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刻意的咳嗽声拉回我的思绪,我忙对着坐上二人矮身恭敬道:“见过韩王,见过沛公。”
“司徒夫人请起!”刘季笑眯眯道,抢在韩王之前发声,韩城也只是面色一冷,随即恢复如常,“上次一别已有一年有余,如今见司徒夫人尚好,我刘季总算是心安了!”随即探长了脖子,关切道:“我听子房说去年你大病一场险些丧了命,如今身子可有好些了?”
“好多了,承蒙沛公关心。”我心头一暖,吐吐舌道,刘季又道:“这样吧,我这儿还有些上好的药材,待会儿就给你送去补补身子,就这么定了!”
“这怎么行?!”我连连摆手,绕是故友重逢,刘季这非同一般的热情也让后知后觉的我警觉起来,刘季大剌剌道:“你我十多年的交情了还在乎这些!顾妹子你实在是不给我面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子房,他只是微笑着对我点头,我便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道:“那卿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称谓也不自觉的从沛公换成了更为亲密的刘大哥,刘季捋着胡子,笑的那叫一个开怀。
“哎,若非是接了这么个苦差事,需得我领军西征,只怕也没有机会再见故人,”刘季貌似无意的感慨道,“项将军年少有为,那关中王自然是交给他最为合适,可我看这西进一路皆是凶险,也叫我越发怀念起了子房在身边替我出谋划策的时候啊……”
“以良微薄能力,能得沛公如此信任,是良之荣幸。”子房起身揖手,刘季豪爽的大笑几声,道:“子房又是谦虚了,与我还客气什么,坐下说即可。”
忽而意识到,除了刘季,似乎不曾有别人直接交过子房的字,皆是以张先生或是司徒大人而替代,可是刘季从来不注意这些,不知是为了表现他与子房的亲昵还是为了其他,心神隐隐一震,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的开始揣测每一个人话语背后的深意了?
和子房一起告辞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视线,微微抬头,便看到之前一直因为视觉盲点而被我忽略的黑暗角落,一个熟悉的人正在对我投以不怀好意的贪婪目光,我心头一冷,恨的几乎咬碎银牙,我怎么又忘了,伴随着刘季而来的,是那个如同尾巴一般甩不掉的,吕释之!
一人轻轻执起我的手,我向子房看去,他温柔的目光落在我脸上,轻声道了句:“无妨。”便看似无意的替我挡住了吕释之的目光,“韩王,沛公,良与妻先告辞了。”
“去吧。”沛公笑着摆手叫我们二人退下,俨然有种反客为主的意味,我悄悄打量着韩王成的神情,只见他面色如常,辨不出喜怒,这下心里反而越来没有底了,刚回了自己的帐子我便急急问道:“沛公到底是怎么了,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韩王居然一点意见也没有?”
“在你来之前,沛公与韩王成约定了,愿帮韩王攻下以阳翟及为中心的十余座城池。”子房解释道,几乎是下意识的,我脱口而出道:“他们想要什么?”不等子房回答,我几乎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莫非......莫非刘季提出的条件,就是要你助他西征?”
只可能是如此了吧……刘季自知西征之途漫漫,所以他想趁此机会尽最大可能的招揽能人异士,郦食其、郦商就是在此时收入旗下的,所以对于他的示好,也就不奇怪了。
“阿卿你知晓西征一事?”子房狐疑道,我一时差点咬了舌头,“这个……这个……刚从在屋外碰巧遇见了萧大人,闲聊时他无意间与我提起的,想到西征路途遥远,一路上阻碍众多,我也就是随便猜测罢了,莫非让我猜中了?”
子房点头,我不解道:“既然在韩王手下处处受限,为何不干脆前去沛公手下做事呢?……”见他沉默不语,我瞬间了然,“其实……你还是舍不得的吧。”
面前的白衣男子微叹了口气,默默不语,只是将我揽在了怀里,他不会知道,到最后,韩王成惨死,韩国改了他人姓氏,我该怎么办呢,是劝说他就此放手,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枉做无用功?
