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外公郗道函此时还是戴罪之身,之前也是因为皇上的缘故而获罪,可影卫统领却为什么这时候来找外公?那外公偷逃出狱的事情,皇上之前是知晓还是这次偶然被影卫统领发现了呢?
谢朝华此时一连串的疑问冒出来,可却无法问出口,她突然发现,前世,自己其实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只能屏气凝神继续细听。
屋内一片静默。
过了一会儿,才听郗道函叹了口气,道:“皇上怕早就下了决心的,只是如今时局瞬息万变,怕只怕……”
“大人如今有何打算?”王良问。
又是一阵静默。
“为臣为民者,自是以忠君爱国为先。老夫此志不改,只是……”郗道函叹了口气。这叹气中包含了无尽的不舍与为难,“我如今只希望她们母女能一生无忧无患地生活下去。此愿足矣。”
“眼下虽然形势紧迫,不过建水此地一时半会儿尚属安全之所。期间,大人可想一个妥善的办法。”王良又补了一句,“若有需要良出力的地方,请大人务必告之,良定竭力。”
“孟,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如今局势,你自己才刚刚勉强自保,我又如何能再给你增添负担。”
“大人!”王良沉声喊了一声。“若是因为此事让大人亲人受到牵连,让良还有何面目去见王家先人门。良在此恳请大人了。”
“老夫明白了。”郗道函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道:“今日不早了,你一路奔波劳累,也该乏了,去休息吧。”
“大人...”王良好像还想说什么,却不知为何又停住了。又是一阵静默,“那,良先告退了。”
谢朝华听了连忙转身躲到房屋一侧。隐入黑夜之中。
不一会儿听见一阵脚步声,应该是王良离去的声音。
整个书房变得寂静异常,只有屋内蜡烛的烛花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在寂静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屋内郗道函长长叹了口气,走出了屋子,脚步声渐渐远去。也离开了。
如今虽然已经入春,可晚上夜风依然带着寒意。站了这许久,又吹了这么长时间的风。谢朝华只觉得整个身体僵硬得都仿佛不是自己得了。
“人都走了,还不出来?”忽然,母亲郗茂娴的声音传入耳中,谢朝华一惊,那声音竟然是来自身后。她转过身放眼望去,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然后,借着微弱的星光,谢朝华隐约好像感觉有个人影从暗处朝自己走来,待到近前,这才看清,果然是母亲郗茂娴。
谢朝华一怔,照此看来,母亲应该比自己还要早来许久,那外公与王良的那番对话她也是该听见了?她偷偷瞟了眼母亲,太暗看不清神色,只从两汪深邃澄碧般的眼眸中读到了温柔深沉的爱意。
“怎么这么凉!快回去!”郗茂娴双手抚上谢朝华的小脸,惊道。也不管谢朝华的反应,径直就拉着谢朝华往她的屋里快步走去。
凉么?谢朝华却只感觉触摸到自己脸上的手才是冰冷无比……
回到屋里,郗茂娴忙吩咐丫鬟去准备姜茶,自己则双手忙着给谢朝华浑身揉搓着,还时不时摸一摸谢朝华的脸,然后又紧紧握住她的手,有些埋怨道:“你这孩子,难道为了偷听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吗?这执拗的性子真不知道像谁!”
谢朝华慢慢感到僵硬的身子终于舒缓过来了,听母亲这样说,咬了咬嘴唇,心道,她自己也不是如此?抬眼见郗茂娴一脸的担忧之色,目光里满是温柔之意,知道她并未因为偷听的事情生气,嘟囔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郗茂娴伸出手作势打了谢朝华的手几下,“让你外公知道,看怎么罚你!”
“还要罚?我整个人都站得僵掉了!”看母亲眸中偶露的一丝忧虑,谢朝华故意用有些无赖的口气,撒娇道。
“那你这丫头还站在外面偷听?”
“我又不是故意的,白天外公说好晚上来看我的,可等了半天,人都没过来,我这才去书房的。谁知道里面有人呢。”谢朝华越发有些插科打诨起来,“若是外公问起来,我只说是跟着母亲一起过去的。”
郗茂娴理了理谢朝华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收了笑容,说:“小丫头就会强词夺理,看来真是太宠着你了!”
