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们还在担心这事,今晨陈湘如就把东西给了慕容夫人。
慕容夫人看着两个儿媳,又看看陈湘如。
若换成慕容二嫂。是绝计舍不得一下子把这么多东西都给人的。
“舅母就收下吧,夫君的许多事。他都告诉过我的。”见四下就他们几人,陈湘如轻声道:“你……其实是夫君的亲娘。他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亲人之间理应互相帮扶,娘就收下吧。”
这句话很低,但慕容夫人却听到清楚。
果然,慕容二嫂、三嫂都是知道周八身世的。
慕容夫人嘴唇蠕动,“你知道……”
“成亲后不久,夫君就与我说了,他叮嘱我说,对周家人不可大方,但对你们我愿意大方。娘……”
她起身行了一礼,慕容夫人下了炕头,一把扶住陈湘如,只着白袜,泪眼朦胧地看着陈湘如,“好!好,既是我小儿媳给的,我……我就收下了,只是我们家你也瞧见了,我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没有。”
“娘有比世间任何一个母亲更真势的感情,这就是给湘如最好的礼物。”
“好孩子!”
慕容夫人将她搂在怀里,泪珠闪动滑落下来。
原来,周八一直知道是她生的。
当慕容大哥告诉她时,她还有些不相信。
慕容焕说,私下里,周八是唤他“爹”而不是舅父,只在人前才叫他“舅父”,听他唤过了“爹”,有哪个父亲再愿意当自家亲生儿子舅父的。
慕容三嫂看到这儿,心头一动,也跟着哭了起来。
慕容二嫂也扭身抹泪。
她没想到陈湘如会如此大方,这可是一千亩的良田,还有这镇上那一条街的铺面,全都是新修的,只因为听风水先生说,新建一条街、一条路,有利于慕容家的风水,光那是那几十间铺面就得花不少银子,再置这么大一座慕容府,还有一千亩的良田,怕是得几万两银子才能办成。
陈湘如哭道:“我自小没有亲娘,所幸有祖母疼爱,盼娘往后拿我当女儿一般,要是湘如行事不得体处,你就与我指出来。”
“你是个懂事的,他日鸣儿要是欺负,只管来找我,我帮你出气。”
陈湘如破泣为笑。
屋子里也跟着欢乐起来。
晌午,陈湘如陪了慕容夫人在上房用饭,一屋子的孩子吵吵闹闹。
她垂首看着孩子,慕容三嫂笑道:“鸣弟妹别羡慕,我们婆媳几个快被这些猴崽子给吵死了,天天都要打几次架,就是夜里睡觉也要打一架才肯睡。”
陈湘如羡慕,这样才像家,有孩子打闹。“等再过五六日,我要去雁城……看看周八。”
慕容二嫂惊道:“现在去雁城?怕是雪后难行呢。”
“这几日不是没下雪么?”
☆、第295章 添小人
慕容二嫂道:“雁城那边,要是下了雪,得转暖之才能融洽,这冰天雪地,你一个女人家哪里方便,就算是坐车,还不如走路快呢。鸣弟妹快别提去那边的事,好好在这儿待着,鸣弟是知道你来的事,怕是他比你还急呢。你先等着,许过些日子他就过来了。”
慕容三嫂也跟着道:“你可不能去,瞧你这娇滴滴柔弱的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鸣弟还不得心疼死,就安心在这儿住着。”
陈湘如的念头,硬是被慕容婆媳三个给打消了。
午后,王婆子母子从范阳城回来,同来的还有几个牙行的牙婆,带了几十个长工、丫头、小厮,一码地站在慕容夫人住的上房院子里。
虽是冬天,可因是四合院,这院子倒不冷。
陈湘如道:“这是要挑家里会侍弄庄稼的长工,跑腿的小厮,再给家里补充几个服侍丫头、婆子,舅母、二嫂、三嫂挑挑看,这也是周八的意思。”
周八不是慕容夫人亲手带大的,可竟这等孝顺,又有本事。
慕容夫人心头一阵感慨,当年她很不乐意把那孩子送人,是慕容焕抱了孩子就走,递给了周家回来的婆子。
慕容焕疼慕容氏,他就那一个妹妹,能不疼着吗。
周五爷是个不会生养,要是早知如何,任慕容焕与周子迁有多深的感觉,也不会把慕容氏嫁给他。
慕容二嫂的一双眼睛早就在瞄来瞟去的看,不是看长工、小厮,而是看婆子、丫头,瞧着陈湘如当真是个有钱的,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慕容二哥战死。朝廷发了五百两银子的抚恤,这笔钱她是不会动的,她还有两个儿子要照顾。将来要给儿子娶媳妇用。
