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先生这段日子过的可还好?”我道,他点头允诺,“沛公十分器重我,跟着各位大人,行军打仗也学了不少,也算是颇有收获。”他四处张望一番,随即歉道:“此时我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与你多谈,先走了。”
他几乎是不留任何余地,转身便走,我满腹的话语在那一刻仿佛噎在了喉咙里,硬生生的吞咽了下去,忽而有点委屈,只想找到子房在他怀里大哭一场,总觉得有什么在我不经意间就改变了,而我却后知后觉。
失了魂般的转身,走至刘季的帐篷处,远远的,我在犹豫着是否要进去,这时候里面应该有很多大将的吧,我此时贸贸然冲进去实在是不太妥当,毕竟以往每每与刘季私谈之时都是趁他的那些将领们都不在的时候,所以真正知道我存在的,寥寥无几,怕是只有像萧何卢绾这般的心腹之臣,就在我来来去去颇有些犹豫的时候,却见帐篷的帘子被撩起,各个将领鱼挺而出,我忙闪身至一旁,发现那些人之中并没有子房,心想他应该还在帐篷里,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前,岂知刚刚迈出一步,便看见那熟悉的人自中而出,火光黯淡,照的他的脸越发憔悴,我看着一阵揪心,他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子......”我的呼唤声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几声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自外缓缓而来,说不上眉目如画,可是至少也算得上是娇俏可人,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个儿因为常年四处奔波,无暇保养而显得略微粗糙的脸,不由得苦笑几声,却又想起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又如何能够言悔?
心里有些微妙的情绪,谈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没有女人不希望自己能够打扮的漂漂亮亮,可惜我选的这条路注定了无法生养在□□之内,只有跟随着千军万马在这战场之上疾驰,我微微叹了口气,却见那女子与子房正相谈甚欢,更有隐隐向子房怀里靠去的趋势,我心头无名火起,正想冲出去的时候却见他将手搭在那女子的肩膀上,脸上是我熟悉的温柔笑容。
这个笑好似一盆冰水,自我头顶而下,我不自觉的后退几步,他是厌倦我了吗?还是决定抛开我这个既不温柔也不漂亮还整天心心念念离开他的妻子,去寻找另一朵解语花?我捂着嘴,失魂落魄地跑回自己的帐篷,能怪他吗?这能怪他吗?且不说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在见过刘季在军营之中时常宠幸不同的女子后,我真的觉得这十多年来,他能只守着我一个人而不去寻花问柳,已属难得,更何况我马上就要走了,他此时替自己再寻佳人,何错之有?
门帘被推开,我赶紧拭泪,勉强露出一丝笑,道:“回来了?药都亮了,我去给你热热。”
刚刚端起药,准备起身离开,忽而被人从身后拉住手腕,我深吸一口气,本想问那个女子,却发现自己该拿何种理由去质问的呢?唯有心里苦笑几声,道:“不早了,把药喝了你便早些休息,这些日子辛苦了。”
握住我手腕地手蓦的松开,我端着药碗出了帐篷,夜色之中,我感觉自己的眼泪决堤而下,顺着滴到了碗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第二日,刘季在思索攻城的可能性,奈何山尧关高大坚固,整个关隘依山傍岭,刘季派人上前叫战,守将置之不理,他又派遣一个将领带着三千精兵攻城,谁知人马一靠近城墙,秦兵便开始放箭,吓得个个抱头而蹿,一连三天,大军对于这最后一道关卡,一点办法也没有。
刘季显然已经走投无路,甚至将我也一同叫过去想法子,夜里,大军营帐只有我与子房,还有刘季三人,刘季撑着头,无奈骂道:“个娘老子的,这些守城的怎么就软硬不吃?干脆明天直接叫两万兵马直接攻城,老子亲自督战,他娘的老子就不信攻不下来!”
“沛公请息怒!”子房忙道,“如今这样硬碰硬,实在是对沛公一点好处也没有!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娘老子的你们都计议了这么多天了,可有得出什么结论?”刘季一时怒火攻心,不禁大声骂道,子房敛了眉,我见此情景,忙劝道:“沛公,此事不能急,更何况项羽远在千里之外,绝不可能此时赶来,便是在此耽搁些日子也......”
“沛公,良方才忽然有了一计。”子房忽而淡淡打断我的话语,眼神平静而冷冽,刘季忙道:“如何如何,且说来听听!”
“我听说守关的将领大多是屠户的子弟,这些人贪图钱财,见利忘义,不如派人前去收买,并且派出大量精兵,预备足够的粮饷,在这四周山间上插上大量军旗,虚张声势,与此同时派出郦食其前去诱降,我们便有一线生机。”
刘季于座上思索一会儿,忽而跳起来拍着大腿道:“妙哉!妙哉!实乃妙计,就依你所言,来人来人!快去将郦食其叫过来!”