谢朝华一怔,只见母亲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连忙道:“母亲,你别生气了,是朝华不对。以后我再也不随便去外公的书房了,可好?”她又补了一句,“其实刚才好些话我都听不太懂,而且只听见几句罢了。“
“唉,”郗茂娴却是叹了口气,“娘不生气。娘怎么会生你的气呢。”说完,定定地出神。平日里舒展的眉头多了份凝重。
谢朝华静静地望着郗茂娴,母亲应该是比自己还要早到。她是不是听到什么了呢?
她伸出右手,缓缓抚上郗茂娴的脸颊,“母亲不要烦心,朝华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郗茂娴回过了神,抬起左手握住了谢朝华的手,双目闪烁,“娘没事……没事。”
谢朝华顺势依偎入郗茂娴的怀中,郗茂娴伸出另一只手,轻柔的环上谢朝华。
良久。谢朝华才轻声道:“母亲,今日来的那个影卫统领,应该是与皇上派他过来的吧。可为什么来找外公?是不是皇上有什么密旨让外公办?”
“朝华!”郗茂娴猛地将谢朝华拉离她的怀抱,双手紧紧地抓住谢朝华的肩膀,脸色凝重,表情严肃无比,沉声道:“这话再不许说!”
自重逢以来,郗茂娴从未用这么重的口气同谢朝华说过话。
烛光下,郗茂娴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谢朝华,眼里有惊讶,有悲伤,更多的是恐慌。
母亲这样一个处变不惊。淡定若素的人居然会流露出如此惊恐之色来,可见这事情绝对不简单,或者说太过复杂而危险了。
郗茂娴见谢朝华不说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控,于是连忙伸手轻抚谢朝华的脸。柔声说:“娘不是责怪你,只是……”
谢朝华当然明白母亲不是责怪自己。而是担忧。她暗暗深吸口气,展颜笑道:“母亲,女儿明白你是担心女儿。你放宽心,今日之事,朝华已经忘了,发生些什么事情记不得了。”
郗茂娴先是怔了怔,接着叹了口气,双臂轻柔的,但又紧密的将谢朝华搂在怀里。谢朝华听见母亲在自己的头顶上低低地,好似自言自语地道:“我的女儿啊,你何时竟已经长大了呢,又怎会如此聪明,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谢朝华依偎在母亲怀里却仿佛闻到了一种味道,山雨欲来的味道。
第二天,谢朝华睁开眼,外面已经大亮了。
她赶紧梳洗好,急匆匆往外公郗道函的屋子走去,还没走到果然见郗道函真打算离开,谢朝华几步走到跟前,喊了声:“外公!”后,心里却是有些紧张。
昨夜她已经知道白天藏在书房的是什么人,她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急忙忙过来寻外公,是想从他嘴里再次确认?还是为了其它。可总之她觉得若不见外公一面,心神不定的。
郗道函看着谢朝华,目光平静慈祥,“朝华,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应该都明白了,可有些事情这辈子都不该明白的。外公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活着。”
谢朝华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外公,咬了咬唇,点点头,道:“朝华明白了。”侧身让郗道函离去。
秘密,不是谁都有命可以知道的。
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懂。
前世的她就是知道太多的秘密,只是如今看来,她那时觉得自己知道的事情如今看来却是另有隐情。
事情怎么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她当日知道的隐秘,现在发现这背后还不知道藏着多少事情。
谢朝华越想越乱,她决定干脆什么都不想,就如昨晚王良提到的那样,就她自己的记忆,这段时间建水还是十分太平的。
她的好奇不能帮她带来任何好处,她应该趁此时机为将来准备,不管今后局势如何,如果有足够资产,她绝对可以带外公母亲原理是非。
之后,谢朝华如她自己答应过的那样,再也没有提及过那晚的事情。
***
每个人都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这几天尧应该到了情感曲线的低谷了。
写第一卷的时候,越写尧越觉得压抑,可是那时女主所处的环境,心境都不可能放松起来。
而尧每次写文就好像自演自导,还分饰许多角色,真怕哪一天就突然人格分裂了……
☆、第二十二章 因为年轻
第二十二章 因为年轻
谢朝华心中十分清楚,世上很多的事情不是说选择了不提就表示没有发生过,而她,能不能再一切未发生之前,及时让身边的人退出乱世的漩涡呢?
“想什么这么入神?”谢朝华一怔,转头看去,竟然是王良。
此时他一身青布衣,风度翩翩,站在门口,嘴角噙着笑。她没料到王良会如此光明正大地来见自己。
“我在想该如何称呼你,琅?还是王公子?”谢朝华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