“子房,”我轻轻唤着他的名字,“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如果可以,我都会陪着你。”
是也好,非也罢,我已经不想再以一个现代人的目光去计较得失了,无论面前这个人做什么选择,我陪着他便是。
“还好一路有你。”他缓缓道,听得我却有些心酸,因为我发现能分隔我们的,除了那跨越千年的时光,还有战场随时会出现的死亡和病痛,对于未来,其实从来都不曾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一个月后,沛公的大军取得十余座城池,悉数赠给了韩王成,韩王成留守阳翟,子房为报答其慷慨之恩,愿跟随刘季西进,为刘季的前路扫平一切障碍。
《留侯世家》上写道:“沛公之从雒阳南出轘辕,良引兵从沛公,下韩十馀城,击破杨熊军。沛公乃令韩王成留守阳翟,与良俱南,攻下宛,西入武关。”
在拔营之前的那个夜晚,我前去拜见沛公,刘季摒去了众人,大营之中只剩下我与他两人,刘季赞道:“这段日子多亏了子房,若非子房为韩相国的公子,对此处地形甚为熟悉,又熟知杨熊的品性,只怕我们也没法这么快的拿下颖川,”随即叹息了几声,颇有惋惜的意思,“只可惜跟了个不靠谱的主,我与那韩王打过几次交道,胸襟窄小,实在非能成就大事之人呐!”
“子房是个念旧情之人,”我笑吟吟的接口,意有所指,“谁曾经施予过他恩惠,他就算嘴上不提,必定也会铭记在心,这一点从韩王之事上便能看出来,他自幼受韩国恩惠,一直对其念念不忘,便是韩王如今苛待,子房亦是不舍故国,这般至情至性之人,还能去何处寻得?”
“你夸你夫君起来,倒是不吝赞美,谁不知你们夫妻和睦恩爱,”刘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下稍安。转而开始打趣我来,我回以一个鬼脸,岂知刘季话锋一转,忽而道:“不过依顾妹子之见,你说我此番西行,可还会顺利?”
总算是抛出主题了,我微微一笑,回问道:“不知道沛公所问的顺利,是指的何事顺利?”
见刘季一时怔住,我不禁笑着补充道:“是指这一路西行,与秦兵的战事顺利,还是指的是……先入关中,为关中王顺利?”
气氛是死一般的沉寂,随后爆发一阵狂笑,刘季拍着桌子大笑道:“我自觉隐藏的极好,且与我说说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还能为了什么?我耸耸肩道:“卿儿不过是猜测罢了,沛公一路西征,付出多少心血,又岂可为他人做嫁衣?即便沛公最初并无这个想法,可时局如此,您也不得不去争了,就算不为您,也要为您手下那些为您出生入死的兄弟谋一份未来,”我仰头笑道:“不知卿儿猜得可对?”
“好个心思玲珑剔透的顾卿!我刘季果真没有看错人!”刘季大声赞许道,我也只是笑笑不说话,结合了史书所言,猜中帝王之心并不难,更何况这尚属早期,待大汉建立之后的帝王深意我只怕也猜测不了几分了……我真的能留到那个时候吗?我苦笑,又在庸人自扰了!
“如你所想,我指的顺利,自然是后者,”刘季笑声暂歇,沉稳道,我感受到了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不禁微微皱起眉,回道:“沛公若想以最快的速度入主关中,那么势必要避秦兵之锋芒,最好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若是不得已非要战,那也不要伤及无辜,这般既能全了沛公宽大长者的名声,也能为沛公留得好的百姓基础,”我顿了顿,见刘季全然已经被我所说的吸引住,随后接着道:“到那时,沛公真的成了关中王,想必也会容易很多。”
刘季于高位之上微微思索片刻,便彻底明白我的意思,我趁着他沉思的时候,忽而想起很久之前,他曾许诺过会答应我的一个请求,那时我一心一意的叨念着秦朝宫殿里的玉瑗,想趁着刘季攻破咸阳之时将玉瑗转赠于我,理智告诉我是时候该提出我的要求来了。
“怎么了?”刘季仿佛看出我的欲言又止,不禁道,我一惊,下意识的否决道:“没什么……”反应过来后忽而就想打自己一个大嘴巴,罢了,我心道,如今时候尚早,便是晚些再和刘季提,免得太早说,他反而忘了呢,我这样安慰自己,又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百般斟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有点开始赶进度了,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有点赶……毕竟想快点进入到下册的写作中……
六月底,天气开始逐渐炎热了起来,刘季率领大军一路奔上,直奔平阴县,切断了赵军大将司马卬南渡的渡口,迫使其放弃了渡河入关的打算,之后刘季又大败南阳郡守,逼迫后者逃到了宛城,死死抵抗。
宛城此处地理位置特殊,刘季一直猛攻不下,他本就急于向关中进军,又听说此时章邯已经和项羽进行和平谈判,一旦达成协议,那么之后项羽便会南下,直捣关中,刘季的关中王的打算,便会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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