我敛了眉,静默的退至一旁,只是抬头看着那个站在营帐中间,淡漠无言的身影,心中的疑问却仿佛排山倒海般袭来,子房,你真的是忽然才有的这一计吗?方才那寥寥数语,条理清晰,目的明确,绝非片刻思索就能得出的!如果你早有此想法,为何不早早提出,却非要拖延至现在?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吞噬了我,我觉得面前这个生死相依的人居然再也辨认不清,这种错觉让我不禁上前一步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奈何此时帐篷内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人,嘈杂的说话声将我的声音彻底掩盖,而那被簇拥至中间的人似是有所感应,偏头微微看了我一眼,也就只有一眼,他便挪开目光,转而同郦食其开始交谈。
我心中苦涩,转而对刘季称身体不适,欲早点回去歇息,刘季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我,大手一挥便欣然同意,再迈步走出营帐时,我转身向里看了一眼,子房正与他人相商,完全无暇注意到我,我轻轻的松开手,帘子顺势落下,挡住了我与他,也阻断了我曾经以为的情深几许。
子房计谋奏效,守城的部分将领不但愿意转投沛公旗下,更提出里可以应外合一同拿下山尧关,刘季正欲答应时却被子房否决,他道那些守将的家人大多是关中人,便是有小部分的被金钱所迷惑,其他大部分的人也是不会允许楚军进入关中伤害他们的家人,所以子房建议刘季迂回包抄,前后突击,部分兵马在前吸引秦兵的注意,其余占据周围山岭,到时一同大喊,秦军必会人心惶惶,到时他们必败无疑。
事实证明子房的计谋是正确的,这一场战役,刘季的军队没有象当年周文那样一败涂地,而是大破秦军,咸阳的大门,徐徐向他展开,他终于是提前于项羽之前进入了关中,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关中之王。
我在马车之中,越过咸阳的城墙,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着历史的味道,这味道深藏在每一寸土地之中,几乎让我迷醉,这里就是咸阳,这里就是秦朝的首都,始皇帝掌握杀伐大权的地方,是无数传奇产生的地域,而今天,我终于是真正踏上了它的土地!
掀开布帘,我看着逐渐清晰的咸阳宫殿,心中最初的欣喜过去,转而是无限的沉重。
玉瑗,就在那里了吗?我喃喃自语,那一瞬间我忽然在想,如果刘季攻破咸阳的日子再晚些,再晚些,那该有多好......
☆、九转凰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一章就彻底结束上卷啦!哎,最后几章赶稿严重,到时候再整体大修吧!
破两万点击率了,哎,总觉得还是不够多啊,总觉得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
车轱辘前进着,我跟随着后备大军逐渐进入咸阳宫,芙蓉在我身旁,也撩开帘子偷偷向外看,只怕她也不曾想到,终其一天,她会踏入这世上最尊贵的人的寝宫,只怕嬴政也不曾想到,他十年征战才统一了的国家,又苦心经营了十年的强大帝国,在他死后不到三年,就这般被人取而代之了。
公元前206年,秦二世胡亥三年,秦王子婴元年,子婴乘坐白马,身着白衣,脖子上套着二尺白绫,跪在道路旁,向刘季献上了秦王朝的传国玉玺,秦王朝的时代彻底终结,即将而来的,是刘邦与项羽持续四年之久的楚汉战争!
我自马车而下,芙蓉小心的扶住我,凭借着司徒夫人的身份,我得以入驻此地,刚刚踏进殿里,便见一旁的一个稍微年长的宫女忽而尖叫一声!
我疑惑的扭头看向她,岂知她捂着嘴,仿佛见了鬼一般连连倒退几步,指着我惊道:“夫人!韩夫人!是你?!......”声音尖锐刺耳,简直要划破人的耳膜,我皱着眉,芙蓉不由得斥责道:“这位是张司徒的夫人,不是什么韩夫人!你可认清楚了!”
那人瞪大眼盯着我,几乎要将我看出个洞来才安心!我冷冷回望回去,好一会儿她才细声道:“像......真的是像......”随后才敛了慌乱,歉然道:“奴婢见过司徒夫人,方才失态,望司徒夫人见谅!”
我无意为难她,想到她刚才惊慌失措,我倒是有了几分好奇,本想一问究竟,岂知注意力被殿内那精雕细琢的装扮布置给吸引了去,这事便被我抛之脑后,再想起时,已经是很多天之后,而那个宫女,我四处询问,却再也找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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