惑，他那天为什么会突然改变。”陈四家的摇头，或许是说出了压抑多年的秘密，心里没了压力，神情也松快了许多，她看着允璎，坦然说道，“你放心，这几天，我都细细想过了，以前对他怎么样，都是过去的事，我只知道，我现在想和陈四在一起，为他生十个八个孩子，我也只想和你们在一起，在苕溪的这几年，我过的是真正的舒心，不论我怎么样肆无忌惮的撒欢，都没有人对我说三道四……”
“你想好了？”允璎赞同陈四家的说的话，苕溪水湾的乡亲们，确实也给了她很多温暖。
“想好了。”陈四家的点头。
“那我去安排。”允璎点头，“不过，那人这么混账，我们也不能太如他的意的，见面的事，先拖着。”
“都由你安排，我没意见。”陈四家的目光柔柔的看着允璎，提醒了一句，“不过，过几天陈四就回来了。”
意思是不想让陈四知道喽。允璎了然的点着头，拍了拍陈四家的肩：“他明天来谈生意，到时候肯定要找你，你别出去见他，我另外约他外面见吧。”
“谢谢你。”陈四家的感激的笑笑。
“没什么。”允璎挥了挥手，从陈四家的屋里出来，下了楼，来到货行找戚叔。
明天就要开业，戚叔正带人收拾着库房，把每个房间归置了一下，前面的货架也按着允璎之前说的，摆上了货物。
“戚叔，明儿有个叫萧棣的可能会过来谈货运的事，您招待一下。”允璎满意的看着越来越有模样的库房，笑着对戚叔交待道。
“要安排什么时候的？需要多少船？”戚叔立即问。
“这个还不知道呢，明儿您问他吧。”允璎摇头。
“要是太紧，怕是安排不过来，乌兄弟还没回来，这新船接不上，眼下我们的船对付之前的客人都不够呢。”戚叔有些担心，“要不，太远的货我们就回了吧？”


正文 207绝佳的商机

“萧棣这单生意，还有不少变数，且先接着，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允璎想了想，还是觉得先应付着。
这会儿冷静下来，允璎倒是从柳媚儿的话中品出了不少的信息。
乔家这次专门在宴会上推广萧棣的皮货，柳媚儿又特意因为萧棣的货运问题专门找了她，显然，不论以前萧棣与乔家生意如何，至少现在，乔家不想失去或者是不能失去萧棣的生意，这对乌承桥来说，未尝不是个机会。
而且，柳媚儿特意提了萧棣与大公子交情非浅，在柳媚儿看来，可能是想试试她的反应，可同时，也让允璎察觉了一丝机会，如果萧棣与乌承桥关系够铁，说不定这就是乌承桥的一大助力呢？
断了乔家的手臂助长他的能量，不正是他们目前需要做的事吗？
至于陈四家的那边，既然有了决定，允璎倒不觉得有什么难了，陈四家的铁了心跟着陈四，难不成萧棣还能抢人不成？
允璎没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乌承桥的事，直到入夜，洗漱歇下之后，她却破天荒的辗转难眠。
不知道他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按她说的好好保暖，单子霈和陈四两个大男人，又能不能顾到他的伤势刚好？
看着单调的帐顶，摸着冷冰冰的身边，允璎无奈的叹气：“唉，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他此刻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想着她难以入眠呢？
允璎这样想着。许久许久之后，才迷糊的入睡。
睡眠不好的结果，就是早上起来头昏昏。只是，今天要开门营业，乌承桥他们都不在，她总不能不起来。
允璎收拾完毕，轻拍着头出来，想去找老王头问问有没有什么缓解的办法，一出门就有人来喊她：“小娘子。外面有客人上门，说要见你。”
“这么早？”允璎惊讶。头一个就想到了萧棣。
“是呢，早来了，我们刚开门准备发鞭炮，他就来了。”
“我去看看。”允璎改变方向。快步往货行前面走。
到了前面一看，果然就是萧棣，正独自站在大门外和戚叔叙话，手里还提着几个锦盒。
阿康阿明等人也纷纷拿着鞭炮和供品往码头边走，今天初六，可不单单是货行开门，还有船只，也都要象征性的动起来，以求个好兆头。
“邵姑娘早。”萧棣看到允璎。立即迎了过来，笑呵呵的招呼。
“萧爷还真的挺早。”允璎失笑，四下一看。戚叔等人已经准备好了鞭炮，便让到一边邀请萧棣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