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了那木匣,那棕色的绸布内放置了一枚龙纹玉佩,恰是我当初在赌庄中阻止赫连瑾拿出的一枚。
我不知赫连瑾送玉佩的寓意何意,但他如今势单力,这送佩之举向来礼遇贤臣,可我一来无身份,二来无才学,赫连瑾究竟是无意为之,还是刻意所为?
我不敢多想,只是静默的将这匣子盖上,如今已快入年关,离下一届秋闱已经不足两年,若是我有心想要在这朝堂中占有一席之地,接下来,可是要好好准备了。
我将竹轩案几的书本放在一旁的书架上,空旷的案面,铺开冗长而雪白的宣纸,将四书用绳索串悬挂于案几面前。
左手提笔握不稳,下笔无力,便用细绳将笔与手静静的捆绑在一起,站于案几旁,每念一声书文便用笔写一句。
此举就如稚子习字,但长期以往,这左手字必然能写得方圆具备。
不过月余,我已经写尽的宣纸约莫半尺之高,而四书五经更在提笔之中,早已经熟记于心。
天越渐越冷,府内的总管纷纷给各个院落送来了碳火,京城的冬日要比江南冷的更厉害,我身上换上的新袄皆是母亲亲手加了绒,可依旧冷的直打哆嗦,
今日乃是休沐日,刚刚从宫中传来话来,皇上要召见我,等待宫中马车之际,我让在一旁的阿明点燃了屋内的炉火,提着笔,我哆嗦着身子将最后一个字写完。
而隔院,忽然传来了一声激烈的犬吠声,阿明更是吓得丢了手中的火折子,我走出去一瞧,便看见院落的拱门处,莫止昊牵着一头精壮凶恶的狼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进来。
阿明跟在我的身后,瞧见面前张着血盆大口的狼狗,吓得躲在我的身后抖着声音道:“五少爷,您这狗真壮实!”
“哈哈!”莫止昊仰头笑了三声,转头轻蔑的瞧了我一眼,“好四哥,你瞧着我这条狗如何?”
莫止昊的话音刚落,这庞然大物便是朝着我叫唤了几声,漏出的锋利牙齿也惊的我有些腿软。
我赶紧道:“四弟的狗霸气锐利,一看就不是凡物,想必花了大价钱吧!”
莫止昊听见我的话语,颇为赞赏,“呵呵,少爷我花了四百两银子从平阳王二公子手中买来的,能不威风!”说着,他身旁的训狗师摸了摸大狗的脑袋,那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很快对上了我,莫止昊轻哼了一声:“飞龙,你好好瞧着前面这个人,我的四哥,以后瞧见它你可要精神点!”
说着,他便又扯着狗的牵绳,耀武扬威的走了出去。
“唉呀妈呀,这狗这么大,若是被它咬伤一口,连命都没有了!”身侧的阿明擦了一把冷汗,在我身旁嘀咕道。
我回想着刚刚莫止昊的那番话,却是吓的心惊肉跳,这都半年了,莫止昊对我的敌意竟然还没有消去,前些日子瞧不见他闹腾,没想到这一回见到他竟然是带了一条大狗来耀武扬威,这真是!
看来,是时候该准备一些放倒大狗的迷药了,我心中暗暗防备,一边踏步朝前院走去。
除夕将至,府院中忙忙碌碌,大太太指挥着吴管家搬运着京中官员送来的礼品,莫无康的书房来了几位大人,似乎在商议些要事。
我正走着,忽然前院中有人急匆匆的走来。
“大太太!”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待其瞧见了在大厅中大太太,他赶紧上前,面色沉重对着大太太道:“太太,王家三老爷那位许配给平阳王世子的小姐,今日死在了王府。”
大太太手中握着布匹的动作一顿,言语中更是不可置信,“不是前些日子才嫁入王府,怎么今日过世了?你给我说清楚!”
那小厮凑到了大太太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太太神色凝重,这就放下了东西,匆匆往莫无康的书房赶去。
我瞧着这陡然的变故,心中想道,王家,那不是大太太的娘家,难怪她会如此心急如焚,大太太前脚刚离去,门口又有小厮捧着一个礼盒前来,二姨娘瞧见,立马迎身上去,那小厮笑着道:“这是大理寺的少正大人送来的金镶玉佛一尊,劳烦太太收好,向丞相表达少正大人的心意!”
二姨娘笑着接过,“妾身一定如实转告!”