她走到人群里,看了几个婆子。指着一个瞧着精明又还算忠厚的婆子道:“你……出来!”又走到一个丫头身边,“你也出来。”
慕容夫人笑指着慕容二嫂:“没脸没皮的,她倒先挑上了。”
“鸣弟可是个对仁厚的,不要白不要,我也正想着添两个下人,这不就来了。”
她早前的婆子,在白塔关一役中被乱箭射死了,还有那丫头也早早被慕容二哥嫁给了军中的武官。身边连个服侍的都没有,就连洗衣服都是她自己来,虽有几个下人,瘸腿的厨娘,还有慕容家的管家,再就是看门的小厮,连照顾孩子的两个婆子,都不是真正的下人,而是白塔镇没了家人的妇人。
慕容夫人可怜她们,让她们到慕容府帮工。答应给她们养老送踪,人家这才来的。
慕容三嫂只挑了个丫头,她想着丫头好。过几年大了,还能嫁给军中无妻的武官。
慕容夫人则让管家挑了八个身体结实的男子留下来,没挑身材高大的,担心会有启丹细作混入其间,军营中好几次发出了启丹细作,而中等身材,又操着徽郡、豫郡、秦郡等的口音的男子被留下。
陈湘如又挑了两个丫头,一个十七八岁的,模样还过去。另一个十三四岁瞧着很伶俐的。“舅母身边也得留两个丫头服侍,跑个腿、传过话什么的。镇子上空置着不少铺面。能开的也得开起来,不能开的。也得租赁出去,开个成衣铺子、杂货行、豆腐铺子什么的也使得……”
只见人群中着一个妇人道:“禀夫人,小的会做针线活,也曾在大户人家做绣娘,原是京城罪臣丁桧家的下人。”
慕容二嫂一脸迷惑,看着左右众人。
陈湘如道:“丁桧是先帝治隆六年高中的状元,后留于翰林院,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更是当时名动一时的俊美男子,皇帝登基后曾重用此人,去岁从京城传来消息,丁桧因谋害忠良,罔顾人命,被打入大狱,其家中下人尽数贬为官奴,由官府发卖。”
那妇人面露敬佩,“夫人乃是江南人氏?”
陈湘如道:“江宁织造陈家。”
她听罢之后,突地双膝而跪:“求夫人买下奴婢吧,奴婢的丈夫不知道被卖往何处,但奴婢还有一个八岁的女儿是一同被卖出来的,几经辗转,原也有大户人家想买我,可一见我带个女儿,便有些不大乐意!求夫子买下奴婢母女……”
陈湘如问一边的牙婆:“她女儿可带来了?”
牙婆道:“一个小丫头辫子,长得又寻常……”
“我买了。”陈湘如干脆简单。
牙婆愣了一下,“好,小的这就令人把那丫头带来。”
陈湘如顿了一下,“既然你会女红针线,你可以在这里再挑两个丫头做你的徒弟,是要开成衣铺子的,铺子里也会卖些寻常的布料,只要你用心了,自少不得你的月例。”
“是”。
“宫大嫂,你选我吧,你选我吧……”
这说话的丫头许是认识这妇人的。
妇人径直走过那女子,而是将另一个丫头的抓起来,细细地审视,这模样,一看就是做过绣房大绣娘选徒弟的,先看手是不是够灵巧,再看眼睛够不够明亮,就是陈家大院挑绣娘也是如此。
她挑了一个,又在丫头中间走了许久,方才再挑了一个,垂首道:“夫人,奴婢挑好了。”
“好,你们可以留下了,回头把宫嫂子的女儿也送来。”
牙婆甲欢喜地连声应是。
范阳城这样的生意可不多,一下子挑了十几个。
牙婆乙心急地道:“夫人就再挑几个,这可都是从京城、洛阳那边过来的,我手里还有好些水灵又标致的姑娘,原是要送到边城给武官们当媳妇的,只要价儿好,我也卖给夫人。”
陈湘如走了一下,“我原想买一家几口的下人,这样更容易使唤些,而且小的不懂事。大的会教,也更为省心。”
牙婆甲道:“夫人要一家几口的……有,有。我家里就有,只是这价儿吗。”
“只要人好。银钱不成问题。”她顿了一下,“我还买十头耕牛,你们牙行也管这事么?”
这耕牛的价儿,可比俊俏的丫头都还吃俏。
两个牙婆一愣,想着这上门的生意,连声应道:“有!有,只要有生意什么都有。”
“年节前,你们就预备好十头耕牛。我要最好的,别把老牛拿来充数,我们府里可是有会识牛的行家。”
“好说,好说,到时候预备好了,就给夫人送来。”
陈湘如与王婆子使了眼色,王婆子便开始与两个牙婆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十几个人,给了三百二十两银票,王婆子直嚷道:“这可真贵。比江南都贵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