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哟三丫头,你何时改的名儿?你身子一贯不好,之前的贱名可不是正好衬着你好养活?”二夫人嗤笑道,我淡然抬头,这才看清她的长相,不过是中人之姿,可能是由于常年管着后院的大小事务,多少带了些盛气凌人,低髻上三个玳瑁质的簪子在明媚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呵,我心底冷笑一声,我记得只有秦代的贵族妇女才喜梳低髻,还真自命不凡了?心下虽这般想,面上还是恭敬道:“虽说贱名好养活,可卿儿前些日子却是失足落水,可见顾三此名并未佑得卿儿平安,即使如此,便想改个名,一洗之前病痛。”
二夫人明显一怔,眼里一丝疑虑闪过,不仅是她,便是一旁的香兰也是捂住了嘴掩不住的惊讶,我低眉顺眼,一副温顺的模样,接着缓缓道,“二娘您能者多劳,操心家里大小事务,改名之事无关紧要,岂敢前去叨扰二娘。”
:“呵,这丫头,如今好个伶牙俐齿,不像以前,跟块木头似的,”察觉到她的目光,我将脸垂的更低了些,没办法,既然是于弱势群体,我也不得不暂时避其锋芒放低姿态,她瞧了许久,约莫是没瞧出什么,半晌才道,“既然纪先生也在,恰好我倒是方便一问,敢问纪先生,三丫头如今的身子如何了?”
看得出这二夫人虽然狂的很,却是对纪先生有几分的尊重,连忙抬头朝纪先生的方向望去,我可不信这女人会对我存有几分好心,纪先生恰好也看了我一眼,随即笑笑,道:“三小姐大病初愈,修养这些日子本应好大半,不过……”
:“不过什么?”二夫人急道,我愈发起疑,她为什么如此关心我的身体?却听纪先生缓缓道“三小姐自幼体弱,这十多年来的沉积一朝之内全部显露,怕是还需修养些许时日。”
:“那若是珍贵药材调养,在半月内调养好三丫头的身子,纪先生应是能做到的吧……”二夫人急急道,连带着一旁一直默默不语的少女,目光之中也带上了几分期盼,我不经意间皱起了眉,半月后?半月后不正是我所谓的二姐的婚事么?猛地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那个与我般大的少女,莫非……
:“二夫人!”香兰冲上前跪下,连忙叩头,忙道:“二夫人!我家小姐的身子一向孱弱,便是以她的性子嫁到那边去,必然会被打死的!二夫人,求您了,行行好吧!既然已经是二小姐出嫁,又岂能换人呢?”
话已至此,这个女人的用意已然不言而喻,我心中冷笑,她来此不过是想确定,我这具破破烂烂的身子能否代替她女儿,半月后出嫁。
:“呵,这婚事本一开始就定的是三丫头,若不是她病的那么在时候,又怎会轮到珠儿,”二夫人任由香兰磕头,却没有半晌要放过我的意思,只是将目光移向我,冷笑道:“再说,这三丫头大病一场,人倒是变得聪明伶俐了些,嫁过去说不定也不至于那么难过。”
:“二夫人!我家小姐自幼已有婚约,这事老爷是知道的,小姐她……”
:“香兰,罢了,先起来吧,”我柔柔一笑,也许是这骨子里的现代思想在作祟,我十分不习惯有人在我面前跪着磕头,苦苦求饶的模样,扶起额头已然淤青的香兰,对着二夫人规规矩矩的一礼,轻声道:“方才纪先生说,卿儿身子向来不好,并不适宜嫁人,既是如此,若二娘非要逼迫卿儿替妹妹出嫁的话,”我稍稍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道:“那卿儿也不在乎,再去多跳一次那水池子!若是淹不死,卿儿便悬梁,绝食,撞柱,想死,总归能寻着方法,反正卿儿命贱,也不介意多往鬼门关走一遭!”
瞧着周遭的人惊讶的神情,我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顾三,果真不是意外跌倒池子里的,怕是二夫人,连带着她那个还未谋面的爹的逼迫下,她才不得已选择自尽,我心里暗暗赞许,倒是个有骨气的主儿,之前对她的懦弱的嫌弃也稍稍淡了几分。
:“好……好……三丫头,你倒是够狠,这点倒一点也不像你娘,”半晌,二夫人才指着我道,声音明显有些颤抖,我却知晓她是被我给气的,“你……你……咱们走着瞧!”
我坦然一笑,行了一礼后淡然道:“二娘慢走,二姐慢走,卿儿不送。”
此言一出,二夫人的脸又黑上了几分,连同着一旁与我般大的少女一起,可是碍于有纪先生在场,不好直接发作,只得一甩衣袖,狠狠道:“走罢!珠儿,我们回去找你爹!”