门外等着我进宫的马车正等着我,我也来不及细问这事情的整个经过,便匆匆往着门口赶去。
第20章 女汉纸口二十
门外等着我进宫的马车正等着我,我也来不及细问这事情的整个经过,便匆匆往着门口赶去。
进了宫,在太和殿的书房内,却意外的没有瞧见赫连瑾的身影,他身边的桂公公让我在一旁候着,转身便走进了书房后的内阁。
屋外的寒风被阻隔在紧锁的雕窗外,屋内的暖炉扑哧扑哧的作响,暖意慢慢爬遍我的四肢百骸,我将身上的斗篷解开,安静的站起一边。
帘外的宫婢垂着头恭敬的站在两侧,香炉中的轻烟飘逸过珠帘,静静的在她们的身边坏绕着,我则是打开了身上的书盒,从中掏出了一本话本看了起来。
不一会,内阁处传来了窸窣的动静,我赶紧收了书本规规矩矩的站好,弯着腰道:“草民参见皇上!”
赫连璟走在前头,瞧见我的身影,微微点了头,转瞬便是伸出了衣袖轻声低咳了起来。桂公公听见,甚是紧张的上前询问:“皇上可要喊御医前来?”
赫连瑾摆了摆手,等他走进,我这才看见平日里生龙活虎的他,脸色竟然有些微微的苍白。
“皇上可是身体有所不适?”我想了想,还是担忧的出声询问。
“朕无碍,太傅今日请了假。”说着,他入了座。
我颔首坐在了一旁,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赫连瑾今日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整个人甚是萎靡,我心中正泛嘀咕,却见门外走来一个小太监,他跪在地上对着赫连瑾道:“皇上,外面平阳王世子求见!”
赫连瑾抬了头,静静道:“宣!”
只见他话语刚落,便见一个身材瘦高之人大步走来,一进门,他便跪在地上,言语凄厉:“皇上,你要为我做主!”
眼看着这位瘦瘦高高的世子爷神色悲痛,赫连瑾也站起了身子离开席座跨步走来,连连将他扶起来:“发生了什么,堂兄神色为何看起来如此悲痛!”
世子爷却长跪不起,他从手中掏出了一个带血的绣帕,“今日府中有歹人出没,他们在我的膳食中竟然下了毒,我新纳的侧妃却是误食了这些,代替我入了黄泉。”
赫连瑾沉声问:“堂兄可曾抓到那下毒的凶手?!”
世子爷面色很快露出恨意,他紧紧握着手中带血的帕子,“那凶手就关押在王府中,我曾在侯府中,见过此人,这个人脸上带有刀疤,乃是萧侯爷昔日的一位手下!”
我听言,心头也是一惊,想不到今日在萧府听见的消息竟然会有这样的演变情况,赫连瑾似乎对萧家多有抵触,一听见这位世子爷听到萧侯爷,脸色便是巨变,新仇加旧恨更是让他苍白的脸上染了一抹异样的血色。
只见他松了这位世子爷的手,挺直了背脊,怒声道:“萧家欺我赫连家的人太甚,堂兄放心,此是凶手被抓,证据确凿,明日上朝我便要将此事让众臣皆知,萧家如此猖狂,定会引起朝中的人不满!”
那位世子爷听见赫连瑾如此说,神色仍然悲伤,他跪在地上对着赫连瑾道:“皇上,我知萧太后如今在宫中一手遮天,倘若皇上的手中有朱雀印,如此,我们赫连家便不用再看萧家的人的脸色过活!”
朱雀印?这是什么东西,我在一旁一边听着,一边微微好奇。但是听这位世子爷的口气,这个非同寻常的东西,似乎有克制萧家权利之力。
果然,赫连瑾在听见这位赫连世子的话后,微微顿了一顿,他很快将手落在一旁的案桌上,轻轻叹息了一声,“朱雀印下落不明已久,天下之大如何找出,又如何以之对抗萧家!”
这声叹饱含着许多惋惜之意,更夹杂了几分无能无力的恨意,赫连瑾落在案几上的手微微蜷起,眉间更是冷意连连。
赫连世子见状,抬了脸郑重出声:“我同父王身为赫连家的人,誓死站在皇上这边,如今萧家揽权过剩,我同父王绝对不能姑息萧家的壮大,朱雀印乃是赫连家的身份的象征,它背后的朱雀军更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皇上若要真正同萧家对抗,一定要寻到朱雀印!”
说着,他神色顿时警惕起来,“萧侯爷近日来动作连连,更是同朝中的莫丞相沆瀣一气,皇上在宫中,心中定要多留意!”
我搞不懂一提到萧家,为何都要提到莫无康,好在我也习惯了,被打着莫家人的标签,依旧甚至淡定的立在一旁,看着那赫连世子满脸的愤愤不平。
赫连瑾收了捂唇咳嗽的手,掀开了眼帘瞧了我一眼,言语中似在意有所指:“莫无康念贪,善操弄人心,如今萧鸿一手做大,他便是在一旁推波助澜,甚是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