笑着目送二人,却见二姐回头,对着我死死的瞪了一眼,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因这目光里并非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讨厌,而是,浓烈刺骨的恨……这目光是如此熟悉,在现代于我的对手眼里见过,而如今,它却出现在了一个少女的眼里,这叫我如何不惊。
二人渐渐远去,我心中却有些惘然,那个孩子那般的模样,好似我从此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一般,我轻叹一口气,闭上眼,只听香兰怯怯的声音在耳畔想起:
“小姐……”
:“香兰,你就没有什么是要对我说的么?”
之后便是一些家事,纪先生不便知晓,他也就安然告辞,走前却深深的打量了我一眼,目光之中带着几许探究与诧异,我捂脸,完了完了,刚才又不小心暴露了。
:“小姐……”香兰站在身旁,一副拘谨的模样,我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个年代,茶叶还没有普及,只处于萌芽阶段,所以只有喝些白水,我“嗯”一声算作回答,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香兰猛地一下跪下来,对着我磕头哽咽道:“小姐,香兰骗了您,其实您不是不小心跌进池子里的,您是不想出嫁投水自尽的,香兰怕您还会想不开,所以……所以才不敢告诉您……”
我喝了口水,平静道:“这些我已经知道了,你说说看,我的婚约是怎么回事,另外,二姐要嫁的那户人家是谁。”
香兰不假思索的道:“听夫人说,对方是韩国名门之后,只是韩国被灭之后便不曾再联系,而二小姐的夫君是郡丞大人的三公子,嫁过去后是作妾,可群丞家的三公子风流成性,经常借着郡丞大人的名声在外胡作非为,”见我微微眯起眼,她讪讪解释道,“当初以为小姐会嫁过去,我特地打听过了。”
韩国已灭多年,与我有婚约之人至今未出现,怕是早已在动荡之中丧命,我不再考虑此事,不过那郡丞……在脑子里久久回忆,却调不出丝毫有用的线索,只知道是六百石铜印黑绶,掌佐守,也算是个比较大的官职,不知道顾三的爹如此费尽心思的将自家女儿塞给他们是为了什么。
在秦朝,商人是十分低下的职业,商鞅变法是采用重农抑商政策,严格限制商业的发展,这却并不妨碍他们掌握着全国大量的财富,而这顾韦千方百计与官员搭上关系,必定有他所图,我苦苦思索,却忽而想到一点,忙抓着香兰的袖子道:“这几日外面可有传来什么风声?”
:“什么?”香兰不解其意,问道。
我急忙忙问道:“这几日,皇帝可有下令,说要富商全都迁居咸阳?”
香兰努力思索了番,半晌才微微点头,“小姐这般一说,我好似记起了些,前几日我出门为小姐抓药的时候的确见到街上有人议论此事,可是这与二小姐要出嫁一事又有何关系呢?”
果然是这般!我心中狂喜,对香兰解释道:“咸阳是天子脚下,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中,秦法严苛,指不定何时便会丧命,而爹爹他既是于洛阳起家,手头上能动用的关系也大都与本地,若是他去了咸阳,便是处处受制,他又岂会不为自己打算?”
香兰依旧是一脸迷糊,我不禁扶额叹道:“他与郡守联姻,便是想借机与郡守交好,将他从迁居的富人名单上除去,继续留在洛阳,你可明白?”
见面前少女似懂非懂的模样,我也不打算继续与她深谈下去,只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这可是真的历史!不再只是古书上生硬古板的几个字,而是我真正经历的事实!我竟然可以亲身经历这件事,这种感觉,仿佛跟做梦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害了那个孩子?
半月来,香兰或是得了母亲的吩咐,与我寸步不离,那模样,好似真的担忧一旦我因着二夫人的话便要随时撞柱而亡那般,更甚至,她都不许我靠近房柱,也不许我靠近水池,生怕我说到做到。
心中偷笑,不过是吓吓那二夫人罢了,我可惜命的很,好不容易能有机会一览真实发生的历史,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我又岂敢寻短见,在找到回去的法子之前,我绝不会随便自尽。
待我把房里的矮几香炉统统研究了个遍后,便搬着几张席子铺在院子里,瞅着天上的云发呆,纪先生在二娘来之后也就鲜少出现,我只当他是怕牵扯上我这个麻烦,也不再理会,只是外面的嘈杂声扰乱了午睡的兴致,偏头问香兰她才告诉我,明日便是二姐出嫁的日子,外面的人都是在打点嫁妆的,我心中暗道,二夫人怕是用尽了手段也没能阻拦这场婚事,且不知顾韦此次下了多少本钱,只是为了能留在洛阳,只可惜,我得不到许可不能出我的小院子,不然有机会去瞧瞧热闹,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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